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汇迟疑了一下，朝她问道：“这位警官，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你为什么字字句句都针对我？如此心胸狭隘，你哪个学校毕业的？这老师怎么当的？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上来就各种试压和贬低，还是老套路。
王见风哼笑一声，站直了身子，快步走到他身侧，压着嗓音笑道：“万老师，你忘了？我是从你底下出去的学生，高中三年，都是你带的。”
她突然摇了摇头道：“不对，我高二就辍学了，我当年高二第二学期末，就从学校的顶楼跳下去，脑浆崩裂，死的透透的。我记得，你还来参加过我的葬礼呢。”
“你！！”万汇身子一颤，面露胆怯的瞪大眼睛后退一步，眼球仿佛要掉出来般，模样像见了鬼。
王见风突然笑了，她靠近万汇，轻笑道：“对了，我高中的时候，不姓王。我姓向。”
万汇身上那黄旧的衬衣沾染上了几分汗液，他的背脊僵直，湿了一片。
他之前是在其他城市工作，因为业务能力过硬，资历深厚，被挖到的这所学校，但校长并不知道他在眼前的学校，发生过什么。
校长看出了这两人认识，正要说什么。
“鬼！鬼啊！”万汇突然叫出声来，惊恐的冲出校长室。
众人看着万汇逃命般跑出去，下一刻，又看到王见风露出怪异的笑。
她冷着笑意，继续说道：“男人该做什么？女人又该做什么？你们一直对别人的行为抱有偏见，那些恶劣的语言毁了多少人。”
她说着话的时候，嘴角的笑，还有语气的音调，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突然高扬的妈妈和奶奶身子一颤，仿佛王见风的话戳中了什么心事，面色慌乱的拎包告辞了。
看二人走得神色匆忙，蔡旭花眯了眯眼。
万汇一走，死者家属也走了，校长室里就剩下校长和费纪纪。
蔡旭花拍了拍手，道：“好了，接下来，我们会继续跟进调查下去的，马上要午饭时间了，既然没有监控录像证明，这位费纪纪同学和死者的死没什么直接的关系，要不，散了？”
校长沉着脸朝费纪纪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费纪纪低着头越过二人，经过王见风身侧的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还小声道了声“谢谢”。
蔡旭花和校长又了解些情况，出了校长室，王见风眼神涣散的游荡着，蔡旭花有些郁闷，她怎么心情又不好了？还有刚刚，他突然止住脚步。
“丫头，刚刚……”那个你和那个老师认识吗？
“先去吃饭吧，我饿了。”王见风侧身回头朝他说了一句，似乎是刻意打断了他的话。
“哟~”他顿了顿，忽然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故意拖长了声音，满满的调戏语气：“崔萧没喂饱你呀？”
王见风抬起眼瞪了他一眼，接着又翻了个白眼，扭头走了。
他笑着快步跟上，王见风面色缓和了些，也没有刚刚在校长室里的怪异情绪。
“你刚刚和校长都沟通好了吧，等会吃完饭，你找找看，高扬跳楼的时候，有没有目击证人。”
“我去？”
“当然你去，难不成我去？”
“…….我好歹也是个大队长吧！好歹也是个顾问！你一个助理让我去走访？？”
“我辞职了，你忘记了吗？”王见风眼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不屑，斜视了他一眼。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蔡旭花嘟嘟嘴，臭着小脸揽住她：“中午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不过你要是想查案，倒是有个好去处。”
“怎么说？”
“高扬死的时候，正好是课间休息，还是在女厕所，男厕所不好说，但女厕所人多，那么目击证人一定会有。但是现在不是去查目击证人的时候，学校既然说监控坏了，很有可能是刻意隐瞒，这两年但凡出现校园自杀时间，都说监控坏了，走访也不一定可以查到什么，校长肯定和每个班级的老师打过招呼，把学校的学生都管控起来了。”
“那我们查一下，大家对高扬的态度。”
王见风点点头，二人默契的击掌。
“刚刚你也听到校长说了，高扬学习成绩很好，早恋的话，会影响学习成绩吗？还有，刚刚高扬的妈妈和奶奶走得很匆忙，仿佛我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惊吓到他们。”
她面色怪异极了，侧目看了一眼蔡旭花，沉沉叹了口气。
