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C大厦顶楼，偌大的空间里噤若寒蝉。来来往往的职员面色如常，他们已经习惯这个气氛了，无非就是不要大声说话、不要用力走路、不要做丰富的表情、不要…
至少现在社长每天都是按时上下班，他们只要熬到海马下班就行了，反正辞职是不可能的，就这么坚强地活下去吧。
伊西丝走到桃川面前，说道：“副社长通知我今天早上九点来见社长。”
桃川点头，拿起电话拨通内。
“社长，伊西丝到了。”
“社长让你进去。”桃川放下电话。
伊西丝点头，“谢谢。”
伊西丝推开门，落地窗外天色阴沉，晚秋冷风萧瑟。
“坐吧。”海马放下笔，抬起头看向伊西丝。
伊西丝对上那双不含感情的蓝眸，犹豫了一下，问道：“他最近这么样？”
“你可以自己去看他。”海马淡淡道。
伊西丝脸上浮现了一丝异色，“我以为社长不会再让我见他了。”
海马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他希望我不要迁怒你，我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伊西丝眼神一闪，声音暗哑，“我知道他不会怪我，但我不能原谅自己。我把马利克带出来的时候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我没想到族里会有人固执到追出来，连累他出了车祸，甚至现在…眼睛都看不见了。”
“所以你想一走了之，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他。”海马语气里透着森森寒意，“你带了他六年，把他从一个新人培养成娱乐圈巨星，甚至冒着开罪我的风险一直对他瞒住我的心思。现在他受伤了，你就要离开，你们多年的情谊对你来说完全不值一提吗？”
伊西丝低下头，自嘲道：“就算没有我，他也能成长到今天这一步。可没有他，我却不可能成为圈内知名经纪人。我对于他来说从来不是无可取代的那个人。”
时至今日，伊西丝早就明白，就算当年她没有出现在亚图姆面前，海马也会帮亚图姆解决选秀决赛场地的问题，她在亚图姆的人生中从来就不是那个不可或缺的人。
“但陪着他走到今天的是你。”海马拿出木马调查的资料扔在桌上，“你是准备清点完他的资产后离开，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有被抛下的感觉。”
海马没有像木马那样认为伊西丝是想侵吞亚图姆的财产，她准备一走了之的态度才是激怒海马的主因。海马了解亚图姆，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付出真心，如果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伊西丝离开了，亚图姆即便什么都不说，一定会暗自伤心。
“我不是想抛下他,我只是…”伊西丝紧紧咬着下唇，后面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
海马看了一眼伊西丝脸上不似作伪的哀色，凌利迫人的气场稍稍一收。
“他需要做脑部手术，这个时候最需要身边人的支持，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都不该离开。”
“手术是什么时候？”伊西丝抬起头，眼神闪烁。
“他还没有做好决定。”想到昨晚那个仿佛凝固在夜色中的背影，海马眼眸微沉，“他也会怕，你明白吗？如果你还是坚持要走的话，我不会拦着你。”
伊西丝整理好情绪，告辞后就准备离开海马的办公室。
“还有件事。”海马看了一眼资料最上方的账户变动记录，叫住了她。
伊西丝听清海马的问题后，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
亚图姆放下筷子，笑笑后说道：“我吃饱了。”
木马看了一眼亚图姆面前没动几口的菜，张了张嘴，看向海马。
海马面无异色，问道：“要去看电视吗？还是想回房？”
亚图姆想了下，说道：“去小花园坐会吧。”
海马说道：“今天外面有点凉，我带你去花房好不好？那里暖一点。”
海马家的庭院里有个玻璃花房，即便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下旬，花房内依然花草繁盛，走进去就会嗅到草木的香气。
亚图姆点点头，“好。”
海马牵着亚图姆坐在了摇椅上，前段时间养的圆润一些的脸眼看着又瘦了下来。
“你去忙吧。”
海马说道，“明天是周末，我陪你坐一会。”
亚图姆愣了一下，说道：“又到周末了吗？我都分不清日子了。”
他上次去复诊的时候也是周末，从医院回来后亚图姆经常一个人去小花园坐着，他觉得医生建议他手术的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没想到已经过去一周了。
海马理了理他散乱的发丝，说道：“没关系，我会提醒你。”
亚图姆视线低垂，上卷的睫毛微微颤动，“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手术的事。”
海马静静地看着他，声音无比平和，“我知道。”
