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斩月不会玩魔方。
庆幸的是,红色魔方上,有字的格子还不多。她拼尽全力转了转,将[疾速]和[藏影]转到了同一面。
不能在这里久留,她感觉她的心脏快要超负荷爆炸。几次走动和抬手所消耗的精力,加上三次使用异能,已经让她心率飙升到不自然的状态,体感开始忽冷忽热。
别的红魔使用者副作用也会这么严重吗?
江斩月看了一眼远处仍旧没动的闫烬声,又看了看更远处上蹿下跳的炸药包,得出否定的答案。
有什么不太对,可能是她一次饮用过量。
不管了,先撤。她的精力已经到了极限。
离开之前,远处又是一声轰鸣,那个炸药包不知道引起了多少次爆炸,怎么还没力竭?
江斩月有些不忿,她深吸一口气,往后退的同时,眼睛再次盯准闫烬声。
见到她杀人之后,所有的普通人都已经不敢再轻举妄动,但是,闫烬声和那个壮妇还没有出手。
江斩月最担心的就是她俩会突然出手。
可让江斩月捉摸不透的是,在红魔被全部消耗之后,闫烬声意外地成了看客,哪怕她和炸药包杀了这些个小弟,闫烬声也眼都没眨一下。
怪人,她全然搞不懂闫烬声有什么意图。
那就不客气了,“疾跑鞋”已经就位,她拿了东西,可就先走一步了。
江斩月往后一退,[疾速]和[藏影]一起发动,她的身形陡然间融合在阴影里,黑暗成了最安全的藏身地,将她包裹,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原地消失。
同一时间,宇光开始接管整个地库的灯光总控,所有应急的灯光悉数熄灭,在一路阴影之中,江斩月使用[疾速],只花了十秒,就到达了地库门口。
她往黑漆漆的库房里望了一眼,层层货架之间,爆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平息了,陷入一片死寂。
江斩月头也不回,离开了库房。
至于那个小杀手,就自求多福吧。
离开暗门,踏入车行外厅,江斩月快速从窗口翻了出去。单手撑着窗沿时,江斩月顿了顿,这扇窗的锁扣被暴力损毁,之前她翻进来时,还以为是窗户年久失修,现在她知道是谁的杰作了。
真是破坏力极强。
在她停顿之际,宇光突然在她耳边出声:“请尽快离开,那名杀手已经逃出地库,就跟在您的后方。”
“嗯。”江斩月快速跳下窗台,一路沿着车行边的小巷行走,摩托就停在步行街出口,江斩月安全离开,车子在五福街道转了个弯,拐进一个老旧的住宅区。
江斩月把车子停在住宅楼地下车库,盖上防水膜。她没走正门,而是翻上户外逃生梯,往三楼走。
她问宇光:“那个杀手,她杀了几个人?”
“两个,一位据点男老大重伤未死。”宇光声音冷冰,“我对比了联邦犯罪记录榜,活下来的人是一平街据点老大,叫黑熊。”
江斩月闻言挑了挑眉,冷哼一声:“怎么?她手下留情了?”
“您的猜测并不正确。”宇光说:“我之前短暂接入了死者智脑,该名杀手在你离开之时,一直在使用异能。从神态看,她乐在其中,但很快,她脸色发生了变化,灰头灰脑地跑向门口,是突然间的行为。”
江斩月哦了一声:“力竭了。”
使用魔方会消耗精力,她已经有所体验,原来像炸药包这样高精力的人也有时长限制,幸好,她心理平衡了一些。
江斩月继续问:“杀死异能者会得到新的异能模块,她拿了什么?”
“不清楚,她观察了一会儿,但到手后没有立刻使用。”
“好的我知道了。”江斩月抬起手:“宇光,这次的连接就到这里。”
“感谢您的使用,请您为我本次协助打分。”宇光空灵的声音稍微活泛了一些,“您的评价将会影响我未来的年限,希望您能给个五星好评哦。”
江斩月每次听到结束语,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宇光的声线并不适合这样说话,但是在财阀的控制下,联邦政府的智能AI和基层一样,也只追求有用和效率,无用者会很快淘汰。江斩月快速点了个五星好评,然后切断了和宇光的连接。
宇光一走,蔡圆带着怨气的怒吼充斥着江斩月的耳朵。
“我不是说了,找到净化剂返回线索就行吗?!江队!你一口气喝了两管!啊啊啊!两管!你快给我吐出来!”