感受到了这份怪异的情绪，直觉告诉他，这份郁闷并非来源于案件，他摸了摸王见风的头：“别不开心了，我们去吃好吃的，案子可以慢慢查，等晚点忙完，我给小崔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好不好？”
“白菜没为难你吧？我不回家，还是因为谈恋爱才不回家。”王见风走着下楼，突然拐了话题，面色压着几分担忧。
“小崔……人挺好，对你也好吧。”他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她笑着点点头：“他是挺好的，你说，我现在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以前遇到的尽是垃圾狗男人，现在，好奇怪啊，一天接着一天，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我身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好。”
“以前尽是些烂桃花，现在都是高质量的小花。”
蔡旭花疑惑的抓住了重点，立刻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快去吃饭吧。”
她似乎有些阴郁，情绪又不稳了，应付两句就走了。
二人下了楼，蔡旭花正走神呢，总觉得，费纪纪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没想起来。
没走两步，耳边传来下课铃声。
下课后人流涌动，嘈杂的声音入侵耳膜，王见风皱了皱眉头，看着周遭的校服一个接着一个自眼前荡过，眼前隐约换了一副景象。
自己高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过的。
操场上人头攒动，刚午休的学生们嘈杂闹哄，本来结束了假期，要迎接自己新的开始，却偏偏碰上了这么个命案，大家都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
耳边不断传来稀碎的话语声，王见风和蔡旭花耐着性子收集着有用信息。
走到校门口突然遇到了会长，蔡旭花老远就看到她了。
他抓住王见风的手，快步冲上去，拦住她，轻轻喊了一声：“会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会长见是他也不惊讶，轻声回应：“我在这间学校上学呀。”
他迷惑的皱了皱眉：“额，会长你都一百多岁了，还要上学吗？”
会长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为了查案啦，卧底懂吧！”
蔡旭花一脸质疑：“什么案子要会长亲自出动啊？是昨天和我说的案子吗？”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逼逼道：“难不成为了追男孩？”
说完，他都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他面色严肃的拍了拍她肩膀，说道：“会长，别摧残祖国的花朵，好吗？”
会长又翻了个白眼，手上掏出一包糖，在他面前甩了甩：“这学校的小卖部，在卖禁药，这是一种糖粉，长期食用会损坏身体健康。协会怎么都查不到他们的出厂商，我只能进来学校查。昨天那个案子，暂时搁置了，但我反正在这学校，有机会就查。”
“这种糖粉吃了会怎么样？”耳边传来一阵轻飘飘的疑问。
“尸变。”会长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她。
“有多少人买？”
“这个学校的学生和老师，几乎没人每天都会买，这糖还蛮受欢迎的。”会长答完突然身子一僵，侧目看向问话的女人。
“那就是说，所有吃过这个的人死后，都会尸变吗？那昨天你们查案的那具尸体会不会和这个有关联？”
她站在身侧一脸好奇的目视着她。
王见风。
这个，好久不见的，人。
会长眯了眯眼，这让王见风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个会长，好像认识自己。
她还是和记忆里一般美貌，那副五官依旧凌厉，嗓音依旧如此温柔。
会长抬起手轻轻的抚弄了一下被风扬起的发丝，王见风后退一步，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反应。
她也不恼怒，笑着收回了手。
王见风继续问道：“会尸变的话，就不是糖粉了，是蛊毒吧？”
“啊？啊！对！”
视线还在王见风身上游走，听到提问，她迟疑的点了点头。
“华夏的古老奇术之多，像这种让人死后尸变的蛊术，擅者，少之又少。很多普通修行之人，只会修习个人的法术，但蛊术不仅仅是个人修习就可以了，还要有世间万物皆可为蛊所法的能力！”
“你说的没错，前几天死的那个班主任，也吃过这糖粉，不久前，被冷冻在冰室里的尸体在一个深夜恢复了原样，然后，疯狂敲打着铁柜，特调局里守夜的同事差点没被吓死。”
