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玄青脸色黑得似乌云压低，她说：“顾锐存，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顾锐存哭丧着脸，睫羽湿漉漉的，“凭什么做个可有可无的测试就判断我是抑郁症？”
“医生给的测试是专业的！”孟玄青道。
顾铭泽一下楼，就看到两个人各坐一角，林光崖坐在中间。
“这是怎么了？”顾铭泽问道。
孟玄青没心情解释，起身的同时道：“不吃药的话，你也别想要自由了。”
顾锐存扭过头，不吭声了。
孟玄青起身走人了，她自己在外面有公司，不能一直陪着顾锐存。
顾铭泽看了看桌面上的药物，“林医生，药是怎么吃？”
林光崖眼见终于不被晾着了，介绍了一下每种药的作用。
“每晚一次就好了，他情况还算可以，不用很大的药量。”林光崖道。
顾铭泽不大了解，“有什么副作用吗？”
“每种药都可能有副作用，但是一般来说不会出现。”林光崖沉声道。
顾锐存也不闹脾气了，他可怜兮兮看向顾铭泽，“哥，我不想吃药。”
“正常人会动不动就拿刀伤害自己吗？”顾铭泽问道。
顾锐存鼓了鼓嘴，“还不是妈妈逼我的……”
两人没再说什么，顾铭泽还得去公司。
剩下林光崖还没走，他淡淡看了顾锐存一眼，说：“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顾锐存答非所问，“林医生，你怎么还涉及精神方面了？”
林光崖笑着摇摇头，“你还不知道吧？当你们的家庭医生，要兼顾好几种学科知识。”
顾锐存忽然凑近，他手掌撑着下颌，“林医生，你那么帅，怎么就干上中年男人的工作了？”
这样的形容太过搞笑，让林光崖本来冷淡的面容多了一些暖意。
他弹了弹顾锐存的额头，“医生难道就得是中年男人吗？”
顾锐存捂着自己的脑门，“好啦好啦，我只是觉得你更适合做明星。”
“你也很适合做明星……”林光崖垂下目光，嘴角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冰山融化。
顾锐存凑得近，他看出林光崖的笑，脸颊上还有浅浅的酒窝，他没忍住，伸手指戳了戳。
“林医生，你有酒窝啊……”顾锐存多戳了几下。
然后被林光崖抓住了手腕，但林光崖没用力，“你心挺大。”
“啊？”顾锐存歪了歪脑袋。
“你忘记你连累我的事情了？孟女士为了找你，还查了医院和外面的监控……”林光崖松开顾锐存的手。
顾锐存坐远了一点，“那我跟你道歉吧，对不起，林医生。”
“倒也不必道歉，只是我很好奇，你真的没怎么接触过外界吧……”林光崖道。
顾锐存看向窗外，“是啊，他们很小题大做吧？”
林光崖眸色渐深，“并不能这么说，锐存，外面的世界并不适合你。”
“你怎么和我哥的语气一模一样？”顾锐存瞪圆了眼睛。
“认识你的人，应该都会这么觉得。”林光崖取下眼镜，用纸巾擦了擦，又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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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玄青开着车，车子连上了手机的蓝牙，秘书的声音传到耳边。
外面下着雨，还是倾盆大雨，道路可见度很低。
剩下的红绿灯算是最明显的存在，眼见即将红灯，孟玄青踩下油门。
意外横生，一辆大货车横冲直撞出来，撞向了孟玄青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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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泽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开会。
他不敢告诉顾锐存，便独自前往医院。
在签了几张病危通知书之后，他也不敢瞒着顾锐存了，给顾锐存打了电话，顾锐存就从家里赶来了。
“是什么情况？”顾锐存冲过来，还喘着气，裤腿有点湿了，外面下的雨太大了。
顾铭泽摇摇头，“是车祸，情况不太乐观……”
顾锐存眉心微拧，眼眶泛红，“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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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白川好几天没见到顾锐存了，他最近接了一些单子，只顾得上画画了。
再次见到顾锐存的时候，是顾铭泽背着顾锐存，血液沾得到处都是。
褚白川本来在浇花，看到这一幕，吓得半死。
“我帮你开车！”褚白川顾不上走门口，从栏杆翻了过去。
顾铭泽点点头，他看着镇定，实际上已经要六神无主了。
顾锐存这几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尽管刀子和尖锐的东西已经藏好，不给顾锐存看见，但是顾锐存还是拿掰断的牙刷，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始终只有一道痕迹，但是却是反复叠加后的样子。
车子上，褚白川导航到距离最近的医院，一连闯了几个红灯之后，终于到了医院。
进了医院，顾锐存依旧没什么反应，眼神呆滞，任由他人摆布。
伤口被处理好之后，医生建议顾锐存住院，顾铭泽去办理住院手续。
褚白川悄悄走进临时病房里，他看到顾锐存的样子，心底仿佛有一千根针在扎他。
顾锐存是清醒的，但是他的眼神并不聚焦，好似光已经照不进去。
几天不见，顾锐存就成这副样子了。
在他面前，顾锐存似乎总是笑着的，笑着夸他，笑着说些网络上的趣事。
他是没见过顾锐存哭的，在他眼里，顾锐存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即使被家里拘着，也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锐存？怎么样了？”褚白川轻声问道。
顾锐存眼神不变，没有看向褚白川，没有任何反应。
顾铭泽办完手续，看到褚白川还在病房外面，便道：“锐存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反应......”褚白川垂下头，“他怎么了？”
顾铭泽这才解释道：“前两天，母亲出了车祸，走了，顾锐存接受不了......”
