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好得七七八八后陈贺山难得有了些空闲。他看着蹲在窗台上，对着外面车水马龙发呆的林西水以为对方是好奇人类世界，“走吧，带你出去走走。”
林西水从猫爪下的玻璃倒影里抬起头，耳朵抖了抖。他对人类世界熟得不能再熟，上辈子加班到凌晨的街道，挤到窒息的地铁，还有便利店永远加热不透的便当，哪样他没体验过？
他甩了甩尾巴语气懒洋洋的，自己确实好久没出门了。
林西水犹豫了两秒，还是纵身跳下窗台，扒拉陈贺山的裤脚示意对方把自己举起来。
小猫出门才不要自己走路。林西水缩在他臂弯里，毛茸茸的尾巴不安分地扫过男人袖口，鼻尖萦绕着皮革混着淡淡药草的气息。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陈贺山偶尔会停下脚步，看到些小孩会喜欢的东西询问林西水要不要。
小猫的尾巴向下扫来扫去，显然对这些不感兴趣。
直到路过市中心的游乐园，林西水的尾巴倏地竖了起来。
摩天轮在阳光下缓缓转动，过山车的轨道像条彩色的巨蟒盘旋在空中，隐约能听到游客的尖叫和孩童的笑声。林西水的猫瞳骤然放大，好久没玩过山车了。
陈贺山注意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梢微挑“想去？”
“想去，我们进去看看。”
一人一猫刚到门口就看见一块指示牌：动物禁止入内。
“还去吗？”陈贺山才问完手里的猫就不见了。
身边骤然出现一个少年，少年穿着简单的白 T 恤和牛仔裤，皮肤是长期不见光的白皙，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青涩，那双眼睛，依旧像蓝宝石般明亮，此刻正亮晶晶地看着陈贺山。
突然出现的少年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我想去玩！” 林西水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是他穿越后第一次主动化形，也是陈贺山第一次见到他人类的模样。
陈贺山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少年的眉眼间竟有几分林月年轻时的影子。
林西水进来后直奔过山车，从小他就喜欢玩刺激的项目，连刷了三四个刺激的项目林西水才感觉到有点累。
“陈贺山，辛苦你了。”林西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有些太兴奋了拉着陈贺山一通玩才想起来没问人家的意见。
“没事，你还想玩什么？”
林西水有些累了“我想喝水。”
陈贺山刚离开，少年就察觉一丝不对劲。
“抓到你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还不等林西水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一道绳子捆住，他选的位置在角落，对方显然用了什么方法屏蔽了这一小块地方，自己的呼救声无人在意。
青年神色严肃坐在林西水对面，这么弱的实力应该只是共犯。
“老实交代你们老大在哪里。”
林西水挣扎无果尝试变回原型发现自己的妖力无法使用“你谁啊，松开我。”
少年被捆得结结实实，绳子上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是掺了什么特殊材质，勒得他胳膊生疼。他皱着眉瞪向对面的人，这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线条紧绷的下颌。
“你认错人了。” 林西水挣扎着扭动肩膀，试图挣脱束缚，“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老大，你抓我干什么？”
秦宴抬眼扫了他一下，眼神里满是审视“少装蒜。你身上的妖力波动做不了假。”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检测仪，屏幕上跳动着微弱的绿色光点。
林西水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他心里又气又急，偏偏妖力被那古怪的绳子压制着，连指尖都动不了。
秦宴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我劝你趁早交代，免得吃苦头。”
林西水被他绕得头晕，正想再辩解几句，眼角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陈贺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
秦宴似乎也察觉到了动静，猛地回头，看到陈贺山的瞬间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话没说完，陈贺山已经抬脚走了过来。他没看秦宴，目光落在林西水身上，看到那捆得紧紧的绳子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松开他。”
秦宴像是被这语气刺激到了，猛地站起身“知道我在执行公务吗？” 他伸手想去拦陈贺山，却被对方轻易避开。
陈贺山抬手在绳子上轻轻一拂，那泛着银光的绳子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空中。他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林西水，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秦宴，蠢货。”
林西水揉着发红的手腕，接过水猛灌了两口，才感觉缓过劲来。
居然是男主秦宴！林西水马上就原谅了刚才自己被绑的事。
“他身上有林月的妖力。”
“他是林月的孩子。” 陈贺山侧身挡在林西水身前，眼神淡漠地扫过秦宴手里的检测仪，“连妖力的本源都分不清，就敢随便抓人，一个月时间你能找到林月？”
“我……” 秦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抱歉，是我弄错了。”
陈贺山没再理他，倒是一旁的林西水主动询问进展到哪里了。
“那伙人身上残留了林月的妖力，为了摆脱我们他们躲进了游乐场，进来之后妖力分成两股，我和其他人分开行动。”
显然，他跟错了。
陈贺山脚步一顿，眸色沉了沉。他不想搭理秦宴但事关林月不得不出手相助。
