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序言眼神非常坚定,其他地方也一样硬。
这里的硬指的是温序言上了床之后就躺在萧听柏身边躺尸,一动不动,像一条死不瞑目的咸鱼,不对,艳尸。
“我哪有不愿意跟你一起睡觉。”温序言干巴巴地开口:“这都是你的床,你睡哪都行。”
其实你睡我都行的萧总。
温序言速度之快生怕自己动作慢了一步萧听柏扭头就回去了,因为言出必行的萧总是真的会看不懂他扭捏的隐喻,说走就走的。
大脑和身体共同做出来的决定,实施之后大脑又有些后悔了。
躺下了温序言感觉自己有点痛苦了。
老天爷,如果他有罪,请直接惩罚他,而不是在这里面对萧听柏的共眠邀请。
喜悦褪去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了的温序言终于回过神来开始质疑一切了——这是什么新时代惩罚吗?让自己喜欢的人躺在旁边睡觉,这到底谁能睡着?真的有人能在这种诱惑下睡着吗?这样还能安心睡着的真的是人吗?
上一次跟萧听柏待在一个房间里还是十年前照顾他醉酒那一次,那天晚上他没干点什么耍流氓的事,硬熬一晚上,已经够身心俱疲了。
温序言总感觉自己熬出幻觉了,他好像看见圣光里有个上帝伸出一只手,他正要把手伸出去接受洗礼,面前的上帝突然变成了萧听柏那张冷淡的脸,然后问他感动吗?
感动吗?
不敢动。
他真的不敢动啊。
十年前的温序言何许人也,就算喜欢的人脱光了躺在他面前,他也只会为对方盖上被子,尽心尽力地照顾人家一晚上,然后义正言辞说:“抱歉,伤害男人的事我做不到。”
但这不代表十年后的他也能做到那么坐怀不乱。
情景再现的话,现在的他只会帮萧听柏一起脱衣服。
抱歉,辜负男人的事他做不到。
所以温序言现在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水深火热之中。
一边是走纯情boy人设的温序言一号,耳根子通红,感受到旁边萧听柏传递过来的热度,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和萧听柏睡在一张床上,他紧张,他害羞,他激动,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另一边是苦恋十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的温序言二号,面上一派含蓄内敛,其实脑子里全是不健康的思想,前三十年看的成长文学在这一刻全部想起来了,他就在这煎熬之下感觉自己又沧桑地年长了十岁。
现在跟小时候玩的那个森林冰火人似的,冰火两重天。
而这些情绪的来源萧听柏,在旁边睡得四平八稳,甚至没有和他来些某些深入交流的睡前谈话,呼吸都已经快平稳了。
萧总,你的睡眠质量真好啊。
平时老是因为失眠睡不着头疼的到底是谁啊?
温序言在心里呵呵一声,只觉得自己笑得命好苦。
温序言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已经看了半个小时,他现在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是的,在恍若隔世的半小时里,他升华了。
温序言想象自己是个温柔可亲和蔼美丽的小天使,试图用爱与和平来感化自己,再催眠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馈赠,是他的福气,他应该欣然接受然后再感恩戴德地磕三个头。
旁边的萧听柏呼吸平稳,看起来已经睡着好一会了,丝毫没管旁边人的死活,给温序言气的恨不得把萧听柏摇醒了重睡。
感恩戴德个头。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啦?
哎,要是真给了温序言可就要闹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温序言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他慢慢转过身,面向平躺着的萧听柏。
有些人连睡相都那么好。
窗外还在下雨,但已经渐渐小了下来,更像是白噪音在哄他们入眠。
温序言眼观鼻鼻观心试图把哄自己睡着,旁边的萧听柏突然动了。
他也转向了温序言的方向,一只手还顺手搭在了温序言身上。
温序言:“……”
对方撤回一条夸奖。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的很近,直线距离不超过十厘米,近到温序言甚至能数清楚萧听柏垂下的睫毛。
太近了,温序言的呼吸一下就乱了,偏偏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瞪大了眼睛,努力调节呼吸频率,害怕吵到萧听柏。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酥麻的感觉从上颚一直电到尾椎,某个不能播的部位证明着温序言现在内心的不平静。
你大爷的萧听柏,你折磨我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周遭的氛围太过温和,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温序言几乎听不见外面的雨声了,耳畔响起血液鼓噪的声音,他被萧听柏几近环抱着,用眼睛描摹着萧听柏的每一寸脸庞,这个距离太危险了,陡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想亲亲他。
显然,森林冰火人里的火儿先进了门。
芳姨在晚饭里加了假酒吧?
念头愈演愈烈,如烈火燎原,一点收回地可能都没有,在淅沥的雨声下逐渐占据了理智上风,温序言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清醒。
就一下,没关系的吧?
