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沉的口中挖不到雪如尘的消息,关梨没办法,不再打扰他,吩咐包乐等人好好照顾他,就离开了承苍殿。
木亦青僵着脸跟着关梨往回走,关梨走在前头,她跟在身后,看见她脚步急速,走的却并不是回夕霭殿的路,而是随便找了个方向胡乱的走。
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像盲头苍蝇一样,毫无目的地走,那萧肃的身影,在冷风中显得又悲凉又孤寂。
木亦青的眉头越皱越紧,想到刚才承苍殿内的那一幕,她不禁越想越偏。
公主如今的样子像极了被男人抛弃的模样,莫非公主喜欢黎沉,甘愿被他非礼,最后却发现黎沉只是色心起,而非真的喜欢她?
木亦青越想脸色就越黑,握着剑身的手紧了紧,眸子中闪过一丝杀气。
关梨的脚步突然一顿,站在冰天雪地中,放眼看去。
冰宫苍茫、天地一色,走到哪里入眼的都是皑皑白雪,她要到哪里去寻找雪如尘?
冰宫这么大,走遍全宫能找得到吗?
“亦青,你说雪公子会在哪里?”
木亦青一愣,才从刚才的念头中反应过来,怎么的又变成了雪公子了?不是在为那个可恶的冰魔伤心么?
难不成想找那个表里不一的贼人诉苦?
三更半夜闯人闺房,虽然他确实救过公主,可也不代表他值得公主如此信任。
嗯……木亦青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把雪如尘和黎沉的名字一同记入了小本本里头。
她的小本本的扉页上写着几个清晰的字……坏人名录。翻开第一页,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名字,什么张三李四,赵五钱六,甚至连一只恶犬的名字也记录在内。全都是一些曾经欺负过或者伤害过关梨的人和兽,比如那只恶犬就曾经咬过关梨。
现在新添了黎沉和雪如尘两个名字,名字的旁边还加了个红点,表示这俩是重点关注的人物。写完后她又觉得不够,于是把拓跋垠的名字也添加了上去。
关梨没有回头看她,不知道她已经把他们几个当成了死敌了。
漫无目的地走没意思,她要尽快把雪如尘最可能的藏身地方找出来。
于是乎她带着木亦青开始了地毯式搜索,每一个片区都不放过。
一连几天,关梨白天找人,晚上加紧休息。
到了第三天,她已经走到了冰宫最西边的一座山头了。
这座山头人迹罕至,房屋稀少,一路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关梨几乎放弃了。
忽然,她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呜呜咽咽的箫声,声音顺着朔风,悠悠荡荡地飘来,婉转忧戚,听了让人心中生悲。
她啧啧称奇,冰宫中还有这等能人?这人是谁?吹的曲子简直是动人心魄,直击心灵,想必心中的哀愁不少吧?
她转身望去,声音是从一座假山背后传来的,她提步走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在以箫诉肠。
穿过了假山上的门洞,迎面看见了一个素雅的院子,院子的殿宇是不化冰建造,装潢虽然算不上华丽,却一点也不粗糙。
院门前种着一些冰蓝色的花朵,门廊两侧的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门匾上写着“回涯院”。
关梨没有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会有如此精致的院落。
箫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关梨踏入院中,巡着声音找去,转过一个回廊,就看见凉亭里,有一个穿着暗红色长袍的男人,正倚在廊柱上,对着白皑青山尽情鸣奏。
虽然只看到一个背影,但关梨几乎一眼就被他的气韵吸引了,一身的红衣,像是秋意打红了的枫叶,黑长的秀发无风自动,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单一个背影就能想象出此人不凡的姿容。
他孤孤单单地立在亭下,独自哀戚吹曲,远远看着像是被遗忘在红尘的弃珠。
关梨没有上前打扰他,等一曲终了,她才缓步走过去。
红衣男子听见声音,转过身来,一张清瘦的脸映入眼帘,他的肌肤有些过于白,眼波黯淡,虽容颜俊俏,气度非凡,却有一副病弱君子的模样,看样子身体不太健朗,感觉是被现实困住郁郁寡欢而得来的病灶。
红衣男子看见有陌生人来了,显然有些意外,似乎很久没有人踏足过他的回涯院了,让他看见陌生人的第一瞬间愣了愣,随后礼貌地抱拳施了一礼。
关梨回了一礼,无端打扰到对方,她先是说了一番抱歉的话,随后问他:“公子的箫曲为何如此悲伤?”
红衣男子闻言,浓眉一垂,黑眸里缀着化不开的愁,默默地说:“一言难尽。”
关梨时常听人说,凡间的王宫里,总会有一些终日哀愁的深宫怨妇,一生的愿望就是得到皇帝的恩宠,却连皇帝的一面也见不到。
关梨从他的箫声中,隐隐感受到一股深宫怨妇的味道,只不过黎沉的皇宫里,藏的为什么是深宫怨男?
“公子在宫中是何官职啊?我和尊上还算有些交情,若是你有什么难处,不防说说,我改天去禀告尊上为你解难。”关梨一番好话,其实就是好奇他的身份,想套他的话。
红衣男子眸子微沉,在关梨说到“尊上”两个字的时候,显而易见地闪过一丝仇恨。
关梨察觉到了,心道莫不是黎沉负了他,他因爱成恨?
“不必了。”男子言语中带着一股狠绝,恍惚曾攀登刀山、历尽险阻,却仍旧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好狠下心来,断了念头似的。
他眼神里带着绝望,说完后就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脸色变得更白了。
“公子身子不适,我是医师,要不我给你瞧瞧?”关梨上前一步,伸手过去,想挽起他的手腕把脉。
男子见状慌乱地退后了一步,忙说:“姑娘别!”
