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中只稀稀朗朗坐了几个人,多数人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没有任何反应。
谢淮水不太合群的行为自然也引起了众人的注目。
旁边一个小胖子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口,小声道:“这是薛敬薛执事,他脾气不太好,你、你还是别说话。”
他声音虽然小,但提醒谢淮水的动作却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也被那薛敬看到了。
薛敬哼笑一声,看向谢淮水,“你胆子倒是不小。”
谢淮水拍拍小胖的手,面不改色地看向薛敬。
“薛师兄,不好意思,方才听你二人所言,我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薛敬看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谢淮水道:“我这人吧,没啥优点,就是能吃。今晚这事,主要还是怨我,大娘做的饭菜实在好吃,我一不小心就吃完了。”
薛敬笑了一下,“哦?你说是你吃完的就是你吃完的?”
谢淮水坦然地看向膳房里的人:“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还能说谎不成?”
但回应他的却是满室凝滞了一般的沉默。
他愣了片刻,便想通其中关窍。
也对,来膳房吃饭的,要不是灵力低微的外门弟子,要不就是宗门内的杂役仆从,论身份地位哪一个敢跟薛执事当面对质。想来此人平日也是欺善怕恶的,早已积威甚重。
他心道失策了,却见隔桌的小胖子颤巍巍地举起手来:“我、我可以作证,他一个人吃了两盆灵米饭,一盆灵芝烧七彩凤鸡,还有半盆清炒灵蔬。”
谢淮水听他语气里似乎还有点委屈,只是终究还是惧意占据高地,那几分因为饭菜都被他吃完的委屈也就不明显了。
不过这小胖子还挺有义气。
“是么?那你们说,他是真吃完了还是假吃完了?”薛敬扫视众人,本就为数不多的目击证人见状害怕地低下了头,违心地摇了摇头,然后颤声着找借口离开了。
膳房里一时只剩下三五人。
谢淮水心里叹口气,没法,又没有监控。
他摇摇头,主动寻找解决方法,试探道:“既然如此,要不明日同一时间我给你表演一个?”
薛敬冷笑一声,“行啊,但要试,就现在试。”
此言一出,大妈、厨房杂役和小胖都被薛敬的无耻惊呆了,寻常人刚吃了那么多东西,哪里还能再得吃下去。
谢淮水看那皮笑肉不笑的人,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内心的喜悦。
乖乖,还有这种好事?
*
大娘战战兢兢地又蒸好两桶灵米饭,炒了脸盆大小的灵兽肉。
谢淮水舔舔唇,看来万剑宗在伙食预算上是给足经费了的。
“小弟子,你量力而行,可别撑坏了身体……”大娘担忧地看着他。
他摇摇头,笑着让她放心。
薛敬有意治他一治,又是冷笑一声,“少给我折腾,剩一粒米今日你便跟她一起滚出万剑宗。”
呵,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这么颐指气使。
谢淮水懒得与他费口舌,坐下开吃。
他吃得很快,没注意到围观之人脸上神色精彩纷呈。
从吃得干干净净的脸盆大小的饭碗里抬起头,谢淮水舔舔唇,感觉还能吃。
小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平坦的肚子,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你肚子怎么装得下那么多食物的?”
谢淮水摸摸扁扁的肚子,也很委屈,他这肚子跟个无底洞一样,吃了也没个影,如今他是日日徘徊在将将温饱的水平。
干干净净的饭碗扎扎实实地打了薛敬的脸。
下一刻,谢淮水便感觉自己像个小鸡仔一样被薛敬拎着领口。
靠,君子动嘴不动手啊。
“你耍我?”薛敬冷冷道。
这就是血口喷人了!谢淮水挣扎着要掰开对方掐住自己衣领的手,无奈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他那点手劲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再次认清自己在修真界就是个小菜鸡的事实,他口头上却一点也不落下风,完全没有人为刀俎的自觉。
“不是你要我证明的吗?我现在证明给你看了你想赖账不成?”
此话一出,薛敬又是阴测测地冷笑。
谢淮水无语,能不能不要把自己是个坏人写在脸上。这么低级的小反派出现在他的书里他都嫌丢人。
“你在教我做事?”
*
谢淮水被打了。
从膳房的石阶滚下来,他好像看到天边有一抹天蓝色的人影。
薛敬掌风凌厉,他胸口一疼,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来。
想不到在万剑宗还能有如此明目张胆的霸凌事件,谢淮水眯了眯眼,果然人不能太低调,他一边吐血一边道:“我是尘钥真人新收的弟子,你敢动我,不说我师父不会放过你,我的师兄师姐也会给你好看。”
尘钥真人的名头还算好用,薛敬听了果然微微变了脸色,看向他的眼神迟疑片刻。
“你是尘钥真人的弟子?”
他探了探他的修为,嘲笑道:“你连你旁边的小胖子都不如,尘钥真人会有你这么废物的弟子?”
谢淮水见他不信,又是一脚踹过来,心中骂娘,准备翻身躲开,没想到身上痛感没有传来,倒是听到了一声惨叫飞过,飞快消失在天边。
他睁眼一看,眼前是易渊收脚站定,想来刚才便是他一脚将人踹飞了。
好凶悍……
谢淮水哑口无言,愣愣看着对方,见对方只是烦躁地掸了掸裤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嘴里吐出一个词:“聒噪。”
“谢师弟!”手臂被人握住,谢淮水听到声音,回头一看。
怎么顾又青也在。
“你怎么样?”
谢淮水回神,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摆摆手,“没大碍,只是那个姓薛的仗势欺人,不能放过他。”
顾又青沉了脸色,“发生了何事?”
谢淮水三言两语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叫小胖和厨娘一道作证。
“万剑宗竟然有如此不耻之人,我必会如实禀明葛执事,请他彻查薛敬此人。”
顾又青办事谢淮水一万个放心,忍着痛挤出个笑点头。
“今天心经课上,若不是易师弟敏锐,察觉到你身上的万木髓泄露,只怕你还要受些皮肉之苦。”
谢淮水听了看向不远处不耐烦的人,讪笑着过去,没话找话道:“谢师兄今儿的怎么有兴致到流觞峰来了,方才那一脚真是帅到师弟心坎上了。”
易渊看了他一眼,“师弟这张嘴平日能言善道,怎么出了我们梨华峰就施展不出来了?”
谢淮水听他又在损自己,也不跟他计较,“那还不是平日师兄们让着我,才让我有恃无恐。”
顾又青看两人其乐融融,笑道:“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去跟葛执事汇报此事了,谢师弟你好好休息,今日之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谢淮水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急忙道:“不只是还我公道,还要还厨娘大妈的公道,薛敬这人血口喷人,毫不讲理,平日指不定欺压过多少小弟子。”
顾又青点头,抱拳致意后就迅速御剑离开。
他收回视线,想回头找易渊问问自己的异状,却见易渊也一言不发就要走。
“师兄!”谢淮水拦住对方,哭丧道:“我好像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