唐朵能逃生,得宜于她暗藏在头发里的小工具。
以及她对汽车这东西熟悉得就像自己的大玩具,才能在坠车前自救成功。
但还是滚了崖,跌了伤,她怕张奕鸣还有后手,已经进入T国境内,没敢立即寻路出山,先找了个隐蔽点休息,疗伤。
滚出来时,她衣服挂在车上被撕掉了一截,剩下的都被她扔掉了,颜色太靓丽,难免引人注目。
她在崖下的一颗芭蕉树下躲了一阵儿,感觉到肋骨断了,八成戳到内脏,内出血可是会死人,见并无人来寻,不得不开始寻找出路。后来遇到当地人,她也懂一些当地语,打探后确定不是张的人,才在其帮助下爬出山。
本来是想打电话,后来听说来了国内的搜救队,她便急不可待赶了过来。T国非常落后,可不能指望他们自己的村医疗所,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巫医。
好在距离不远,她拿仅剩的好衣物换了当地人服饰,又拿斗笠掩护,才敢往回走。半路遇到辆三蹦子,她抵掉手上两千块RMB的表,托她赶回事故现场。看到路边停着的黑色特警车上的五角星,不是T国当地陌生势力,心就彻底放下了,再看到韩景砚的身影时,眼眶都热了。
不管之前那些生气的因由,她当下只想钻进那个熟悉的抱抱里,好好哭一场。
不管做多少准备,她也怕死怕得要命,在车尾箱里自救时,手上出冷汗握不紧刀子时,就一直在心里哄着劝着自己“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唐小朵,你可以的。韩景砚的药都被你搞到手了,他不会死。你救回了爱的人,你必须活着,必须活着……”
她真的很怕,很怕一入T国就再见不着韩景砚了。她再勇敢,也还只是弱女子。她不能让情况失控,她要扭转局势,再坚持一下,不能放弃……
为了脱困努力自救时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在再见到熟悉的爱人时,那种愉悦就有多么强烈庆幸。庆幸着她没有放弃,她很幸运,她坚持撑到了。
可这一切的一切,在那人带着恶人跳下崖时,瞬间归零,坍塌。
她呆在原地,不敢置信。
她冲到崖边,视线一片模糊。
“韩景砚——韩景砚,韩景,砚……”
他怎么可以在她回来的这一刻,放弃自己?!
不,她都没放弃,他好好的凭什么放弃,他怎么就不多等等自己,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差一点点!!!!
她永远记得母亲尸体被打捞上来时,那些人说的话。
||这在乱流里不能过份挣扎,她身上的划伤也不多。看这个腹部的穿刺伤应该是刚下水时,不小心伤的,穿过了脾脏。
||她这指甲都翻了,应该是为了抓东西。
||唉,她小时候水性就不差,肯定挣扎了不少时间,就是水太大了,又混。要是当时有人在的话,估计还有机会。但那天很多壮劳力都去上游抢险。可惜啊!还这么年轻。
||唉,就差点儿运气!
妈妈也许没运气,可是妈妈曾经为她拼了命地求过生,到死也没放弃啊!她有运气,她活了下来,她为他拼了命地活下来了,他怎么可以就这么了无牵挂地往下跳,他凭什么?!
韩景砚,你凭什么就敢去死?!!!
唐朵蹲在崖边,就在韩景砚带着张奕鸣跳下去的位置,那里还留着一个脚印儿。
脚印很深,那人是怀着必死的心,这一蹬用了大力。
她的手死死抠在泥印里,之前坠崖时受的伤口又驳裂开,血水湿着泥水汩汩地流,感觉不到痛,她只感觉心里也被蹬出一个黑洞,崖下的冷风烟尘都漱漱地往里灌,心凉透了,也失望透了。
双眼刺痛,抑不住泪水滚滚。
她听不到自己的哭声,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和尖锐的哨鸣穿过耳骨。
旁人来拉扶她,都被她哭着推开了。
只有陈桔陪她跪在崖边,不时拿纸巾给她擦眼泪。
“韩景砚,韩景砚……”
她不能自矣。自从母亲过逝后,她再没有这样,浑身都像被搁进了绞肉机被反反复复地轮转盘辗,血和泪都被榨干了。
她听不到陈桔的安慰,直看到在昏暗嶙峋的黑崖下,两个穿着橙色背心的搜救队员,都是身上吊着缆绳的,一人手里托着一人被崖上的人慢慢升了上来。
其中一人正是韩景砚,他头上和身侧都有明显擦撞伤。
旁人在说,“我曰!就差一点儿,没抓住的话真就交待了!”