还是个不近女色的害羞少年郎?
关梨打消他的紧张:“医者不分男女,公子不必紧张。”
然而,男子还是不愿给她诊脉,退后了几步,坐在石墩上仰望着白茫茫的天空,苦笑着说:“我这种人,不配被医治。”
他转眸看向她,告诫说:“我不想连累姑娘,你走吧!”
关梨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医者治病救人,从不论对方的功德,这世上哪分什么配救和不配救的。
关梨觉得他有些自暴自弃,这难道是心中积怨太深,都抑郁了吗?还说连累她?难道说,他曾经做过什么错事,被黎沉惩罚,关到这里,不许人探望?
关梨上下打量着他,男子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过身去,背对关梨。
“姑娘不必担心我。”他摆弄着手上的玉箫,“我只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感染了风寒罢了。”
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关梨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惊问:“你不是冬族人?”
男子摇了摇头,就不说话了。
关梨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身上的灵气,阳光下,他身上泛着微微的红,虽然很淡,但勉强看得出一丝火红色。
每个种族的灵气,都有所不同,春族的灵气是绿色的,冬族的是白色,秋族的是黄色,红色的则是夏族。
“你竟是夏族人?”关梨不免感到惊讶,黎沉竟然在冰宫中藏了个貌美的夏族男人,而且还不让人探视,苦得他日日以曲诉肠,郁郁寡欢。
关梨不禁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副相爱相杀,因爱生恨的苦情大戏来。
他和黎沉之间……难道是那种关系?
她想起了系统的任务,连忙内窥识海,在识海中把系统喊了出来。
“系统,你不是说要我勾|引黎沉,让他爱上我吗?现在看来他爱的是男人诶!”
系统刚刚睡醒,瞪着一双惺忪的大眼睛,瞧了瞧一旁的红衣男子,脸上满是迷茫说:“不会吧?本系统应该不会测算错啊!我可是高科技产品,每一个任务开发出来前,必须先测算其成功的几率,此前经过我严密的测算,黎沉爱上你的几率很高,不然他那天就不会吻你了!”
关梨听罢,再次打量了一下红衣男子,想起上辈子在民间看到过的戏本,她很快了然,刚想说话,系统抢先把她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说不定他男女通吃呢!”
一人一系统第一次如此默契,想到一块去了。
看红衣男子落魄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再复合了,真可怜。
关梨叹息一声,心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她只需攻略完黎沉就离开,至于他和红衣男子的恩怨,那是他俩的事情了。
似乎是看见关梨过于奇怪的表情,红衣男子道:“姑娘不必对我的身份感到奇怪,您还是春族人呢!”
“额……我们不一样。”关梨连忙摆手解析,她可不是黎沉的后宫,“我是春族的使者,暂住的客人而已。”
虽然她也和被囚没什么区别,但本质上还是有差异的。
男子闻言神色暗暗沉了下去,眉宇浮上一丝忧愁,苦笑说:“也对,你是使者,不像我,只是牢笼里的困兽。”
哎!怎么又感伤上了呢!她明明没有这个意思。
算了,不能再提他的伤心事了。关梨看他脸色不好,又感了风寒,便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他。
“这是治疗伤寒的药,你收着吧!”
男子抬头看了眼她,有些想推脱,关梨这次很干脆地拉过他的手,把药瓶塞过去。
一接触他的手,关梨就猛地打了个寒颤,他的手一片冰冷,像是一片冰块似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该有的温度。
她讶异:“你没有烁华珠?”
男子叹息着摇摇头。
可恶!竟然连烁华珠也不给他?黎沉也太狠了吧!真没人性,好歹也爱过,怎么能这样呢?
“那火炉和木炭呢?有吗?”关梨继续追问。
男子还是摇摇头。
关梨惊叹一声,心道他到底是怎么样活过来的?没烁华珠竟然没冷死?
出于同情,关梨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小袋烁华珠递给他,说:“这些给你,你先用着,过几天我再拿些过来。”
烁华珠给他后,关梨就告辞离开了。
一连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雪如尘,关梨有些灰心丧气。
系统跑出来催促她赶紧去攻略黎沉,它叉着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黎沉病了几天,你就只在第一天晚上看过他,这样下去,怎么让他爱上你啊!你得去给他送药喂药,好好服侍着,才能培养感情嘛!”
系统吱吱喳喳地说了一大堆,说得关梨都有点愧疚了,只好暂时放下雪如尘。
在系统的催促下,她带了几味治疗内伤的药,来到了御膳房,准备亲自给黎沉煎药。
刚来到御膳房,迎面就瞧见一个眼熟的宫人。这个宫人叫小吉,是上次她来取木炭时,那个给他垒了一大箩筐的宫人。
一见到关梨,小吉就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行了个礼。
“公主是来取木炭的吗?柴房里还有很多,公主想要多少都行,管够!”
这个宫人挺热心的,关梨很是欣赏他,赞许地说:“你人真好,不过我这次来不是要木炭的。”
她把药材拿出来,问他哪里可煎药,小吉立马带着她去,一边走还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把木炭随时都备着,你下次如要,直接过来拿。”
“你们平常都余留多余的木炭的吗?”关梨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是雪公子吩咐的,我们做小的不敢不从。”
雪公子三个字一下子闯入关梨的耳中。
“你说谁?”
“雪公子啊!”小吉说完,立即闭上了嘴巴,想起雪如尘的吩咐说这件事不要传出去,结果他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端午安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深宫怨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