“节哀。”褚白川道。
·
他好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从一个冷漠的视角看着自己。
安静，苍白。
毫无生气。
他变得麻木，只能完成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吞咽，转动眼珠子。
即使是安排上了最好的病房和医生，他的病情也没有得到改善。
直到有一天，窗户开着，飞进来一只小麻雀，落在他的面前，他忽然像是醒过来了一样。
小麻雀唧唧喳喳叫着，颇有活力。
他望向窗外，原来已经是初夏了，树枝上有不少鸟类，蓝天白云，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
可是这些似乎都与他无关，他的生命不会再鲜活。
原来他真的有病，妈妈是对的。
·
顾铭泽最近都是亲自照顾顾锐存的，喂顾锐存吃饭，帮顾锐存洗澡，甚至洗衣服也是他干的，他觉得医院的公用洗衣机不干净。
他以为顾锐存的病情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好起来，直到现在，顾锐存说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哥，我想吃糖。”顾锐存弯唇笑笑，笑得很温柔。
夕阳罩在顾锐存的身上，给他苍白的肌肤多添了一层活气，他黑曜石般的眼眸微亮，清风吹来，撩起他的黑发。
顾铭泽几乎要落泪，“乖，病好了就能吃了。”
顾锐存乖乖点头，“好啊，病好了之后，我想去学校，可以吗？”
“行，都行。”顾铭泽摸了摸顾锐存的头顶。
·
住院一个月，顾锐存的情况一直在好转，等到医生允许了，他才回家疗养。
出院那一天，也是下雨天，顾锐存站在医院门口，他眉眼精致，引起不少人注意。
雷声阵阵，配着雨声，实在是催眠。
因为顾锐存的关系，顾铭泽最近和褚白川熟络了起来，褚白川有空的时候，就会做好饭菜，送到医院。
这样的心意，让顾铭泽想拒绝也难。
回到家里，褚白川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洗洗手就可以吃了！”
顾锐存愕然，“你怎么在这里？”
“唉，我跟铭泽商量了，要庆祝一下，庆祝你出院。”褚白川道。
顾铭泽脸上带着笑意，“他做菜比我们家的厨师还要厉害。”
顾锐存换了鞋子，就去洗手了。
三人坐下来，褚白川观察了顾锐存的脸色一下。
“要不要先喝点汤？”褚白川站起来。
顾锐存摆摆手，“我自己来就好。”
顾铭泽夹了一筷子菜，三口两口，就吃了半碗饭，今早他没吃东西，光是给顾锐存订医院的餐食了，自己忘记吃，办手续又麻烦，便没吃东西。
吃完饭，褚白川就回家了，还有稿子没画，不能拖延交稿日。
“你对褚白川是怎么想的？”顾铭泽看向顾锐存，神色坦然。
顾锐存皱眉，站在钢琴旁边，手撑在钢琴上，“什么怎么想？”
“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顾铭泽也是败给顾锐存了，他失笑，“你说人家为什么老给你做菜？”
“我们是好朋友啊。”顾锐存回答得坦荡。
顾铭泽无奈笑了，“他喜欢你啊。”
顾锐存怔住了，“啊？”
“所以我说外面的世界不适合你，锐存。”顾铭泽微微拧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顾锐存细细回想和褚白川相处的细节，越想，他就觉得越不可能。
“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可没有看走眼。”
顾锐存神色微妙，“我不信。”
顾铭泽略微叹气，“随你吧，但是如果褚白川和你告白了......”
“我会拒绝他。”顾锐存回答得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