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所以你们都知道了?”
“嗯,我们都知道了。”
景暄披着大氅,坐在上首,看着底下乌泱泱跪着的一片,眼睛一闭,再也不想睁开。
福常,一个。
华停,不三,不四,三个。
顾放亲信,一个。
顾放送给他的李逵们,十个。
不多不少,正好能凑成一个五行三列的精锐方阵。
景暄长叹了一口气:“那就你们了吧。”
众人:“?”
景暄语重心长:“西羌各国扰我边境久矣,你们十五人忠勇仁义,朕现在便派你们深入敌营,长驱直入,想来你们不日就能踏平西羌,即日便启程吧。”
众人:“???”
我打西羌?!
其他几个也就罢了,已经年过六十的福常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华停瞬间一边抱住景暄的一条腿,大声哭道:“陛下!不要啊陛下!我们走了谁来照顾你啊!陛下!”
景暄睁眼,指了指自己喑哑的嗓子,又指了指在一旁一边看戏一边批阅奏折的顾放:“你们就这么照顾的我?”
福常:“。”
华停:“。”
两人心虚。
“那个……”华停先开了口,“我真没想到那柳丑儿居然真人不露像,平时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混混无赖,背地里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福常也干咳了两声:“那个,虽然陛下是交代过老奴万不可告诉襄定王殿下,可老奴实在不相信殿下会有不臣之心,且也实在担心陛下安危,觉得告诉殿下总比被左相他们发现好,所以……”
“就出卖了朕?”
景暄平静无比。
福常老泪纵横:“陛下!老奴都是为了陛下,都是为了大宴的江山啊,陛下!”
华停更有眼力见,转身拜向顾放:“殿下!您快管管陛下吧,我们发誓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而且我上有七十岁祖父,下有狸奴三只,我若就这样战死沙场了,他们可怎么办啊,殿下!”
说着,拉上不三不四一起,屋内一片嚎啕大哭。
剩下十一个人却岿然不动。
景暄心脏更疼了。
为什么顾放带出来的人个顶个地拿得出手,他这边不是老弱病残就是木头呆瓜,到时候他拿什么和顾放斗!
好在顾放还算自觉,低头帮他批着奏折,顺便说道:“陛下是君,本王是臣,本王如何管得了陛下。”
哼,早有这个觉悟,他们也不至于双双中蛊。
景暄一声冷笑。
顾放又说:“不过作为芳贵人,你们若能劝陛下给晋一晋位份,本宫倒可以考虑考虑帮你们吹吹枕旁风。”
“……顾放!”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灰的景暄没想到竟然还能被再次气活,“你在口出些什么狂言!”
顾放面不改色:“臣守身如玉二十八年,一朝为陛下捐躯,莫非连个小小的位份都不能晋?”
“是啊,陛下,好歹给襄定王殿下晋个婕妤吧!”
福常叩首高呼,泪流满面。
景暄:“???”
给一个王爷晋升婕妤?
你们听听这能是人话?
这一个二个的,都是卖主求荣的家伙!
眼看景暄就要再次羞愤暴走,顾放又淡淡开口:“倒不是妾身想占陛下这点位份的便宜,实乃是宫中之事,若妾身没有一宫主位之身份,很难将后宫里的一些蛀虫给拔走。”
说完,抬眸:“陛下可知现在宫里是何种情形?”
景暄微顿。
他昨夜中蛊,一夜纵欲,醒来后只觉得头脑昏沉炸裂至极,为了接受他和顾放这样那样了的事实更是耗尽了全部心智和力气,一时还当真就忘了宫里竟然还有个江应雪。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按柳丑儿那话的意思,应该是左相曾问对方要过月圆花好蛊,是想种在他和江应雪身上,好以此谋得后位。
而江应雪并不具体清楚那蛊是什么蛊,只是让他假装被咬了一下。
但他又确确实实中了那个蛊,所以左相之人才会那般笃定。
可如今事发,中蛊的却是他和顾放,那左相那边……
景暄猛地抬头。
顾放将批好的最后一本奏折放好:“我已派人将所有信息封锁,只往左相那边递了昨夜芳贵人在紫宸殿人伺候了陛下一整夜的消息,江应雪那边为了她自己,也已同意配合,但现在更大的问题是,我们在长安抓到了瑞王的人。”
景暄蹙眉。
顾放接着道:“江南贪墨案也有了线索,部分银子上残留了一种粉尘,是西南与江南交界处独有的一种花粉,也就是说那批银子大概是从江南到了西南,然后又从西南到了长安。至于谢不辞,想必陛下也已经听出来了,他时有西南口音说出。而西南恰好又是左相从前的辖区,左相之庶长女更是瑞王侧妃。”
果然如此。
景暄眉头蹙得更深了。
从一开始他就不信江南那么多的银两全是被本地官员贪污了。
倒不是说那些官员品德会有多么高尚,而是还不至于都蠢到竭泽而渔,除非是有什么外部力量逼迫他们那么做。
而如今北境、西羌虽偶有骚乱,却久未大规模举兵,不至于是军资缺少的原因。
加上来长安搞事的不是江南人,而是西南人,还是左相几近咄咄逼人般的立后行径,景暄心中其实早有怀疑,瑞王大概率在为了某件事情,大肆敛财。
如今顾放所查之事不过是对此一一进行了应证而已。
“如今国库空虚,外强环伺,敌暗我明,若贸然行动,只怕又会是腥风血雨,民不聊生,我大宴刚恢复生息不久,万不可再经此劫难,是以……”
顾放正经:“还得请陛下同我一起演出昏君妖妃的戏码,好让对方放松警惕。”
昏君妖妃?
