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秋敬元就没办法了。
黎沉扫了他一眼,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别告诉本尊,你这次来,只是为了这个!”
他目光冷冷的,秋敬元抬头接触到他的目光,只看一眼,就被震慑到了,身体一怂,连忙低下头来认错。
虽然同是一族之王,可是他的修为完全不能和黎沉比,不止如此,风宿境的实力也比不过苍北境。若要打起来,秋族肯定吃大亏。
秋敬元只能低眉顺眼。
他低着脑袋,从储物戒拿出一个黑色的玉盒,双手捧起,恭敬地奉上。
一旁伫立的拓跋垠走过去,接过了玉盒,送到黎沉的手上。
玉盒通身发黑,是燎阳境的特产,耐高温,很适合盛放异火火种的东西。
黎沉打开了玉盒,淡蓝色的火苗冒了出来,火种中间颜色深蓝,看不清轮廓,淡蓝色的火苗微微摇晃着,一接近就感觉到异常的温暖。
“冬王陛下。”火种已交,秋敬元的眼神忽然鬼祟了起来,他低声对黎沉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黎沉见状,挑了挑眉,挥手让其余人统统退下,只留下他们俩。
秋敬元见人都走了,站起身来,往前一步,脸上挂上了诡异的笑容。
“冬王有没有意向和我秋族合作?”他笑眯眯道。
“哦?”黎沉颇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秋敬元从储物戒里又拿出了一个物件。东西一拿出来的时候,一缕刺眼的光芒放了出来,整个正殿被照的亮堂堂的,连平常昏暗的角落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冬王可知这是何物?”秋敬元托着那东西举起来。
光线太亮,黎沉的眼睛被刺激到,眯了起来,不悦地说:“有屁就放!”
秋敬元见状,把东西重新收了回去说:“这是我风宿境的宝物,叫透艳。”
他理了理袖子,炫耀般地对透艳大大夸了一顿,直到看见黎沉眉宇间的不耐烦,才说出了重点。
“你或许不知道,七叶白荷是上古时期,神魔大乱的产物,它产生的墨灵气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点,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其实墨灵气最可怕的不是戾气的问题,而是,它会感染正常的灵气,把其转换成墨灵气,若是不消除的话,后患无穷!
“墨灵气会不断感染正常的灵气,被感染的灵气也会感染其它的灵气,墨灵气将会不断生成。若是全境域所有的灵气都转化了,修士们就只能吸纳墨灵气修炼了。
“刚开始的时候,修士们吸纳了墨灵气,除了会戾气重一点,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是当墨灵气积累得越来越多时,修士们的身体就会支撑不住,最终会爆体而亡!”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黎沉的神色。
见他的眉头拧成川字型,秋敬元满意地笑了笑,接着说下去:“我手里的透艳,正是七叶白荷的克星,它能把墨灵气吸纳干净,彻底消除后患。”
他说完后,黎沉沉默了许久,才勾起嘴角道:“所以你是想让本尊护着你风宿境?”
他说完轻笑一声,继续说:“你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你是还想本尊袖手旁观,让春夏两族自相残杀、自我毁灭吧?”
秋敬元听罢,微微一笑,拱手说:“冬王是个明白人。”
黎沉嗤笑一声,心道秋敬元不愧是个小人。
“我知道冬王喜欢用强硬的手段。”秋敬元眯眯一笑,仰头充满自信地说,“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强抢透艳,因为抢了也没用,透艳只有我一人能驱使。”
他眼里威胁的意味很重,黎沉若不答应,那么他就不干,谁也奈何不了。
苍北境如今的墨灵气有多少,还未知,若现在不处理,往后只会越来越多。
黎沉漆黑的双眼越来越冷,里头的寒意似乎要把人冻成冰棍似的。
最后,他冷冷一笑道:“本尊答应你。”
先答应,往后怎么走,那就不一定了,黎沉既然被称为冰魔,守不守承诺,他说了算。
“我还有一个要求。”秋敬元笑意不减。
“说。”
“娶彤语。”秋敬元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三个字,全然不觉得自己有多冒犯。
“你敢!”黎沉重重的嗓音,爆然而出,整个大殿的空气都被音波震荡了一遍。
强大的威压朝着秋敬元直袭而来,头顶像是有千斤重一般,压得他直不起身,连站立都做不到,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秋敬元终于害怕了,颤颤巍巍道:“你不娶也行……只需把她留在冰宫……。”
他说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威压仍旧未撤,黎沉那冰冷的气息,卷起了一室的冷风,刮得秋敬元瑟瑟发抖。
秋敬元哆嗦着补充:“小……小女平日很少出门,没见识过苍北生活,一时好奇,想在冰宫住一段日子而已,望冬王成全!”
黎沉终于收回了威压,秋敬元颓然坐在地上,后怕地拍拍胸口。
秋敬元和秋彤语就这样,在冰宫住下了。
秋敬元是短住,他只有在每个月十五的时候,过来一趟,用透艳吸纳墨灵气。按他的话来说,驱动透艳非常耗费灵力,每使用一次,要休息一个月才能再次使用。
透艳使用一次肯定无法把所有墨灵气都吸纳干净的,必须多次。
承苍殿书房内,一身墨衣的拓跋垠站在案几旁,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问出口:“他说的是真的吗?”