另一个说,“你那个是真运气好,这个就不怎么行了!”
唐朵看着人被捞上来了,却不动,她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紧紧盯着那张染了泥污和血水的脸,一动不动地,死死地盯着。
直到那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动了,他猛地睁眼,灰沉的眸子在雨帘里迸出极亮的光,像瞬间被加速到极点的引擎,下一瞬他跌撞着、手脚并用着、几乎是用爬地冲了过来,冲到她面前,伸手时又收回手狠狠在身上擦了又擦,才捧住了她的脸。
是温的!
活着的!
有气息的。
“朵宝!”他声音沙哑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咬字,泪水也在这一刻灌满眼眶。
他伸手要把失而复得的宝贝抱时怀里,脑子里只滚过那个常常被女子挂在嘴边撒娇的字眼。
抱紧我!
她抬起眼,眼角一滴泪水滚落,忽地扬起手,啪的一巴掌掴在他脸上,带起一串血污泥水。
那力气不小,打得他微偏过头,他脸上庆幸的表情完全定格,全无所料。
他看着她满脸都是水,分不清雨水泪水,四野灰蓝暗沉,头顶打着伞更有些辨不清对方的表情,可他看清这双红通通的大眼里是愤怒,控诉,是、恨。
她张了张唇,发出的只有嘶哑呜咽声,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准音。
噗嗤一声,她喷出满口鲜血,目光寂灭,徐徐倒下。
“朵宝!”
他终于抱住她了,可她身心巨创。
-
手术室外。
头三个小时可谓一片混乱,杨家来人差点儿把屋顶掀了,丁家人委实有些势单力薄,韩景砚差点儿就被拖出去就地正法了。还好院长带人来调停,集团的老高工和高管们也赶来,才勉强压住了场面。
群情激动,搞现场审判的人不少。陈桔亮着证件维持秩序,看着人群中那个浑身狼狈,都没有好好打理自己一身血伤的男人,只能悄悄给周旭打电话。
这边,一声哭嗷响起,却是陈珏扑腾到韩景砚面前,抓着人嘶声斥骂,“姓韩的,你就是这么对我妹的!我妹为了替你试药,在ICU躺了两天,好不容易复明,又被你牵连再进手术室。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扫帚星啊!你还好意思跳崖,白瞎了我妹这么拼命救你,你配嘛你!你个扫帚星——”
旁人忙将陈珏拉开,陈珏红着眼踢腾得厉害,把靠近的几个男人都抓红了脸、脖子。
韩景砚浑身一震,又追上去问,“你说什么?朵宝为我试药?这是怎么回事儿?等等,别走!”
刚好赶到的李伊辰见状,忙上前挽扶,低声解释。她看着男人浑身浴血般,脚步不稳,腿部明显有骨折伤,血水正从手臂间渗出,都不及他闻讯之后,满脸哀戚,瞳仁猛然放大,冲向了手术室大门。
带着双方人群似两股洪流般,齐齐朝门上冲涌,争执又起。
李伊辰是第一次见这阵仗,在搞清楚了另一泼人都是唐朵家的亲长时,她也再次意识到那姑娘嘴里显摆的“家世”全非虚张。
“景砚,你身上还有伤,咱们先……”
浑身是伤的男人慢慢蹲了下去,他双手抱头,以掌帖脸,人声嚷嚷间听不到他的声音,默剧般的动作看在人眼中也无法挥去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痛,与哀。
“啊”地一声低吼破声,他一拳砸在地上,周人都迅速退开。洁净地板炸出一个血糊糊拳印,如砸在每个人心头,闷重的肉骨撞地声像回荡在灵魂里祭鸣,四下瞬即无声。
垂落的头颅下,面容极致扭曲,眼底喷火,两行清冽却在崎岖褶皱间无声奔流。
直到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到场,穿制服的不少,甚至有全副武装的特警,让现场又瞬间回复对峙状态。
杨家人里也不乏官方人员,年纪一大把,官威一摆就跟这群年轻人杠上了。
不过这边带头的人满脸堆笑,脸上还画着三道彩杠儿,明显是从夜场里赶过来的,正是田力刀巴的胡老板,“诸位,诸位,你们别误会,我们就是来看哥们儿的。听说他九死一生,这还一身伤。诸位要骂要批要审,也让我们先去包个伤,总不能你们还没开审,他人就撑不住了。审个迷糊人,审出来也是迷糊事儿不是。”
穿制服的立即上前把韩景砚架走了,副院才摆摆手把院里的警卫一起带走。
有人很不满,“阿嬷,你们这就把害得咱们姑娘进ICU的混帐东西带走了,这怎么成啊?他害得咱们姑娘这么惨,他这拍拍屁股就走了?凭什么?”