“我…我好像有点不敢做手术。”亚图姆抬起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勾了勾嘴角，“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也不是什么大手术，还像个小孩子会怕。”
海马握住他放在膝盖的手，认真地道：“不会，每次你受伤的时候，我都很怕。”
亚图姆眼睛一红，空着的手抬起，海马马上起身向前一步，让他抱住自己，另一只手放到亚图姆的后背。
亚图姆的脸贴在柔软的面料上，感受着海马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
“我知道应该早点做手术，这样就算结果不好也能及时治疗，可我就是下不了决心…我怕做完手术后还和现在一样。”
手术是希望最大的治疗手段，但这也意味着一旦手术后情况还是没有改善，他的病情可能就会进入僵局。
海马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不想做的话，我们就先不做。”
就算此时情绪低落，听了海马的话亚图姆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海马濑人也能接受逃避吗？我以为你会劝我勇敢地面对现实。”
海马温柔地看着怀里的人，即便亚图姆并不能回应他的眼神。
“你能不能看见，对我来说都一样，我不会有一点改变。所以只要你不想，那就不用做手术。”
海马说的是他的心里话，亚图姆能不能看见，他都会一样爱他，他都会一直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海马…”亚图姆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压下眼中的湿意。
“上台阶了。”海马侧头对亚图姆叮嘱。
两个人从花房出来，亚图姆跟着海马走回了大宅。
亚图姆觉得有点奇怪，这个时间还不算晚，平时会有仆人在大宅走动，他失明后听力渐渐变得更敏锐，即便那些女仆会刻意放轻脚步，他依然能听到那些动静，可今天一路都很安静。
走进大宅后，亚图姆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烘焙的奶香。
亚图姆眉头一动，家里只有木马会吃这种甜点，他问道：“是木马在吗？”
身侧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亚图姆感觉海马把他的手从胳膊上拿了下来，莫名地问道：“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亚图姆站在原地皱紧眉头，悦耳欢快的音乐轻轻响起。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随着唱片的伴奏声的还有一个个音色熟悉的歌唱声。
紫红色的眸子蓦然瞪大。
一曲终了。
“亚图姆，祝你生日快乐！”aibo温柔的声音轻轻道。
“亚图姆，生日快乐！”玛娜有些欢快的道。
“生日快乐！亚图姆！”城之内响亮的一声。
“亚图姆，生日快乐，你又长大了一岁！”马哈特的声音无比低沉。
“亚图姆，生日快乐！”伊西丝轻柔地说道。
“亚图姆，生日快乐。”木马嘿嘿笑道
“生日快乐啊！亚图姆。”本田道。
…
“aibo、玛娜、城之内、本田。”亚图姆无比惊讶，“师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伊西丝。”
“谢谢大家。”亚图姆眼眶微红，声音无比哽咽，“谢谢你们。”
亚图姆早就分不清日子了，所以完全不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
其实严格说来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当年他还在襁褓里的时候，父母就意外过世，当地警方根据他父亲登记的资料把他送回到父亲早年离开的那个家中。可没人知道他具体是哪一天出生，因为他的母亲是在外出行时生下他的，也没有留下什么出生资料。后来马哈特把他寄养在武藤家的时候，善良的aibo知道这件事后就说他们可以一起过生日，他在武藤家的时候一直和游戏在六月过生日。之后他用游戏的身份出道，对外公开的资料上也是游戏的出生日期，后来虽然用回了自己的身份也没特意去改过，有些粉丝会在这天帮他庆祝，还有些粉丝觉得既然没有生日干脆把出道首秀的那天当作他的生日来庆祝。玛娜曾经为了帮他查出生日期，翻过他的父母留下的资料，后来大致推断出他可能是在11月出生。他不是很在意这些，这些年来他每年干脆都过好几个生日，身边人帮他过哪个他就过哪个。
今年上半年因为一直在剧组忙着拍戏，就没有特意去过生日，大家互相发了信息以作祝福。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早就忘了下半年还有一个他的生日。
两只手被牵起，亚图姆感觉他被很多人拥着向前靠近那甜甜的味道。
“亚图姆，来许愿吧！”
“许愿吹蜡烛喽。”
…
亚图姆笑着点点头，缓缓闭上映着火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