一想到自己一会要干什么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有点火热了。
心跳得好快,他好怕吵醒萧听柏。
于是他慢慢地把头凑近,他能感受到萧听柏每一次的呼吸,心跳如擂。
不会被发现的吧。
在两人距离还有三厘米多时候,萧听柏睁开眼,眼里是一片清明:“你在干什么?”
萧总你醒的真不是时候啊。
这一声响起在温序言耳里不亚于平地惊雷。
和萧听柏脸上的疑惑不同,温序言全是被抓包的惊慌。
发现萧听柏睁开眼的时候,温序言一瞬间气血上涌,直冲脑门。
他红温了。
物理层面上的红温。
他以为生活将他反复捶打这么多年,早就把自己当成块年糕了,越锤越q弹,练就一身厚脸皮,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能这么快就红了。
整个人像一只熟透了的虾,温序言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红。
因为他现在能感觉自己脸上燥热。
不止颜色像,这种下一步就是被剥开然后端上桌的暴露感更像。
完蛋了。
温序言觉得自己命好苦。
他头皮有点发麻,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口不择言:“我说我在数你眼睫毛你信吗?”
早知道动作快点了,被发现就算了还没真亲上。
亏麻了。
外面月色实在是亮,房间内没开灯也能清对方的表情,温序言简直避无可避。
萧听柏没说话,只是盯着温序言看,眉心微拢,温序言竟然看不懂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但可以肯定的是萧听柏表情很严肃。
温序言闭了闭眼,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拍亮了床头上的开关。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聊会天吧。”
如果有烟,他现在很想点一根来平复一下,但估计会因为手抖,烟都点不着。
装不了,被逮个正着,没办法了。
不知道是不是芳姨做得晚饭里真放了酒,还是温序言鬼迷心窍把自己迷傻了,他现在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抽风,但是意识又很清醒。
也许并不清醒。
明明房间里安静得不像话,外面淅沥的雨声好像也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他俩呼吸的声音,看着对方,一时间没人说话。
良久,温序言还是开口了。
“对不起。”
萧听柏有些困惑:“什么?”
温序言深吸一口气,对上萧听柏的眼睛,破罐子破摔:“我说对不起。”
“我喜欢你。”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突然的表白让温序言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他几乎不敢再继续盯着萧听柏的眼睛。
萧听柏好像更困惑了,他愣了一下,疑惑道:“你喜欢我?”
表情里没有被占便宜的恼怒或者是别的情绪,有的只有困惑。
像是一个初识世界,有些懵懂的小孩,只有困惑,没有其他任何情绪,不会因为陌生人冒犯的行为而拥有强烈的情绪。
此时发生的事只是让萧听柏疑惑了而已。
而已。
温序言脸一下就白了
成年人的世界有些话不需要说清楚,只需要一个表情就能预见到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比如现在。
温序言耳边因为气血上涌的轰鸣声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让他几乎有些发抖,脑瓜子嗡嗡的。
他想过萧听柏的任何情绪,哪怕突然暴怒地让温序言滚温序言都能接受,但唯独没想到是困惑,一点其他情绪都看不出来。
至少不要是这个情绪,这样会显得他好像从来就是个陌生人。
一个无法激起萧听柏任何情绪的陌生人。
在面对不尽人意的结果时,成年人会选择一个尽量体面地方法让自己逃避这些事。
温序言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了。
他想笑一笑缓解一下,但是实在笑不出来,连嘴角上扬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维持着一个空白的表情。
他听见自己干巴巴开口:“听柏,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连笑这个表情都做不出来的时候。
这太难看了。
也太……不体面了。
萧听柏还是那个眉心微拢的表情看着他,重复了一下他的疑惑:“你喜欢我?”
“对,”温序言表情僵在脸上,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下意识点头,开口得有些艰难,“我喜欢你。”
“我,温序言,”温序言话都说到这了,没有退缩的道理,他指指自己,又在虚空戳了戳萧听柏的心,“喜欢你,萧听柏。”
“你听到了吗?”
有些话开了个头,就像是把前面多年的交情一起泼出去,再也收不回来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他讪笑一通然后跟萧听柏说“哈哈不好意思啊刚才鬼上身了你别往心里去啊”吗?
又或者是撒谎说跟谢景明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现在就去骂一顿谢景明?
显然这两种借口都太傻逼了,光是想想都觉得降智的程度。
温序言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如此傻逼。
所以话说完的一瞬间,温序言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像是在等待萧听柏的判决。
等待一场独属于他的判决,行刑者只有萧听柏。
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萧听柏眉心微蹙,终于有了温序言期待的“其它情绪”,却复杂得看不出来意思。
只能从微蹙的眉心看出没有什么正面情绪。
萧听柏斟酌着开口:“言言,我不喜欢你。”
温序言缓缓闭眼。
得,又完蛋了。
完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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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