黎沉坐在案几前,拿着小刀,正在给一支梨花状的冰雕发簪雕刻细节,他淡淡地说:“有真有假,一月一次,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那尊上不拆穿他?”
黎沉手上的小刀,轻轻划了几下,梨花的纹路越来越清晰,精致得如同实物。他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平静地回答道:“本尊在钓他背后的那个人。”
拓跋垠浓黑的眉毛一皱,惊讶道:“他背后有人指使?”
黎沉微微晗了晗首,转了个话题问他:“魂窟的情况怎么样了?”
拓跋垠听罢脸上爬上一层担忧的神色,跟随黎沉这么久,他逐渐知道了他许多秘密。
以前他也曾经以为黎沉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嗜血狂徒,可是当他知道的秘密越多,他就越心疼他,对他的所有偏见逐渐消失无踪。
在这个世上,他是知道黎沉秘密最多的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忍受着什么样的苦难;知道他是什么身份,都做过些什么。比如雪如尘,比如大反派系统,这些都是崔珂所不知道的。
越是了解,越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好端端的一个人,凭白遭受如此多的苦难,走到今天,他仍旧坚定内心,这得拥有多大的毅力和决心?拓跋垠无法想象。
“魂窟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滨山县死去的那些平民的魂魄,已经收入其中。”拓跋垠如实禀报。
他管理魂窟已经几十年了,黎沉每次错手杀死无辜的人,都会命令他去把亡者的魂魄收回来,放进魂窟养着。
几十年来,黎沉从来没有放弃过为他们寻找重塑躯体的办法,大江南北都走了一遍了,仍旧没有寻到。
如果只是寻找,拓跋垠没有这么心疼,可是事实却并不是那么简单。
大反派系统不会放过他,他每做一件好事,系统都要惩罚他,因而时常出门归来都是带着一身的电伤。
这世间没有哪位帝王过得比他更苦了。
大反派系统一天不毁掉,黎沉的戾气就会越重,系统与他灵魂绑定,对神智的侵害是极大的。
拓跋垠很害怕有一天,他会彻底失去理智。
黎沉拿出一个储物戒扔给拓跋垠,储物戒里头放的是当初在边界拔除的七叶白荷。
“把这些都烧了。另外,这几天你拿着异火,多带些人,去各族的边界,把所有的七叶白荷统统焚烧干净。”
“遵命”拓跋垠接过了储物戒和异火。
黎沉手中的梨花冰簪已经雕琢完成,他把其举在手中,仔细端赏。在苍北境,每一个人都擅长做冰雕,黎沉也不例外。
拓跋垠看了眼那朵精致的梨花冰簪,叹了一口气,心想或许关梨的出现,能暖一暖他的心,不至于过得那么苦。
他默默退出了书房。
夕蔼殿,黎沉带着他的梨花冰簪,来到关梨的寝殿处,一进门就看见关梨端端正正地坐在茶几前,像是在等着他来似的。
“在做什么?”恋爱中的人心情都格外明媚,梨沉脸上清风徐徐,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他搬了张椅子,坐到关梨身边。
关梨坐直了身子,面对恋爱对象的突然造访,她不敢说自己正在想办法“出轨”。
她在宫人们口中处收集了不少信息,刚才,她把这些信息归结整理,全写在纸上,企图通过雪如尘最常出入的地方,寻找到他的下落。
现在那张纸还在自己的怀中呢!若不是他突然来访,她也不至于慌慌张张地把东西塞进怀里。
“我在想……”她思维飞快,立马想到一个主意,试探他,看看他是否知道雪如尘的下落。
“我在想雪公子的伤好了没有,上次他为了救我们,受了很重的伤。尊上,你有让医师给他诊治吗?”
黎沉闻言,眉头轻轻一皱,回想起当初他曾逼问她,是不是喜欢雪如尘,她回答说“是”。
心脏跳了一下,黎沉心里涌起一股难受的感觉,虽然雪如尘也是他,可是他是以黎沉的身份和她在一起的,她却想着别的男人。
黎沉垂首看向关梨,语气不自觉地冷了三分:“你这么在意他?”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隐隐有一股怒气,关梨一下子察觉了出来,她支吾着说:“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理应关心一下他。”
黎沉仍旧沉着脸。
关梨见状小心翼翼补充道:“做人总得有良心,他于我们有救命之恩,你该不会真的没去看过他吧?”
黎沉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他没事。”
“真的吗?那他现在……”在哪儿。
后面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黎沉忽然沉声问:“你喜欢他?”
关梨:……
“不是的”她现在绝对不能透露半点对雪如尘的喜好,时机还未成熟。
“我喜欢的是你啊!”她非常狗腿地表白,“我对雪公子的只是欣赏,不是爱情!”
这句话一出,黎沉脸上的乌云,像是忽然被风吹开,照下一片阳光。
他弯了弯唇,抬手撩起了她的刘海,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额头,然后伸手搂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