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身子往后一跃,立于悬崖边上,而悬崖下面则是一片汪洋大海。
“你休想控制我,想以此要挟师兄替你做事,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奸计得逞!”说罢灵杳纵身跳入大海。
落入大海后,灵杳拼尽全力往河岸游去,可海水彻骨的冰意,让她忍不住全身寒栗。
刚到了河滩就昏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清醒之时,看的的是头顶的木制屋顶,转头往外望去,屋里摆放着一套座椅,靠近窗台的位置有一盆君子兰开的正艳。
灵杳收回视线,发现身侧的小茶几上,摆着一个铜色香炉,里面熏着助眠安神的沉香。
显然是有人将她从海边带回了家。
灵杳撑着墙壁,缓缓走出房间。
外面是个不大的庭院,但是满地都堆放着稀奇古怪的玩意,看上去更像是某种武器。
“你醒了?”身后突然无声无息冒出一个身影。
灵杳警惕地转过身去,对方是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子,面相清心寡欲且泛着病容,头上戴了一顶圆筒状的棕色软帽,身着深色长袖宽袍,看上去似是一位出家之人。
“多谢师太相救,”灵杳低头躬身以表谢意。
师太脸上泛出淡淡笑意,道:“无需谢贫尼,施主福缘深厚,大难不死。”
然后端起竹架上的一碗汤药,道:“喝下这最后一剂,便可痊愈。”
灵杳往竹架子上窥去,上面整齐摆放着各种药材,满满叠了十个簸箕。
“师太也会医术吗?”灵杳好奇道。
只见师太咳嗽了两声,缓缓回道:“贫尼身体抱恙,只是久病成医罢了!”
然后交代了灵杳几句关于四周的环境的话,就回屋歇息了。
这几日,灵杳发现师太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待在卧房当中,看起来已经在此处居住了很长一段时日。
房屋虽然看起来简陋,可屋内的摆设却十分讲究,甚至按照五行八卦原理有条不紊放置。
更奇怪的是,除了灵杳所居住的卧房,其他居所都安放了隐秘的暗器,这也正是师太交代她的内容。
不要轻易触动房内任何机关,否则性命堪虞。
原本以为师太是提防外人手脚不干净,会顺手牵羊,所以故意编些谎言来吓唬自己。
直到真正目睹了这复杂精妙的零件仪器,才叹为观止。
由于师太身子骨不太好,自从灵杳来后,洗衣做饭便全由灵杳揽了下来。这个时节海边的鞭笋正好成熟,味道鲜美,灵杳便决定去林间挖些笋子回去给师太煲汤喝。
挖完鲜笋,刚走出竹林,便看到另一侧地里漆黑一片,仿佛林间被染上浓墨的一笔。
走近后才发现这里居然也有一片黑色曼陀罗花,数量远比云雀山上被烧毁的那片面积大的多,也更为繁密。
灵杳心下一阵后怕,幸好这附近鲜无人烟,否则估计又得有人失了神志,但同时又让她突然起了疑心。
这里为何会有黑色曼陀罗?
转过身去,灵杳环绕周围的环境,这附近除了隐居在此的师太,便没有其他的居民,这深山老林,也不会有人想不开,栖息在这交通阻碍,车马难及的地方。
心中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莫非隐居的师太也是从摘星楼里逃出来的杀手!
“施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身后传来淡漠却语调舒缓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灵杳连忙回过身子,道:“师太。”
“我只是好奇,这里为何会有黑色曼陀罗呢?”
见灵杳认得此花,师太也神态一转,上下打量着她,道:“难道你也……”
似是想到何事,师太摇了摇头又闭口不言,只道:“不知是谁扔在这里的种子,生根发芽已经好几年了。”
“回去吧!”师太转身离去。
木屋院坝边上立了一个茅草屋的偏厅,这便是做饭的庖厨,灵杳俯身将竹篓里的鞭笋清洗完后,提前预烧好了炭火,方便等会生火炒菜。
可这鞭笋平日倒是吃过不少,这打理起来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外面一层层带着细刺的外壳,稍不注意细皮嫩肉上就被扎上一针。
正在犯愁时,师太又悄无声息在身后站了良久。
然后兀自走上前来,卷起袖子利落地剥起鞭笋,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的箩筐便盛满了一筐笋壳。
“这笋肉要切成五厘米左右的长段,对剖切开,用刀背轻轻拍打松弛,然后准备一个小碗,放入香糟,加水搅散捏匀……”师太边说边动手给灵杳做着示范,虽然平日寡言少语,但却平易近人,耐心也是极好。
灵杳默默点了点头应道。
然后乖巧的在一旁打着下手,帮忙递递调料,碗碟之类的。
看着师太将备好的笋条放入烧沸的水中,三滚之后捞出,再浸入凉水中漂净,捞出沥干。
就如同这屋内的摆设陈列一般,虽然只是一道小菜,炒菜的手法却十分讲究。
灵杳看着手脚娴熟的师太,不禁感叹起来。
如果她有幸看到母亲,应该也同师太这般温柔吧。
看着眼前的画面,眼泪啪唧一下流了下来,灵杳一脸震惊的摸了把泪水,自己都不大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情。
师太将将炒好一碟鞭笋,便看到灵杳这副样子,语气软了两分,道:“你这是怎么了?”