“没错,必须得讨个说法。上次失明是为这臭小子,这回儿摔山崖啊,骨头都断了三根,内出血啊,这可是要死……哎哟,我又没说错,你干嘛……”
老太太喝了声“闭嘴”,看着通亮的红灯,目光萧索。
随着时间推移,手术室外的人来来去去,越来越少。
老太太一直坚持不走,柳政勉强劝了丁羽去接丁凌。
诊室里,男人们看着浑身血污,打上临时白纱布的男人捂着脸,肩膀不住抖动,没有人上前,都知劝说无用。
韩景砚包好了伤口,就没有再离开过。
手术持续了十多个小时,期间来来去去换了四五个主刀医生,最多的时候同时有三个围着手术台。
骨头断了三根没假,肋骨两根,还有手臂一处,有一根肋骨插进肺叶,导致出血严重,呼吸困难,这也是唐朵昏迷前喷血的主要因由。内脏还有两处轻微出血,医生们凭丰富的经验,好不容易才找到出血点。
血压不稳定,心率也不太好,推测毒性和解毒剂对身体免疫力影响很大,这也导致手术过程中屡显危机。
唐朵在鬼门关前兜了一圈儿,终是被救了回来。
人被送进ICU时,隔着厚厚的玻璃墙,老太太拭过泪,终于答应回附近酒店休息。留下了几个小辈守在门外,随时应候。
丁羽看着脸色青白的侄儿,小声劝了劝,也没劝动,被柳政扶走了。
陈桔也劝了劝韩景砚,突然改了个口,“韩总,医生说,唐工身体内的毒素还没全清。李教授那边正研究咱们拿到的解毒丸,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你能去问问情况吗?我也进不去他们的研究室。”
韩景砚终于回神,他脸色惨白,眸底布满红血丝,眼下乌青两片都是之前被杨家男人揍的,额角包着的沙布浸出血,他面上没有表情,眼神却有一丝温和,点点头,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但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脚步也是颠簸的,也是之前跳崖时伤到。但这人毫不在意,仿佛身上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来去停留无声无息,行尸走肉。
陈桔吸了口气,眼眶潮热,轻抚着玻璃上映的人影。
唐工啊,你一定要好好的,早点醒过来。
研究院的临时休息室里,李伊辰看着韩景砚魂不守舍的模样,十分无奈。
她想骂醒他,可那一抬眼,她就知道谁也劝不住他,那双眼专注至极,孤绝强势地隔开了周遭所有的一切人和事,只有手术室里的那个女孩。
只有用唐朵当借口,他才会回以关注。
李伊辰道,“她会好起来的,你放心。这回你们两拿到的药丸,参考价值非常高。我们还从张奕鸣的体内取到了菌饱活液,这对我的另一个推论有了更切实的佐证……”
他,没反应。
“对了,我听说,你被从悬崖下拉下来后,被唐朵那丫头打了一巴掌。她当时,是不是气坏了?都没有跟你哭一场死里逃生,撒个娇什么的,就先给了你一巴掌?”
韩景砚抬起眼,声音低哑,“我骗了她,她很生气。我辜负了她,她应该恨我。我……没能保护好她,她对我……很失望……”
李伊辰知道些情况,虽心里总有些别扭,也忍不住将之前唐朵大胆试解药的事说了出来,最后掷地有声,“你得振作啊!不然,她冒除帮你试药,又拼了命去给你换药,不就可惜了。她也许生气,但……也是因为她太爱你了。”
她低头一笑,有些自嘲,“以前我总觉得我对我的初恋爱得很深沉,现在看来也只是小姑娘的肤浅迷恋罢了,不值一提。可是景砚,我希望能看到你们能好好的,你们不应该成为那些罪恶的牺牲品。还记得那个故事吗?麦琪的礼物。我想,那个叫唐朵的姑娘,就是上帝送给你的礼物。”
韩景砚看向李伊辰,赤红眼眶中湿濡一片,“谢谢你,伊辰!”
