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嘉宾们没有辜负安芙的期望。
他们不再将眼光放在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流水线工作上，而是将目光移动到了综艺组上。
他们上综艺，任务不还是综艺组布置的。
既然解决不了任务这个问题，那就解决问题的根本——综艺组！
今天的嘉宾们都起了个大早，平时八点上班，六点半起床整理化妆，今天他们整整又提前了一小时。
都赶上安芙这个高中作息怪了。
录制别墅的化妆间里，安芙一边坐在里面闭目任由化妆师给自己脸上扫扫涂涂，一边听旁边嘉宾跟综艺组的你来我往。
那张小脸上的笑意一直没下去过，她听热闹听的很开心。
比起自己亲自上成为热闹，安芙她更喜欢看热闹。
“张导，昨天辛苦了啊，跟着我们一起在公司加班加到了十一点才回来。”
金岁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如一场拉扯的开端信号似的，装似无意的开口。
镜头外的张导笑着回，“应该的，都是为了综艺组不是。”
他是个身量高但是胖胖的男人，国字脸，看着敦实。
当然，这只是表面而已。
嘉宾们暗中翻了个白眼，这导演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他自从他们到公司后就离开了，期间都是几个编导在盯着现场，他一直到下午快下班了才过来，他分明就是回去补觉去了！
他们加完班后累的眼冒金星，感觉跟安陵容她娘似的看数字看到眼快瞎了，导演他可好，晚上十一点时候还生龙活虎的呢。
——这夜王八他刚睡醒呀！
陈梦浓笑说，声音中却难掩疲惫，“金岁你还不知道张导演，出名的爱岗敬业。”
苏如也叹了声，“张导演也不容易，天天盯镜头。”
另外两个男嘉宾认同的点点头，期间讽刺意味十足。
张导：“……”
他脸不红，但有点小恼火，正想要说话，结果被人截了胡。
“嚯哟，你们说啥呢，说的跟就他一个人苦似的？”顾岐鹭垂着死鱼眼，他是被金岁从床上挖起来的，昨天金岁回来还拉着他玩到凌晨的电玩，现在脑瓜子都快炸了。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天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整个综艺组上下谁不是苦谁累。”
安芙听着，蹙了下眉，但碍于化着眼妆没法睁开眼。
张导演：“……”
他心里憋狠了一口气，却还是得慈祥着脸说，“职业综艺比较特殊，大家都难免辛苦点，我感觉大家这样坚持都挺好的。”
顾岐鹭面无表情：“那可不，你还能去补觉，我们在镜头前睡得被骂死。”
张导演：“……”
张导皮笑肉不笑，“岐鹭你可是误会我了，我除了盯现场还有别的事情的。”
这两天，绝不能让顾岐鹭好过！导演气愤想到。
苏如也暗中瞥了眼金岁，给他比了个点赞的大拇指。
金岁回了她一个得意的小表情，苏如也的点子也不错，昨天的电玩可不是白玩的。
安芙缓缓睁开眼时，正巧将这一幕收入眼帘，眼中一片冷。
金岁这个人，可比顾岐鹭那条傻狗要聪明不少。
但是，也仅限于此。
金岁想要死道友不死贫道，好歹也得过来问问安芙同不同意吧。
安芙咳嗽了声，“顾岐鹭你也不能这么说，张导也是为了综艺组，除了盯现场还得看剧本任务，也是很幸苦的。”
她适当开口，平淡地对张导笑笑，客气又疏离，眉眼有些薄凉。
这场热闹，终究是看不完全。安芙遗憾想。
枪打出头鸟，顾岐鹭出头了没错，但这枪打哪里，还得安芙说的算。
其他嘉宾视线看过来，不懂为什么安芙这么真情实意帮综艺组说话。
陈梦浓和宋安远对视一眼，眼中不理解。
安芙不会这么狗腿吧，昨天刚被为难，今天就还能往上舔？
陈梦浓深觉自己舔功退步，也跟着安芙开口，“没错，作为统筹大局的导演也很难做。”
她昨天回来太晚，还没找到机会跟安芙道歉。
陈梦浓现在可是向着安芙的，她可不想即将到手的代言鸭子无缘无故飞了。
“对呀。”安芙说，“张导为了综艺组做的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也肯定心疼大家辛苦，可这也是不得为之，没办法的事情。”
