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许一回到房间，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快到零点。
看陆年那个样子，应该是刚应酬完。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眉心不自觉微微拧着。
片刻过后，他起身，从一件外套口袋里翻到谭嘉明给的名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往手机里输入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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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陈许一在餐厅见到吃早饭的陆年。
他过去坐在餐桌上，面前空空如也，往厨房看了一眼，没看见阿姨。
也不知陆年是不是故意的，陈许一刚坐下，陆年就不吃了，起身欲走，居高临下的睥睨他：“今晚我会回来，你早点等着。”
以两人目前的关系，陆年这么说，什么意思很明显。
陈许一垂了垂眼，点头。
他全程视线没抬起来过，听着陆年的脚步从身边走远，直到开门之后，脚步声停下了。
一道听起来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
“早饭在厨房，阿姨做的。”
陆年走后，陈许一才动了动，来到厨房。
厨房里有一个蒸锅，上面的玻璃盖子凝结一层水汽，他掀开盖子，里面放了一杯牛奶，还在隐隐冒着热气。
陈许一又把目光转向旁边，那里是个保温饭盒，盛着煮好的馄饨。
他把牛奶和保温饭盒拿到餐桌，坐下来吃饭。
饭盒里的馄饨和陈许一第一次吃的一样，肉馅比较小个，素馅的个头大一点。
自从他第一次吃完后，阿姨好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馄饨。
陈许一吃到一半，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的馄饨，喉头突然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和反胃，让他几欲想吐。
他放下勺子，忍着胃里那股翻江倒海、来之莫名的恶心。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阿姨做的，怎么可能会那么巧。
他在饮食上明明没有明显的喜恶，偏偏阿姨每次都能做得合他口味。
除了陆年。
也只有和他相处过的陆年会摸索出这些。
陈许一急促呼吸了两下，一股脑把剩下的馄饨和牛奶都倒进垃圾桶，回到房间，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他接受陆年恨他，讨厌他，但他接受不了这份厌恨里掺杂着其他情感，一点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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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许一白天待在家里没出门，等到晚上七点多，外面响起汽车引擎声，接着别墅入户门一开一关，陆年回来了。
卧室里，陆年娴熟地摸到陈许一的腰，陈许一激灵了一下，即便这么久也还是适应不了对方过于亲密的触碰。
陆年在他腰间摸了一圈儿，却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逼迫他抬头：“今天早上为什么没好好吃饭。”
陈许一偏过脸不和他对视，说：“不想吃。”
......
陆年似乎短促地皱了下眉，把他抱到床上，低头咬了咬他颈侧的皮肤，嗓音低沉：“陈许一，别总是惹我不高兴。”
什么叫惹他不高兴，陆年又怎样才会高兴。
陈许一呆呆看着天花板上悬着的吊灯，眼睛被刺眼的灯光照得发晕，他闭了闭眼：“陆年，把灯关上可以吗。”
“为什么。”陆年不以为意。
“我不想看见你。”
话音落下，陈许一明显感受到身上的人动作一顿。
他以为陆年下一秒一定会大发雷霆，可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句，“是吗？”
陆年的头埋在他颈窝，陈许一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和胸腔共振。
“这句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陆年声音听起来平平淡淡的，停住几秒，然后才继续说：“你当然不想看见我，你还让我别碰你。”
陆年抬起身，眯起眼睛：“我偏偏不会遂你所愿，我就是要让你留在我身边，你这辈子都得和我绑在一起。”
陈许一哑着嗓子，干涩艰难开口：“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陆年放开他，好似今晚没了兴趣，整理凌乱的领口，嗤笑转身：“我改主意了，陈许一，这些都是你欠我的，还不清。”
伴随陆年的脚步声远去，室内逐渐安静下来，静得陈许一几乎快要产生耳鸣。
他系上刚刚拉扯间松开的第一颗扣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拿到床头放着的手机，编辑信息发到存好的号码上。
不多时，对方就传来了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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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许一把谭嘉明约了出来，他不确定陆年是不是还继续找人盯着他，保险起见，见面地点就在自己的咖啡店里。