“吐不出来了。”江斩月理直气壮。
她打开窗户,从逃生梯翻进了自己刚租的房子。
……
清晨六点半。
闫烬声推开某间暗室的门,暗红色的地毯干干净净,脚踩在上面时,却笼罩着血腥味。
她走到白色沙发前,垂首,红色耳坠在她脸颊一侧轻轻晃了晃。
摆动未止歇之前,闫烬声俯下身子,单膝跪地,捡起地上掉落的子弹。随着她的动作,西装裤成了绷紧的弧度。
“你来了。”沙发上的年轻女人抬起眼眸。
“老板。”闫烬声并不看沙发上坐着的人,只沉下声汇报:“第二批红魔已经分发完毕。”
“该喝的人,都喝了?”
“除了玖姨,都喝了。”
“也包括萧枢衡那家伙派来的手下?”
“包括。”闫烬声顿了顿,“她喝了两管。”
闫烬声头垂得更低,但很快,她的下颌被一根暗红色的拐杖抵住。
沙发上的女人抬起拐杖另一端,强迫她抬头,耳侧被燎卷的几根发丝,在昏沉的灯光下暴露无遗。
老板扬起声调:“噢?你和她们动手了?”
闫烬声仍旧面无表情,她垂下的视线只能看到老板领口扣得严实的盘花扣,以及垂感很好的墨绿色短装,宽松袖口卷起一截,露出的白色布料上,沾了一点血星子。
“嗯。”闫烬声毫无波动:“不动手的话,江斩月不会对红魔起私心。”
“你倒是做得稳妥。”老板收回拐杖,抹了抹宽松裤装上的血迹,“她觉醒的异能是什么?”
“看起来是冰系,另一个还不太清楚。”
“冰系?”老板饶有兴致:“那个小杀手是火系,两人炸了我一个仓库,怎么,双排玩森林冰火人?”
她兀自笑起来,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大概是动作过大,牵扯到脏腑旧伤,又捂着嘴猛烈地咳嗽。
闫烬声忍住了起身搀扶的冲动,垂眸,等着这阵咳嗽声过去。
老板收起了笑,用毛巾擦掉了掌心的血,再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江斩月一个人,喝了两瓶红魔,能承受得住?”
“还活着,看样子已经挺过最危险的阶段。”闫烬声松开了捏紧的掌心,“但她身体多多少少有些损伤,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贸然行动。”
“这可不一定。”老板笑了笑,“萧枢衡那魔头派来的人,可不好对付。”
闫烬声犹疑了一会儿:“既然江斩月不受控,老板还要借她的手,杀人?”
“借啊。”老板弯起眉眼,“她杀人,可比我杀人轻松。而且,旧敌递过来的刀,不用用怎么知道快不快。”老板拍了拍沙发一边:“别跪着了,坐我旁边。”
闫烬声起身,端端正正落座。
老板:“这次死了几个人?”
“三个。”
“派给你的左右手下,都死了?”
“嗯,桑凌昨日杀了一人,今日江斩月杀了一人。”
“死了就死了,再重新挑两个,你一个人办事,太辛苦。”老板轻声一笑:“太辛苦就没时间陪我了。”
闫烬声整个人一僵,后颈的汗毛不自觉倒竖,她堪堪维持住神态:“玖姨今天还说可以跟着我办事,您看她是否合适?”
“第九据点的老大?”老板摇头,“不行,跟着你就浪费她的能力了。原本我想借她的手,把一三七据点的人清理掉,不过,事情既然有两个外人来办妥了,玖姨就先留着不动。”
“那红魔呢?是否要补发给玖姨?”