听到这个建议,景暄先立马警惕。
顾放继续慢悠悠道:“左相如今已确认陛下中蛊,可却未与江应雪发生任何关系,而已知陛下绝不愿天下人知道和陛下一起中蛊的是臣,那么便只有一个理由可以搪塞左相。”
“那就是朕爱芳贵人爱到如痴如狂,宁愿去死都不肯碰别人一下?”景暄出声试探。
顾放称赞:“陛下聪慧。”
景暄:“。”
跟被狗日了一样难受。
“顾放,朕看你分明就是自己当狐媚子上瘾!”他无情拆穿。
顾放无耻反问:“那陛下说出一个更好的理由。”
景暄:“。”
微顿,底气不足。
“朕,铁骨铮铮,英雄好汉,识破诡计,义薄云天。”
十五人默然,转头看天。
景暄:“……”
他这个皇帝的形象就当得如此不伟岸吗!
“你们十五个马上就去给朕收服西羌,违令者斩!”
景暄恼羞成怒。
十五个人连滚带爬,火速退下。
福常关门之前还不忘提醒一句:“陛下,那壮阳补肾的鹿鞭汤就在桌上,您记得趁热喝。”
说完,“啪”的一声,门瞬间关上。
景暄气得要死不活。
叛徒,叛徒,他身边全是叛徒。
“都怪你!”
景暄回头恶狠狠地盯着顾放。
顾放已经从紫砂罐里盛出了一小碗汤,正用勺子搅着,轻吹:“嗯,都怪我,所以过来,先喝点汤,垫垫肚子。”
“朕不喝!朕身体好得很,又不像你,一大把年纪,身体亏空,才需要多喝一点,壮阳补肾!”
景暄这辈子别的不图,但口舌之争永不认输。
顾放倒也淡定,慢慢地替他凉着汤,只平静吐出两个字:“三次。”
景暄:“……”
小脸一红。
但势要找回男人的尊严:“一夜三次,朕也不虚!”
“嗯。”顾放又吐出两个字,“失禁。”
景暄:“……”
草!
他真的不虚,只是他洁身自好了这么久,连自己那什么都很少有,结果一来就遇上这么猛烈的情形,他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处男,怎么可能受得住。
可是他是男人,男人输了什么都不能输掉面子。
不然下次解蛊的时候,难不成他还要再做下面那个?
这让他堂堂一代帝王的面子往哪儿搁!
想到这里,景暄立时胸脯一挺,死命嘴硬:“朕那是新手,没有经验,有本事下次你在下面试试?而且你还说服侍朕呢,就你那么破技术,朕都不想说,服侍得一点都不舒服,而且就那么一会儿就不行了,怪不得这么多年你无妻无妾还无男宠,原来都是因为你不行!”
景暄受了如此奇耻大辱,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这会儿好不容易逮着个口子可以肆意侮辱顾放,顿时抓住一切他所能想到的恶毒之语,口不择言。
说完,还一脚踩上顾放身旁的凳子,美目圆瞪,气势汹汹,凶神恶煞,煞有其事,势要扳回雄性尊严的一城。
然后顾放就抬眸看向了他。
景暄脊背一凉,但想到自己现在是有银鹤卫真正调令的人了,顿时又挺直了腰杆。
他之前做那个预知梦的时候,本来以为顾放是觊觎他的美色才对他这样那样,所以处处都想躲着顾放。
可如今已经证明,顾放之所以会对他这样那样只是因为情蛊发作后想活命而已,并不是对他有那等心思,那他还又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中秋月圆之夜已过,他就算再挑衅,顾放还能把他怎么样?
景暄无知者则无畏。
顾放则突然有些后悔,为了哄这小东西竟把自己也说成是受情蛊所迫,倒让某人有恃无恐起来。
不过也没办法。
如此情形,如此关头,如此一个榆木脑袋,如此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坏脾气,还有如此诱人的一副美貌与身体。
自己若是直接坦诚早就对其怀有非分之想,怕是能把这小皇帝吓得当场缩头,再也不敢见他。
而他与景暄走到今天这步,若想和好如初,又岂是一朝一夕之事,且步步巍巍,如履薄冰,再经不起任何一丝唐突和冲动的风险。
所以小孩儿脾气,吓吓就好。
顾放放下碗,问:“陛下可听过民间的一句谚语。”
景暄:“?”
顾放面不改色地捏住他的脚踝,抬起移动,放至自己的腰腹之处,而后掀眸,淡然:“叫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修长的手掌紧握住伶仃的脚踝,腕骨突出,硬而有力,显得莹白的赤足过于柔软脆弱,却又任凭那赤足嚣张地碾踩在微微隆起的玄色乌金缎上。
高贵的龙纹被肆意踩踏蹂虐,竟显出一种说不出的糜乱。
而那足掌之下所感受到的熟悉的百年老竹的弧度与硬度,则让景暄瞬时回忆起了那一整夜被竹枝抽打凌虐的刺激与痛爽。
一动也不敢再动的景暄:“……”
有没有一种可能,顾放真的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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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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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