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墅还有好一段距离,石仪就踩着红色高跟鞋哒哒哒跑来“朝朝回来啦?饿不饿渴不渴?妈让王姨给你做了爱吃的排骨汤。”
到了近前石仪身形刻意一歪,扭了脚哎呦一声,即便如此她也没忘了殷切地来抓柳透的书包。
石仪没有半分架子的模样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可惜对象是重度妹控柳透。
她注意到的只有石仪从头至尾没有分给庚泯一个眼神,好像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心里波涛汹涌,柳透面上却依旧温和道“妈我还好,外面冷进去说话。”
石仪笑得温婉“对,这里风大别着凉了。看我见到你和小泯高兴得都迷糊了。”
察觉到庚泯的情绪不对,柳透立刻想拉住她的手。可刚碰到她冰冷的指尖,庚泯就蓦地收回手揣进袖子里。
她面上是冰山般的蓦然,但柳透细心地发现庚泯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石仪受伤的脚踝。
柳透了解妹妹别扭的性格,心里默默思考怎样让她好受些。
她们刚进门,王姨就乐呵呵端来两盘切好并插上叉子的水果“夫人让我准备的,都是小姐爱吃的。”
石仪“你们爸爸事情比较多,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家,吃点东西垫垫。”
柳透“妈刚刚不小心崴了脚,客厅抽屉里有药,王姨你帮着处理下。”
王姨皱眉焦急道“夫人快和我来,留下病根子可就遭罪了。”
石仪柔柔一笑“王姨说的是,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培养感情了。”
庚泯平静道“石仪很喜欢你。”
“她是你妈妈。”柳透意有所指“你也可以主动关心她的,比方说替她换药。”
庚泯笑了“我的关心?她不需要的。”
她顿了顿,慢悠悠地说“我是她的拖累,要是没有我她只会活得更好。”
柳透的胳膊僵在半空中,她停了大概有几分钟,才自然地插起一块哈密瓜送到庚泯唇边。
柳透动作十分流畅,语气却平添几分严肃“为什么这么说?”
庚泯不说话。她不习惯柳透无微不至的照顾,拿过叉子放进嘴里沉默地咀嚼。
柳立回来看到的就是相对无言的二人。
“你回来了。”石仪恰到好处地浅笑“孩子们恐怕都饿坏了,没什么事就吃饭吧。”
她面对柳立时的动作和神情好像用尺子测量过一般,完美但虚假。
柳立瞟了眼妻子,自动忽略她脚上明显的膏药。他脱下西装外套疲惫道“嗯,吃饭吧。”
“小泯朝朝快过来坐。”石仪向沙发上的两人点了点头。
庚泯食不知味地咽下口中的饭菜。她目光依次扫过饭桌上的三人,忽然想起一个极其可悲的词汇,貌合神离。
“庚泯。”柳立抿了口汤“以后再奇装异服出现在柳家,就别怪我赶你出去。”
他口吻和缓却字字诛心“我绝不会有一个像夜店小姐的女儿。”
石仪仿佛没听带丈夫对女儿毫不留情的评价,她专注地细嚼慢咽吃着饭。
庚泯猝然起身,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令人心头一颤的声音“好啊,我本来就没认过你这个爸。”
不等柳立开口呵斥,石仪就先一步厉声道“柳泯!怎么说话呢?!”和刚才温柔婉约的模样大相径庭。
石仪自觉失态,立刻闭上嘴鹌鹑似的坐回去。
庚泯在石仪出声时就不管不顾地跑出去,柳透愣了两秒想也没想紧随其后,谁也没有看见柳立眼底的复杂情绪。
柳透体型柔弱纤细,根本追不上心灰意冷狂奔离开的庚泯,没多久就跟丢了,她无可奈何只好临时找了个公交车站避雨。
柳透翻出手机想给庚泯打电话,结果压根没她的微信,连电话号码都没有。
正当柳透一筹莫展之际,聊天框忽地弹出条消息。
柳透给人的备注都是一板一眼的大名,所以发信息的人十分清晰明了,胡青。
柳透有些印象,是说她注孤生的哥们。
胡青:学神你妹妹来诗季了,你知道不?
柳透眉头皱得紧紧的,飞速打出几个字:地址,我现在过去。
屏幕另一端的胡青盯着建筑物上的青色花体字和闪耀的霓虹灯沉迷了。
原因无他,上面正是明晃晃的四个大字:诗季清吧。
胡青苦着一张脸问旁边优哉游哉的少年“肆哥,学神会不会觉得我们不是正经人啊?”
书肆咧嘴一笑,清俊的面容在灯光下平添几分邪气“难道你们是?”
“兄弟们帮你小姨看店怎么就成不正经了?”胡青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他噼里啪啦一顿操作,将坐标发给了心急如焚的柳透同志。
不到十分钟,柳透气喘吁吁出现在诗季门口。
胡青眼尖地看见她刚要打招呼,书肆就抢先上前道“我让人看着呢,清吧不会出事。而且她挺有分寸,只在里面坐着。”
柳透的心放回肚子里,她喘匀了气轻轻拍了下书肆的肩膀耐人寻味道“你也是,记得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书肆怔住,片刻笑了“形象都成反面例子了,看来得让姨多加点报酬。”
柳透在墙角找到狼狈的庚泯,她的卷发一绺一绺粘在额头,薄薄的衣服贴着身体,一双眼略显呆滞。灰色毯子披在背上,怎么看怎么可怜。
庚泯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正在缓缓冒出热气的温水,应该是书肆的小弟怕她感冒特意拿来的。
柳透蹲下身仰视庚泯,这是一个十分亲近能让人瞬间心软的姿势,也是她多年实践出的哄人绝招。
“要回家吗?”柳透温声问。
一双本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在柳透身上却格外柔和,清吧眩目的灯光映在她乌黑的发丝,在庚泯眼中有些朦胧。
庚泯摇了摇头,闭着眼不愿说话。
“那就坐一会儿好了。”柳透没强迫她,主动坐在她身边。
她拢了拢庚泯盖着的毯子“我向你保证,不会再让你孤立无援了。”
柳透的语气平缓而坚定,庚泯侧过脸盯着她看,半晌才挤出一个无力的文字“嗯。”
在大雨里淋了半个多小时,半夜庚泯发起了高烧。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用手支撑身体坐起来,赤着脚下楼找退烧药。
她行动迟缓,头晕眼花间还不小心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柳透睡眠很浅,听到动静立刻清醒过来。她推开房门,看见摇摇晃晃的庚泯。
柳透一眼看出她的状态不对劲,扶着人进了自己房间,又拿来温度计一测。
好家伙三十八度九。
急忙给庚泯喂了退烧药,忙忙叨叨一晚上温度才降下去。还好因为暴雨高中暂时停课三天,不用着急忙慌去上学。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柳透眼皮直打架,最后实在熬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庚泯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脸色苍白的柳透。她眉眼间尽是疲惫,明显没休息好。
心里荡漾起一丝异样的感受,庚泯鬼使神差地握住了柳透的手指。
“女配黑化值84%”
柳透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安心地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