下午三点，他坐在用餐区的桌子上，对面是谭嘉明。
谭嘉明露出自得的笑意：“想好了？”
窗边的太阳照进陈许一眼里，瞳仁琉璃般泛着光，把他眼底神色淡化：“你说的没错，我跟陆年不如跟你，但是我有几个条件要和你谈。”
谭嘉明挑眉：“说来听听，能做到我一定尽力满足你。”
陈许一看着他，说：“我两的事不能被陆年知道，也不能被其他任何人知道。”
听到这个要求，谭嘉明心生疑窦：“别告诉我，你根本没打算和陆年摊牌这件事。”
“你不答应就免谈吧。”陈许一起身欲走。
谭嘉明抓住他的手，站起来，身子前倾靠近他：“陈许一，你不会想两边钓吧？我可没有这个癖好。”
陈许一心中直冷笑，也没有辩解的意思，挣脱他的手，揉了揉手腕继续走。
“等等！”
谭嘉明喊住他，像是下定决心，咬牙道：“后面几个条件呢？”
陈许一停下，静静垂眸，片刻后抬头：“我要去加拿大，那里有个瀑布我很喜欢，如果你答应的话，明天就走，可以吗。”
越快越好，陆年用不了两天就会发现他和谭嘉明今天的见面。
谭嘉明连第一条都不在乎了，更别提这点，虽然时间有点急，他依旧应允：“你要去那边玩？可以。”
陈许一微不可察地转了下视角：“等到加拿大之后，我会和陆年说清楚断干净，你大可放心。”
“怎么不早点说，我还以为你真要——”谭嘉明松了口气。
陈许一不理会，说出最后一个条件：“你有私人飞机吗，我希望我们出国的行程可以保密。”
“这个......”谭嘉明皱眉，他哪来的私人飞机，就算有，航线和起降费用加一起，单是出行一趟也太大手笔了。
“陆年就有。”陈许一淡淡。
“他怎么会有？”谭嘉明错愕，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结，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包机，不过明天的话时间会比较紧，得晚上才能走。”
陈许一算了下时间，点头：“好，我没其他要求了。”
“价格呢？”谭嘉明说：“你开一个。”
他想都不想：“二十万。”
谭嘉明笑了默认，迫不及待地上手搂住他的腰，啧了一声，言辞之间暧昧风流：“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
陈许一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嘴角罕见地划过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流水般转瞬即逝：“等去加拿大了再说。”
谭嘉明呆了呆，看着陈许一走进吧台，又看看空落落的掌心，只觉得空气中好像还残留有一点暗香。
靠，他现在严重怀疑陈许一根本不像看上去的那么清高无暇，不然怎么这么有手段。
偏偏他还就非常吃这一套。
谭嘉明加快脚步走到吧台前，把陈许一的手拉住，心潮澎湃：“明晚我等你。”
陈许一没说话，目送他出门，直至消失不见。
没人之后，陈许一伸手掸了掸谭嘉明刚才碰过的地方，面色愈冷。
蠢货。
陈许一待在咖啡店，按照和往常一样的时间，下班，回家，在确认陆年今晚不会回来之后，他打开衣柜收拾东西。
在背包里装了几件常服，陈许一看着鼓囊囊的包，思索片刻，把衣服都拿了出来，包也放了回去。
他明天可以直接把身份证件以及银行卡之类的装进口袋，衣服和其他东西都不带了。
把房间翻找了一圈，确保没有遗漏，陈许一最后打开床头柜最底下那层。
空荡的抽屉里有两个盒子，一个是外观平扁的漆黑小方盒，他搬来就带着的，另一个是他和陆年出差时候买的首饰盒。
陈许一打开方盒看清里面东西无误，又把目光放在首饰盒上，两者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小方盒装进衣服口袋，关上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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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许一来到咖啡店，过了中午，叶逸星出现，他主动和叶逸星说：“逸星，麻烦你帮我看几天店，我这几天有事要出门。”
“行。”叶逸星没问题，顺嘴问了下：“哥，你去哪儿啊？大概多久回来。”
陈许一笑了笑，如实告知：“先回趟老家，然后要出国。”
叶逸星一顿，这事儿太突然，他陷入疑惑，不由得警觉：“去旅游吗？你一个人？”
“嗯，是去旅游。”陈许一看向别处：“不是我一个人。”
叶逸星闻言，理所应当地认为陈许一会和陆年一起，便不再多问了。
紧接着，陈许一递给他一张纸条，语气显得自然：“国外可能不能及时接收你的消息，以防万一有急事联系不上我，可以发这个邮箱。”
叶逸星没什么疑心地接过，还祝他玩得开心：“应该没事，你好好地放心玩就行。”
陈许一扬了扬唇角，只是怎么看怎么僵硬牵强。
这次离开，不是他突如其来冒出的想法，在上次陆年向他控诉爆发之后，他就产生了苗头。
但他的行踪被陆年监视着，要想靠自己跑，很困难。
就和他第一次一样，陆年轻易就能查到拦住他。
正好这时候谭嘉明送上门来，陈许一利用谭嘉明，等悄无声息出国脱离陆年视线，再把谭嘉明甩开。
而谭嘉明不会花太大功夫找他，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把这件事告诉陆年。
不过陈许一不认为谭嘉明会因为自己这么做，无非找两天找不到，吃下这个闷亏。
至于叶逸星，陆年一开始拿他威胁自己，但经历这么多，陈许一现在认为，只要他真的走了，陆年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他不用担心叶逸星。
因为没人比陈许一更了解陆年。
只要对他还有点喜欢的陆年。
更何况，陆年发现他不见之后，第一个找的人一定是叶逸星，他也的确把自己行踪半真半假地告诉了叶逸星。
只要拖够两天时间，陈许一就有可能已经换了城市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