“你在这等着。” 陈贺山松开林西水的手，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林西水乖乖站在原地等他。没过多久，陈贺山就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 林西水问道。
“躲去妖界了，看样子是青丘那边，对方很狡猾，留下的痕迹很淡。” 陈贺山沉声道，“但我记下了他的灵力气息。”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缕淡淡的黑气“这是他逃跑时留下的，不管是妖还是有灵力的人类，只要在人类世界行动过就会留下痕迹。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人类没有审批不能去妖界。”秦宴看向陈贺山。
“我会去查。”
林西水凑近看了看，忽然皱眉道“这气息…… 好像有点熟悉。”
“你见过？”
林西水摇摇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点眼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陈贺山没再追问，收起那缕黑气“走吧，我们回去。”
“那我们现在要去抓他吗？” 林西水问道。
陈贺山摇摇头“不用急。他已经躲到妖界去了。”林西水不太理解“他跑那儿去干什么？”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妖界鱼龙混杂，最适合藏人。” 陈贺山沉声道。
“你什么时候去找他，我跟你一起去。” 林西水握紧了拳头。
陈贺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行。”
到家时夜色已深。庭院里飘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整个院子都是仿古设计，月光照在院子里别有一番风味。
林西水变回猫形，轻巧地跳上玄关的鞋柜，看着陈贺山推开沉重的木门，门轴转动发出“吱呀”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陈贺山径直走向书房，林西水紧随其后。书房里的紫檀木书桌还残留着前几日的药味。陈贺山走到桌边坐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像是在梳理纷乱的思绪。
“妖界不比人类世界，”陈贺山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有些空旷“青丘自成一派，不是愿意多管闲事的。”
林西水蹲坐在书桌一角，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桌面“我们怎么过去？”
“硬闯只会打草惊蛇。”陈贺山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地图，地图上用朱砂勾勒着复杂的线条，标注着许多林西水从未见过的地名。
他指尖落在地图右上角的一片云雾缭绕的区域“青丘的结界是狐族历代长老布下的，除非得到他们的允许，否则强行进入会触发警报，到时候别说找凶手，我们自己都得被困在里面。”
林西水凑近了些，看着那片被朱砂重点标注的区域，地图上的墨迹似乎带着某种灵力，细看之下竟能看到淡淡的流光在线条间游走。“那凶手怎么进去的？他既然能在青丘隐藏踪迹，说不定和狐族有关系。”
陈贺山指尖在地图上顿了顿，眸色沉了沉“有可能。但更麻烦的是，他留下的那缕黑气……”
他抬手，掌心再次浮现出那缕若有若无的黑气“我刚才仔细探查过，这气息被人动过手脚，看似指向青丘，实则带着误导性。”
“误导？”林西水眨了眨眼，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让我们以为他在青丘？”
“要么是陷阱，要么是想借青丘的势力掩护自己。”陈贺山收起黑气，指尖在地图上划过青丘周边的山脉，“青丘附近有三座废弃的古战场，都是上古时期妖界大战留下的，那里灵力紊乱，最适合隐藏气息。他很可能藏在那附近，却把线索引向青丘，让我们和狐族起冲突。”
“不管怎样，我们先去看看。”
林西水看着地图上那三座用灰色标注的区域，忽然想起书里对妖界古战场的描写——据说那里残留着无数怨灵的煞气，普通妖精进去很容易被煞气侵蚀。
“我们先去青丘外围探查，确认他的真实踪迹，还有件事。”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林西水身上“你得学会隐藏自己的气息。很容易被高阶狐妖发现异常。”
林西水立刻挺直了小小的身板，尾巴也绷得笔直“好，你教我怎么隐藏气息。”
林西水注意到这具小猫妖的身体虽然年幼，却继承了林月的部分血脉，对灵力的感知异常敏锐，隐藏气息是最简单的学起来很快。
陈贺山教他用灵力包裹住自己的真身，模仿自然界的气息让自己和环境气息的流动一致。
林西水学得很快，不过当陈贺山让他模仿老鼠的气息时，他还是忍不住炸了毛。
“学不学？”陈贺山抱着手臂，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林西水磨了磨爪子，最终还是委委屈屈地释放出微弱的、类似田鼠的气息。
心里把陈贺山骂了八百遍，大反派果然没安好心，居然让猫学老鼠！
出发前往妖界的前，陈贺山将一件小小的黑色斗篷放在了林西水面前。斗篷是用某种妖兽的皮毛制成的，摸起来柔软顺滑，边缘绣着银色的符文，能隔绝大部分灵力探查。
“穿上这个，能帮你挡住青丘外围的结界波动。”陈贺山看着林西水用爪子笨拙地把斗篷套在身上，斗篷太长，拖在地上像个黑色的小拖把，他忍不住伸手帮他把斗篷的领口系好，指尖触碰到小猫温热的皮毛时，动作顿了顿，又很快收回手，“明天一早出发，穿过雾隐森林的传送阵，就能到青丘外围。”
林西水晃了晃脑袋，让斗篷的帽子稳稳地罩在头上，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我们要不要做两手准备，被发现了怎么办。”毕竟是擅闯别人的地盘，还是小心为妙。
“带上这个。”他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一个古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枚莹白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灵气逼人。
“这是我当年从一处秘境里得来的，和狐族的一位先祖有关。”陈贺山将玉佩放回盒中“实在遇到无法回避的狐族，出示这个，他们至少会给几分薄面。”