她直接挑明，“综艺的收视率上去，热度高，这对每个嘉宾都是好事。”
“大家现在在一个综艺组，算是一体的，有问题互相好好沟通，别那么大火气。”
“顾岐鹭你要是没睡醒就去接着睡，反正手里还有假券，累就休息，在这发什么起床疯？”安芙细声细语，语气软软的，眼神却淡淡睨了眼金岁和苏如也。
苏如也跟金岁眼神飘忽，随后又理直气壮的站直了腰板儿。
安芙昨天撺掇上眼药的行为堪称低端，明目张胆，谁都看的出来她的目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
作为第一个吃到螃蟹的人，她说螃蟹香，这是她实实在在的吃到了。
就算安芙她不说，他们也会暗戳戳的明示暗示。
他们现在不过也是接着她的筏子，去跟综艺组找事情而已。
凭什么她能走捷径，他们不行了？
他们又没做错什么。
安芙将他俩不以为然的样子看在眼里，转眼问张导，“张导您说呢？”
张导听安芙的话听着心理一阵舒坦，他脸上展现出一丝真实笑意，“也不能这么说，早上起的早有火气我理解，但是也像小芙你说的，这个综艺组啊，事情也是真挺多。”
宋安远这个老大哥点了点头，“嘉宾们也是心疼大家，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还因为我们任务做的晚所以完收工，这一天两天还好，日子一长铁打的人都受不住。”
说完后他叹了一声，本来就年纪大，眼下还没遮住的青黑更显这男人憔悴。
宋安远这倒是没有装，他们不像安芙那样准点下班，短短两天加班，他们都无数次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综艺了。
没有任何难度的工作就仿佛工厂流水线，工作时间被拉的极长极长，它不比他们本质工作的拍戏或者唱跳，甚至不需要注入感情，连续两天下来，他们都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升华了。
累啊，烦躁啊。
特别是加班的时候，看着那一沓子破纸，心中一股无名火蹭蹭烧，宋安远都有掀桌子的冲动。
“大家为了综艺组真是辛苦了。”导演很感动，嘉宾眼神都看着他，他很痛快说，“大家坚持坚持，下周我们就去审计，公费旅游。”
他妥协，“这两天我想想，让大家能有个好状态到放假。”
这下，算是隐晦告诉他们接下来会布置些少但是难度系数高的工作。
嘉宾们欢呼，“好诶！”
他们真情实感说着导演好话，精神头都看着好了不少。
不愧是明星，个个说的都比唱的好听。
导演听着马屁心情不错，虽然心中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还是昨天那个想法，以前嘉宾都是被综艺组牵着走，怎么这回反有一种被人一步一步带着走的诡异？
导演不由看了眼事成之后再次深隐的安芙，安芙迎上了他的视线，对他笑笑。
张导弥勒佛似的对她和善点点头，心中却暗暗警惕。
安芙这个人心眼子很深，可令人无奈的是，就是明明知道她心眼子多，但是还是忍不住顺着她的想法走。
很恐怖。
“切，一个个的咸吃萝卜淡操心。”这边顾岐鹭已经困的声音发飘，仰躺在椅子上随时都能噶过去的死狗样子。
张导：“……”
缺心眼子的傻逼。
被兄弟当枪使都不知道。
张导翻了个白眼，他刚刚可是看录像了，金岁加完班后还带他打游戏到凌晨，然后大早起给他挖起来，不就是为了让他给他当疯狗用？
顾岐鹭跟安芙在一块，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
安芙八百零二个，顾岐鹭缺倆。
嘉宾化妆完，准备去公司，张导也起身准备跟着他们转移阵地。
他走着，正寻思怎么给顾岐鹭穿小鞋时，安芙忽然叫住了他。
安芙朝他走来，“张导，等一下。”
张导回头，站住了脚原地等了下安芙，疑惑问，“怎么了小芙？”
目的都达到了，还过来什么事？张导纳闷。
安芙温和笑笑，她当然是有事情的。
“想过来跟张导商量点事情。”
张导：“？”
他疑惑看着安芙，然后指了指旁边。
安芙跟他来到了别墅没有录制设备的角落。
确认没人后。
张导说，“说吧，什么事情？”