老板沉默了两秒:“先不给。你给她安排点事,三五七据点没了老大,就由她接管。记得让她看看账面,找个明面上的由头让她点一下教父的势力。收集起来,我们往后,可得一个一个清算。”
闫烬声沉默了一会儿。靠近沙发后,鼻腔内的血腥味越发浓郁,她稍稍侧头,终于看到沙发后躺着的两具死尸。
不认识,看着像永光城来的人,闫烬声也没打算问。
“对了。”老板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你挑手下,就从教父的势力里挑吧,反正都是要杀死的耗材。”
“好。”
“第三批红魔下周就会到位。”老板咽下口中的温白开,“阿烬,我不管你对异能怎么看,但切记藏好你的私心,不要过多饮用红魔,那东西对身体有损伤。”
老板把杯子递给闫烬声:“要是口渴,就喝温开水。”
“……好。”闫烬声沉默地看着杯沿上沾到的血印,最终还是伸手接住,就着唇印喝下了剩余的白水。
“怎么不换一边。”老板笑她,“多脏。”
……
早上七点。
江斩月脱掉外衣,背心领口上,有沾到的血渍,她对着镜子,仔细处理着脖子上的伤口,眉头皱成了川字。
一看到伤口,就想起杀手那令人讨厌的面孔,真是气得她牙痒痒。
柜子上的监控转了个头,蔡圆愤恨地说:“这下手也太狠了!没人性!”
“别乱晃摄像头。”江斩月冷冰冰地指示,“不然我把你踢出家庭网络。”
“好吧。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安全嘛。”
在江斩月的要求下,蔡圆接入了屋内的监控。她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回家已经快一个小时,身体的不适感依旧存在,最严重的是头脑的刺痛,还有忽冷忽热的体温,有点像身体对抗病毒时会产生的重感冒症状。
她给出指令,如果出现了意识模糊的前兆,需要蔡圆尽快想办法联系就近的诊所。
江斩月坐在沙发上,处理伤口,身上有一、二、三……数不清的伤,所有外伤,全部拜那个炸药包所赐。
脖子上有轻微的割痕,胸腹肋骨处,有一道严重的刺伤。
最最恼人的,是全身上下被炸得瘀紫的皮肤,伤倒是不重,但是红紫色瘀痕遍布各处,江斩月伸手,用指腹按了按锁骨和脖颈的痕迹,一按就如电流刺激般疼痛。
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养好。
该死,下次她也得让对方吃吃这种苦头。
……
“下手也太狠了!”桑凌坐在沙发上按了按掌心,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凉气。
“花财,你看!”桑凌把手心放到眼前,好让接入她视野的花财能够看清:“好锋利的割伤,差点伤到手筋,还有这里,腿上,她拿着我匕首扎的。”
花财声音迷迷糊糊,带着刚睡醒的朦胧:“啊……这么严重……”
“裤子也报废了一条,我买的正价裤子!”
花财打了个哈欠:“你要是先前通知我,雇用我给你办事,可能就没这么狼狈。”
桑凌放下手,认真问:“雇佣你多少钱?”
“最近好像跟三千万有缘,要是凌晨出任务,那就三千万吧。”
“羊毛出在搭档身上是吧?”桑凌翻了个白眼,“贵。”
“你是说滚还是贵?”
“滚。”
“怎么骂人。”花财问:“好好说说,谁给你打成这样?”
桑凌沉默了一会儿,她想起那张脸:“一个从没见过的人,脸上应该做了伪装,睫毛很浅。但是,我敢肯定焦油城以前绝对没有这号人物。”
“不是破晓帮的人?”
“原本我一直认为是。但现在有点难以分辨,她抢破晓帮的东西,最后还杀了破晓帮的人。”
再加上闫烬声手下抓人的态度,看上去并非和冰刀熟识。
但桑凌现在仍旧无法下论断。因为闫烬声已经预告过破晓帮也可以因为红魔杀死同僚,最后闫烬声也没再动手阻止冰刀子,像是放任她的行为,这态度就很难让人辨别是敌是友。
总之,桑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说不上来,她还需要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花财清醒了一些:“抢东西,还杀人,那不是跟你一样?”
“那能一样吗?!”
“我觉得没啥不一样。”
“……我跟你说不清楚。”
桑凌闭上双眼身子一歪躺在沙发上,不过两秒,又猛地睁开,那女人给她的威慑太深,现在一闭上眼就是那双冰冷的眼眸。
就像还在她旁边一样。
天,好可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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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