李伊辰别开眼,只觉得心堵得慌,“不客气。”
她看着男人转身,脚步蹒跚如老者,明明还是高大健壮的身形,却顶着一头华发。
这场生命的浩劫,终于是过去了吧!
…
入夜。
其他人都顶不住困意,倒在长椅上睡酣声如雷。
韩景砚站在玻璃窗前,看着里面沉睡的姑娘,手里握着的是那个装着药丸的小瓶子。
陈桔交给他时,说,“当时情况很紧急,唐工坚持要做饵引开张奕鸣的注意力,要我必须把药丸送到安全地方。她当时跟我说,她自己带了保命的工具。”
她是应该生气,打他也是他自己活该!
他差一点就让她的拼命成了空。
他对不起她。
她那么勇敢,那么可爱聪明,他何德何能?!
他并不喜欢那个故事,他的姑娘这么好,不该吃这些苦头。
这幸福配不上她,配不上。
韩景砚神色黯然地离开,却未知当他转身时,病床上的人眼睫颤动,仪器里的数据有了变化。
隔日
陈珏给杨书启送早餐,杨书启一看时间,就往病房冲,每天早上八点都是主治巡房的时间。ICU这边是重点巡房对象,他必须得到现场,回头才能跟阿嬷他们报告妹妹的最新情况。
没想到今天他一去,就听护士小姐姐说,“唐工醒啦!恭喜啊,杨二少。”
杨书启愣了愣,不受控制地怪叫一声冲了出去。
陈珏在后面跺脚,提着大袋子跟上去。
唐朵听到耳边嘈杂的声音,就想闭上眼,但医生们很关注她的眼睛情况,她也不想破坏人家的工作,乖乖跟着做眼球操和光感、色相、形状测试。
“恢复得不错,继续保持!”
这句话,像一道圣旨特赫,白大褂们一离开,周围的人全拥了上来,一张张脸,喜极而泣的,絮叨个不停的,欣慰拭泪的,几乎占领了她整个视线。
转过一圈儿,却没看到那个意料中的人。
杨宗宇笑了,“我就知道你这丫头见色忘亲,来了来了,人来了。”
杨书启不满,“老二你是不是有病,胳膊肘往外拐,你姓扬还是姓韩?!”
韩景砚站在人后看着,没有靠近。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唇没有血色,伤到了内脏,肝上出过血,回头必须好好补身子。原来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整个抽出了骨相,心形的娃娃脸这么一瘦,更精致,也更添了分脆弱感。
他放在身侧的五指用力搓了搓,很想抱抱她,摸摸她,听听她的声音。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无声无息的背景图。
可是他那么高大,还那么俊美,偏偏顶了一头老爷爷似的花白头发。那挑染的黑色染料挡不住从根里生出的刺白,一点点地刺进人心眼里。
他为什么不靠近一点?
他也知道她有多失望吧。
他这么愧悔退避的样子,更让人难受。
“朵宝,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你说啊,你别哭,哥在这儿,阿嬷就住在附近酒店里,她很快就到。你……”
她张了张唇,刚刚还清泠泠的杏眼一忽尔红透,蓄着满眶颤颤波光凝着那双温沉幽深的眼眸,所有人不得不让开了位置。
韩景砚握了握拳,才跨前一步。
他想要去握她的手,却发现靠他这边的小手上打着点滴,只能轻轻覆上去。触感冰润让人想要整个包裹住,脑海里一瞬翻出白腻腻的雪团总是自动自发拱进怀里求温暖求抱抱的模样。
可刚碰到,那小手就缩了回去。
唐朵气息急促,胸口就隐隐刺疼,出口的声音细弱无力,也能听清。
“我,我不要,看到你。韩,景砚,你,出去!”