“关于综艺的事情。”安芙莞尔一笑，声音有种沁人心脾的舒服，让人很能听进去，“我知道张导为了综艺能火做了很多，我也很能理解张导一些决定，但理解不代表会认同，我明白你在我跟顾岐鹭身上找热度，但大家都是人，太过分了可是会掀摊子的，张导，尺度这一块您可要把握好的。”
张导皮笑肉不笑，“安小姐，你威胁我？”
安芙震惊的微睁眼眸，“怎么可能呢张导，我是在跟你讲另一种可能。”
张导蹙眉，眼神示意安芙继续说。
安芙说的坦然，“张导想要综艺更上层楼，而我想靠这个综艺洗白翻红，出发点不一样，可说到底我们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可这个目的，确实难完成。”
张导认同的点了点头。
现在做综艺多难，新综艺跟雨后春笋似的冒，保持热度都很艰难，再上一步，更难啊。
张导问，“所以你想怎么样？”
“张导上一季的职场综艺与其说是职场综艺，不如说是整蛊嘉宾综艺，在工作中对嘉宾各种发难，娱乐观众，让观众有感同身受，但这是第二季了，观众已经知道综艺内容，看点真的比得上其他新出来的综艺么？”她面带微笑，眼眸幽深。
“咱得在这个基础上有新意啊张导。”
张导隐约听懂了点，但脑中朦胧的，破不开那个窗户纸。
他有点烦躁说，“安小姐你不如直说。”
安芙笑了，“张导，玩个大的如何？”
女人站在窗外，看着不远处的高楼大厦，眼神毫无波澜。
“单单是整蛊嘉宾，看嘉宾累死累活在职场挣扎，未免太无趣了，困兽牢笼不好看，跳出来试试。”
张导愣住了，脑中那个想法破纸而出，“你是说……”
“嗯哼。”安芙莞尔一笑，眉眼温柔，“我感觉吧，在让嘉宾发光发热之前，还是先将这个破烂环境扫一扫更有意思。”
女人的语气仿佛一会要吃什么饭，平淡的不带一点戾气，无端令人心颤。
“与其让观众看嘉宾重复他们的人生，倒不如来点刺激的，他们想干却不想干的——砸了这个天天加班的公司怎么样。”安芙真诚说，“本来综艺组就有剧本，剧本痕迹重又怎么样，有人看不就行了。”
安芙：“而且这又不是很难，按照综艺的原步骤来就行，只是在一些小小的点上偏离亿点点不就行了？”
女音慢条斯理，仿佛带着魔力，“把原本任劳任怨的轨迹，偏离到大家觉醒，带着全公司掀杆而起。”
“恋爱综艺多得是，翻摊子的综艺可就是这独一份呐。”
安芙问，“这独一份，会吸引来多少热度？”
导演呆呆看着安芙，这……这确实挺靠谱的是个路子。
他扶了把眼镜，沉默良久，说，“我考虑一下。”
他需要考虑一下。
张导不是一次成名的，他在娱乐圈沉默了十几年，才在中年时候靠部职场综艺出圈。
可以的话，他当然想做成一个长久的系列综艺！
安芙说的这个如果弄好了，真的可以让眼下的职场综艺，变成整顿不良职场的长久型综艺！
不得不说，安芙她实实在在打着了张导的七寸。
张导深吸一口气说，“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可以的，您慢慢考虑。”安芙眼眸弯弯，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她还没走几步时，背后传来张导堪称气急败坏的声音。
“综艺轨迹变换，只有你我知道，你跟顾岐鹭是我定下的‘挨骂组’，这点不会变。”
背后的安芙勾起嘴角，“明白了。”
女人离开的背影直挺漂亮，声音含笑，“我会加油的。”
张导看着安芙的背影，胸腔剧烈起伏，心中还是深觉她这个人恐怖。
因为她总是能让人顺着她走，不得不顺着她走。
可要让张导不赌一把，他不甘心！
所以，赌一把！
从整蛊嘉宾的职场综艺到日后整顿不良职场的超级爆综。
从黑红备受刁难的新人小花到整顿职场后的当红第一人。
他们现在刚起步。
谈话完后，回到录制场。
一个还是那个小心眼，为了热度不顾一切的导演。
另一个也还是那个笑着将黑白颠倒的阴阳大师。
安芙惬意：果然得从根源下手，这世道，哪能单打独斗嘛。
张导沧桑：说出来你们不信，我知道她在cpu我，她CPU我！！！
张导：重点是我还得顺着她的CPU【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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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