陈贺山的实力比林西水想象的还要强，看小说的时候提到从人界去妖界需要走审批，然后集中传送，但陈贺山只是在空中画了几下，一道小型的传送阵就出现了。
“进去后会有些眩晕，抓紧我。”陈贺山抱起林西水，在他耳边低声叮嘱。
林西水连忙用爪子紧紧抱住陈贺山的胳膊，把脸埋进他的衣襟里。下一秒，强烈的失重感传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终于踩到了坚实的地面，他晕乎乎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
竹林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每一片竹叶上都凝结着露珠，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里是青丘的外围竹林，再往前走三里，就是狐族的巡逻线。”陈贺山放下林西水，警惕地环顾四周。
林西把斗篷的帽子拉得更低，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在竹林里穿行。陈贺山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的竹林渐渐稀疏，出现了一片开满白色小花的草地。
往远处看是一座城邦，那里就是青丘的城区。
就在这时，陈贺山突然停下脚步，伸手示意林西水蹲下。
只见草地上站着两个少年，他们有着尖尖的耳朵和毛茸茸的狐尾，正拿着罗盘之类的东西在探查什么。其中一个少年忽然皱起眉，指着他们藏身的方向说道“这里有陌生的灵力波动，很淡，但确实存在。”
另一个少年凑近罗盘，仔细看了看，“会不会是迷路的小妖？最近总有些不开眼的家伙想闯青丘。”
林西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看向陈贺山，却见陈贺山一脸平静，指尖在他头顶轻轻一点。
林西水顿时感觉一股清凉的灵力包裹住全身，自己的气息瞬间和周围的竹子融为了一体。
那两个狐族少年走进竹林，四处探查了一番，却什么也没发现。
“奇怪，明明感觉到这里有动静的。”一个少年挠了挠头，有些困惑。 “可能是罗盘出问题了吧，最近这一带的灵力不太稳定。”
另一个少年收起罗盘，“走吧，该去换班了，要是被长老发现我们擅离职守，又要受罚了。”
两人说着，转身离开了竹林。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草地尽头，林西水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陈贺山伸手扶住他，用灵力传来信息“看到了吗？青丘的巡逻比我们想的更严密，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林西水点点头，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那两个少年的修为不算高，却已经有如此敏锐的感知力，要是遇到青丘的长老级人物，他们恐怕很难隐藏踪迹。
“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去找那三座古战场吗？”
陈贺山摇摇头，目光看向竹林深处“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落脚，我需要再确认一下那缕黑气的轨迹。对方很狡猾，说不定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
两人继续往竹林深处走，最终在一处被藤蔓掩盖的山洞前停下。山洞不大，里面干燥整洁，像是偶尔有妖精在这里休息。陈贺山用灵力探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带着林西水走了进去。
他在山洞中央坐下，闭上眼睛，双手结印。片刻后，那缕黑气再次从他掌心浮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忽然朝着竹林东北方向飞去，最终停留在一个模糊的光点上。
“是黑风谷。”陈贺山睁开眼，眸色凝重“三座古战场中最危险的一个，传说里面封印着一头上古凶兽，煞气最重，也最适合隐藏气息。”
林西水看着那个光点，忽然想起刚才那两个狐族少年提到“灵力不稳定”，难道和黑风谷有关？
“那我们现在就去黑风谷？”
“不急。”陈贺山收起黑气，“黑风谷白天煞气最弱，但也最容易被狐族巡逻队发现。我们等入夜再去，那时煞气最重，狐族不会靠近，正好方便我们探查。”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在山洞里休息。
夕阳西下时，竹林里渐渐升起薄雾，带着一丝凉意。陈贺山站起身，示意林西水准备出发。
林西水套好斗篷，跟着陈贺山走出了山洞。
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覆盖了整片竹林。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越靠近黑风谷，空气就越发阴冷，原本温和的灵力变得暴躁起来，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
林西水能感觉到斗篷上的符文在发热，抵挡着周围的煞气。
他紧紧跟在陈贺山身后，不敢离太远。周围的竹林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黑色岩石，岩石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前面就是黑风谷的入口了。”陈贺山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道巨大的裂谷。裂谷里翻滚着黑色的雾气，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林西水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和陈贺山掌心那缕黑气相似，却更加浓郁。
这气息就来自黑风谷深处，而且……似乎正在移动！
“他在里面！”林西水用灵力急切地说道，“而且他好像要出来了！”
陈贺山眼神一凛，立刻拉着林西水躲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别出声。”两人屏住呼吸，看着黑风谷的雾气翻腾得越来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