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蚀成为刺客的俘虏后,他们已经同行了五天。说是同行,大多时候,刺客都藏匿在暗影中,只在认为月蚀路线偏离时才出现。
穿过枯林后,再也见不到暗红色的诺克萨斯建筑,只有零星的艾欧尼亚风格民居,然而都空无一人,破败不堪。这里曾是诺克萨斯进攻艾欧尼亚的第一站,是战况最激烈的地方,甚至被焚烧成焦土。
作为俘虏的日子并不算好过,只有最低限量的饮用水和食物,但既然刺客没有选择杀死她,并且自觉地解决着零星的诺克萨斯追兵,至少她能够安稳地休息。
极少时,月蚀会听见阴影中传来另一种低沉的嘶吼声,像崩裂的岩浆,充满憎恨。她知道这是那把暗裔**武器的低语,在争夺刺客的□□。她冷冷地听着阴影中的声音,没有试图逃跑。
时机未到。
她在回忆这片土地曾经的样子,一个典型的艾欧尼亚村落,黄昏的时候孩子们会聚在村子南边地势最高的小土堆上,那里一般晒着谷子,等着父母穿过整个村子,喊他们回家。
但是没人会喊她。
她是孤儿,父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所以她从来不会像孩子们一样聚在一起,做些幼稚的游戏,故意惹得父母训斥。
她只是待在一间无人居住的废弃土屋里,听着那些喧嚣渐渐远去。
她不嫉妒,她又不是小孩子,她的家人只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是见不到而已。
此时是黄昏时分,万籁俱寂。
她走过曾经村子的中心,那里留下烧焦的光秃树干;穿过断壁残垣,站在南边的小土堆上,眼下是暗红色的焦土。
转身,那间废弃的土屋勉强还维持着房子的模样。
“今晚,可以在此休息。”她对着影子说道,没有回复,只当是默许,她走进了已经不存在的门。
月蚀闭着眼侧躺在曾经床的位置。
夜枭在很近的位置鸣叫,土地传来一些啮齿动物的磨牙声。
她又听见了那个低沉的音调,刺客出现了。
她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在这个声音上,于是耳中渐渐只有暗裔的声音,越来越大,它在蛊惑着低语:“杀戮……痛苦……世界……”
月蚀缓缓睁眼,她看见坐在阴影中的刺客,那双紧闭的眼眸不规律地激烈颤动。他正在和体内的暗裔对抗,失败意味着精神的彻底消亡。
她右手贴着土地,骨折的前臂缠绕着纱布,渗出的血液已经干涸成暗红色,那里正悄然散发着符文法术蓝色幽光。
幽光沿着手掌融入土壤,变成细线朝向刺客突进,下一秒,阴影中的人形瞬间消失!
“真是小看你了!”
人影的位置传来刺客的声音,而还未来得及撤出的精神力带来暗裔巨大的咆哮:“我说过杀死她!把她碎尸万段!”
刹那间暗影中具现出镰刀,猛地刺在月蚀躺卧的位置,然而这里同样空无一人!
阴影凝聚成人形,手持巨斧的少年,**着上身,站在尚且温热的土地上。她的确曾经躺在这里,但是现在阴影中也没有她的痕迹。
“不是只有你掌握暗影的力量。刺客——大师。”
空旷的屋中传来月蚀的声音,她把大师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我真是,小看你了。”刺客低声重复了一遍,他无视环绕在耳边的暗裔咆哮,双手放松低垂。
“宣称精通一切武器的刺客大师,你终于找到了最合心意的武器?”女声仍然飘荡在空中,土地和残存的墙壁上浮现幽蓝的法阵。
“那么,悉达·凯隐,你是否同样精通符文魔法?”
女声戛然而止,却在凯隐脑中砸下重锤。他肌肉紧绷,无法遏制的杀意蔓延。
他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挖出女孩的真名,他本想着将她带回影流撬开她的嘴,再来决定她的生死,但是忽然间敌在明,我在暗,形势逆转。
他很憎恶这种感觉。
凯隐被法阵传送到一尊石质的符文塔,禁锢魔法始终围绕着他的周身。
他终于再次见到这个代号为“月蚀”的诺克萨斯战士。
“我的确应该杀了你,将你劈开……”
月蚀打断了他,现在她一脸的轻松。“不,你不想杀我,你只是受到了拉亚斯特的蛊惑。”
凯隐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右手伸进禁锢法阵,右臂的绷带下发出和法阵一样的蓝光,形成魔法结界隔绝了暗裔的侵蚀。
她不费吹灰之力地便把拉亚斯特从他手中夺去,凯隐试图反抗,但是法阵似乎也极大削弱了他的力量,他只能听见脑海中,暗裔尖啸着离他远去。
“拉亚斯特,我听说亚托克斯拼凑出了一具身体,每天说着‘暮光星灵,我要杀你一千遍’这样让人快活的胡话,我很担心,你也会变成这样。”
凯隐已经听不到暗裔的回答了,但是月蚀的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紧接着她背过身,在符文塔的格架上翻找了下,等她再过来的时候,巨镰已经不见了。
凯隐第一次,对她产生了真切的认识,这是一个应该被他正视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正踌躇满志地对他说道:“凯隐,现在你是我的俘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