“我们拿了些活物做实验，被肢解的后面也可以被衔接回来，衔接这些东西的，是一种细丝构成的微小蛊虫。”
“那么他尸变，是变成了丧尸吗？”
“丧尸缺胳膊少腿还能走路还能爬，但他是被腰斩，割成了两半，被那蛊虫给接了回来。而且，那尸变后的状态，更像是僵尸，除了吸血怕光，没有太大的攻击性，并且没有自主意识。在此之前特调局也接触了几例类似的案件，都是尸变后成了僵尸。那些受害者死之前都来过这所学校，死法各有不同，几乎都是意外坠楼或者是失足跌落水下，要不就是掉进没水井盖的坑里。”
“唯独这一具，是被腰斩死亡。”
看着二人一问一答聊得很来，蔡旭花凑了过来，鼓着脸颊质问她：“那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些多余的细节？”
“那还不是想看看你能否看出什么细微的蛛丝马迹！”会长一脸鄙视：“结果你根本不行。”
会长叹了口气，郁闷道：“本来以为是有心之人要祸害祖国的花朵，谁知道，这么受害者里面，没有一个是学校的学生。”
“不对，有一个。”王见风突然出声。
“你是说高扬吗？”会长顿了一下，随即道：“那倒不是，他是被推下楼的，属于他杀。”
二人一顿，脸上都流露出惊讶之色，紧接着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呵，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他被从天台推下楼的时候，我刚刚好，在厕所。”
“凶手是谁？”
会长略有深意的看了王见风一眼，笑道：“自己查。”
“会长......”蔡旭花见她不愿意透露，正要发难。
“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让胡军把你们两个喊过来？”会长自己扔下一句扭头就走。
“胡军？你和胡军认识？”蔡旭花远远的喊了一句，会长没有回应，身子渐行渐远。
二人并未跟上去，既然她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们就只能自己查了。
二人对视一眼，很默契的分开行动，一个去了校外，一个在学校里四处游荡。
既然是凶杀案，就不是小事，二人饭都不吃了，四处走访了校内的学生。
但一听到高扬的事情，大家都沉默远离，几个小时下来，学生们已经放学得七七八八了，王见风独自走在校园内，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高中生涯。
她也曾坐在教室里上课，也曾去拥挤的食堂吃饭，也曾在不如意的时候，独自游荡在操场的阴暗角落，佯装孤僻。
好像是从那个年纪开始，她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走访了一个下午，都没吃午饭，人都快累瘫了，王见风在操场上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随意的坐了下来。
晚霞抹上天边，将橙黄色覆盖了大地，洒在人身上，倒有几丝萧瑟的气息。
市一中的学生走的零碎，操场上渐归平静，学生与老师们都放学了，辛苦一天学习和工作，似乎完全没被早晨的坠楼案影响。
傍晚的热风拂过的操场，一道悠闲地晃荡到王见风身后，昏暗的光线洒在那白皙干净的面颊上，白璧无瑕的水嫩脸庞，明明是青春活力的气息，却平添了一份渗人的吞咽。
王见风感到身后有人，转头一看，那道身影看着她的侧脸，眼底带着几分怪异。
她不由的内心咯噔一下。
“会长？”
“今天，还没有好好认识一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蜻祈。蜻蜓的蜻，祈祷的祈。”会长的视线紧锁，未曾从她脸上挪开。
“王见风，会长应该知道我。”王见风被看得不自在，她回过头，很冷淡的回了一句。
晚霞下，她为了贪图凉快的运动套装，断袖短裤让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部线条勾住会长的视线。
这一身装扮，没有随意休闲的味道，反而隐约带着几分优雅的傲气。不愧是你~
会长看呆了，半刻，才缓缓挪到她面前。
“王姐姐~”
王姐姐？王见风对这个称呼有些好笑，蔡旭花可是说，这会长一百多岁了。
“学校隔壁有家咖啡馆，里面的小哥哥都长得特好看，我们一起去喝个下午茶吧。”
王见风转了转眼珠子，点头。还下午茶，都快吃晚饭了。
会长牵住她的手蹦蹦哒哒的往前溜，领着她出了学校。王见风本来是下意识的向把手缩回来，但还是忍住了。
不过，这模样，还真的一点都不像个一百多岁的人。
她看着会长拖着自己往前走，背影，隐约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