水波绝堤,顺着她嶙峋苍白的脸颊滑下,也似在他心上划下道道深痕。
唇角动了动,韩景砚吸了口气,声音幽微顿促,“别哭!安心养伤,我这就出去。”
这句哄劝,还不如不说。
那人一转身,泪水根本关不住地,淌个不停。
众人看得眼明心净,这明显就是气话,反话,偏生有些人听不懂似的,勿自出了门去,却站在墙边五指发白地撑着墙上的扶拦,身体绷得笔挺。
丁羽刚好赶来,在门口撞见这一幕,心疼得不得了,跟着退出病房来劝,“你个傻孩子,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罪,就是心里委屈,赌气几句,你怎么就乖乖出来。这种时候,人病着正虚得很,就想要呵疼。你呀你,瞧着聪明,关键时刻就泛糊涂了不是。这点你得跟你你姨父学学,他呀,当初可是死皮赖脸……”
柳政抿着唇把夫人拉走了。心道,这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想法,催逼反倒不及。
病房内。
杨书启,“朵宝,你别难过,你要不乐意,哥出去帮你教训那臭小子。”
杨宗宇,“啧!你别越帮越忙。”
陈珏,“哎,我记得刚才主治说了尽量不要流眼泪,正在恢复期呢!”
陈桔退出病房,果然看到没有离开的韩景砚,“韩总,要不去问问大夫,有没有啥法子?我看唐工很难过的样子。”
韩景砚抬头,浓眉深虬下,一双眼也是红的,陈桔乍一接上这眼神感觉脑子都轰了一声。
“我去问问看。”
男人转身走得很快。
陈桔还觉得耳朵轰鸣未歇,心情久久难静。
之后,把那位会针炙的老师傅请来给唐朵扎了几针,缓解了些情绪,又吃了药后睡了下去。
睡梦中,唐朵似乎总能听到啾啾鸟鸣,知知蝉声,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甜蜜快乐的夏天,她有冲劲儿的工作,有家乡美味的粉煲,有英俊性感的爱人。她尚不懂得什么是爱,这个花钱捞到的情人帅气迷人,又自带一股忧郁神秘感,偶时又风趣幽默,侃侃而谈,学识丰沛,见地广博,跟她有不少共同趣味。
可爱吧,可爱也是爱呀!
她就当他是自己的爱人了。
她幼时虽过早失亲,像个孤儿,却也因出生大家族衣食无忧。一路走来,也算顺遂。
前任男友是她自己相中了追来的,现在的爱人也是她食髓知味,软泡硬泡一纸合约签到手里的。
这辈子,其实除了生死两遭,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天大的困难是过不去的,要是真喜欢那就能追到手。
当她拿到那瓶药丸时,她的心也落了地,可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那个男人会跳崖。
即使是为她跳崖!
她不理解,她更不能接受。
醒来时,她眼角还是湿的,脑海里遗留的都是那幕他抱着恶人同归于尽的画面,没有什么壮烈呼号,没有什么追忆立誓,默片似的……像一颗小石子无声无息地掉进深渊里,连个响儿都没有。
好像从来不存于世界?!什么价值和意义都不存在,她死里逃生的坚持像个笑话。
就那一下,她的心彻底碎了。
纪年时的弱小无助感蜂涌潮呼地淹灭她,像只能看着妈妈静静躺在那里的尸体,听着大人们说“差一点”,就差点一点儿,恐惧,后怕,无边无际……她只想逃得远远的,逃离这一切。
她没法再看他一眼。
守床的陈珏被护士叫醒后批了一顿,怪他们家属没有好好照顾病人。陈珏又郁闷又委屈,还被送饭来的杨书启给嘴了几句,立马红了眼睛吵起来,后到的杨宗宇忙打圆场,整个病房又闹哄哄的。
唐朵看向房门,总觉得那块玻璃视窗比以往的要黯上几分,像有人影遮挡。
这感觉持续了好几天,直到她能下床,借着上卫生间时,打开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全是她自己瞎琢磨呢!
她不再看玻璃窗了。
丁羽夫妻带着丁凌来探病时,丁凌趁着没人的功夫,悄悄给唐朵递消息,“朵朵姐,我哥他好惨啊,头发都白了。他那天来学校接我,我同学还当他玩非主流染的爷爷灰,还问哪里染的头发……”
小少年眼眶微红,叹气的样子像个小老头子。
“朵朵姐,你真的不要我哥了吗?”
唉,我们女宝被鹅子自杀式袭击气得吐血了。
他俩分手,全剧完!
大家可以洗洗睡了。目前也没看连载的,作者不怕被追杀,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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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韩景砚(全文超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