随后细想了一番,问道:“想家了吗?”
刚问完便见灵杳又哭又笑的,发现她的窘迫,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吃饭了,快去拿碗筷。”
吃饭的时候,师太第一次主动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道:“多吃点,年轻人正长身体的时候。”
看师太相较于往日,终于好说话了一些,灵杳又开口问道:“不知师太可知道摘星楼?”
听到摘星楼这三个字,师太吃饭的筷子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又继续嚼着食物,道:“为何会问这个?”
“那师太一定知道这个组织,是吗?”灵杳一脸惊喜的望着师太。
“你这个丫头,看起来才十几岁,怎么会知道江湖上的摘星楼?”师太面上带着疑惑,抬头盯了灵杳一眼。
灵杳认为师太或许真有可能,也是从摘星楼里逃出来的,便试图引出线索,试探道:“我有一个朋友,曾从摘星楼里逃出来,她也喜欢种植黑色曼陀罗,不知师太可否认识?”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师太埋头继续吃饭,只是淡淡问道。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别人都叫她曼陀罗,她一身红衣,随身有一把通体银白的秘银匕首。”灵杳不敢暴露曼陀罗的代号是锥,只能说了个大概。
师太一听,手中的筷子突然从指间跌落到了桌子上。
“她现在可在何处?”师太神色明显有些激动,以至于她的嗓音也微微变了音调。
“师太是否认识曼陀罗?”灵杳反问道。
她不知道眼前的师太究竟与曼陀罗有何种关系,更不敢将曼陀罗的死讯告知师太。
师太神色有些谨慎,并没有回应灵杳的问题,而是质问灵杳与曼陀罗是从何认识的。
双方都存在顾虑和警惕,原本还温馨的用餐画面,转而就演变成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随后灵杳便只能把倚春楼的案件重新梳理了一遍,并告知和曼陀罗的初次相见。
师太听了灵杳阐述的这段经历,咳了几嗓子,便缓缓站起身子。
考虑良久后,才施施然开了口。
“曼陀罗是贫尼的徒弟。”师太这才终于说出实情。
原来当年曼陀罗逃出摘星楼后,受了重伤,逃进了山野中,她宁可死也不要再回去做回行尸走肉。
后来幸得师太相救,并花费数月替曼陀罗研制出了解药。
师太不愿意曼陀罗背负着杀人凶犯的罪名,这才道出了去年倚春楼灭门惨案的原委。
当年在遇到师太之前,曼陀罗受到一柳氏的寡妇搭救,将她带回家中养伤。
而柳氏家中还有一位准备科考的胞弟——柳逸杰。由于白天柳氏常要下地干活,胞弟柳逸杰就常在家中照料一二。
二人长久相处下去,曼陀罗也第一次情窦初开生了情,便与柳逸杰私定终身,并在婚嫁前就将身子许给了柳逸杰。正在柳氏忙着替弟弟张罗婚事时,却突然被人迷晕带去了倚春楼。
原本曼陀罗以为是摘星楼找上门来,最后从老鸨口中才得知,那柳逸杰迷恋上了倚春楼的头魁姑娘,为了凑得银两替她赎身,竟然下药将自己即将娶进门的未婚妻卖给了人贩子。
也不知道倚春楼的掌事是如何得知,人贩子刚刚收下一位女子,连夜从青云州特意赶到丰郡县,仅仅只是为了买下曼陀罗。而倚春楼本就是人贩子的常客,也并没有多想,就直接转卖给了妓院。
虽然曼陀罗武力高强,奈何柳逸杰给她服下的却并非寻常蒙汗药,而是江湖上常用于暗算武林高手的软筋散。
哪怕武力再高,药性发作期间都只能束手就擒。
可柳逸杰只是一介穷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可能想到用软禁散这样的毒物来制衡曼陀罗。
除非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除了一人,曼陀罗根本想不出第二个知道她存在的人。
那便是摘星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