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林安静，只有风带动枯叶发出的“沙沙”声在耳边不断响着。枯林之间，墨白生与方无夜盯着忘川使者看，而那忘川使者却好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似的，就只盯着蒙面黑影。
某一时辰，忘川使者说话了。
“你会落花阵？”很奇怪，明明是模糊不清的嗓音，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听的一清二楚。忘川使者的嗓音中间携着一丝有趣和诧异，因为据他所知道的，世上会落花阵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位。
那就是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又据他所知道的，已经被贬去了仙位，打入了凡间，从此再也不能施展法术以及重回仙都。
所以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那个人！
忘川使者没有五官的脸上竟然消散了一丝顾虑。
这时候，蒙面黑影忽然发话了：“你是谁？”
忘川使者倏然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很特殊，像是怨灵，或者是忘川河下的孤魂在哀嚎。
在场的两人，也就是墨白生与方无夜，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其中方无夜抖得最厉害。
方无夜低声对墨白生说：“他笑起来好恶心啊。”
墨白生：“……”
笑完，忘川使者动手摸了摸腰间的含命之书。
血红色的眸子在白天下不是很瘆人，但这是含命之书，是忘川使者，就算是在白天，墨白生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忘川使者又忽然笑起来，这让在场的所有人头顶上都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蒙面黑影有些气急败坏：“你笑什么？！”
忘川使者收了笑，而后眼神忽然一凌——蒙面黑影的后背湿了。
这时候，忘川使者开口说话了。虽然他压根儿就没嘴巴。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因为你马上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这句话很有意思，蒙面黑影听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口出狂言。”蒙面黑影低声嗤了一句。
而忘川使者却是不把他说的话放在眼里似的，只是朝蒙面黑影勾了勾手指。
蒙面黑影往下压了压眉头，随后两手合十——是落花阵。
漫天的花瓣犹如蝴蝶，在忘川使者周围盘旋，而那忘川使者却是在匆匆看一眼后，垂眸看了眼腰间的含命之书。
血红色的眸子中渗出了一点黑色，在眸子中间形成了一道黑痕，犹如眼珠子。“刺啦”一声，周围上一瞬还在盘旋的花瓣，下一瞬直接被砍成了无数块，毫无生气似的飘落下来。
蒙面黑影的眸子忍不住瞪了大些，因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落花阵就这样轻轻松松被破解了。蒙面黑影再次动了动手，他垂眸看着掌心之间的气劲，就要推出去的时候，身边起了一阵微风，与之相伴的，是血腥味。
蒙面黑影偏过头，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背后的忘川使者。
蒙面黑影：“……”
还没等蒙面黑影反应过来，忘川使者像是悠闲散步的大仙，倏地在蒙面黑影身上拍了拍。
蒙面黑影搞不懂他这个动作的意义在哪里，但是下一瞬，他就明白了。
因为他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蒙面黑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一动都不敢动，好像只要他一动，体内涌动的气劲就会随时炸开来，最终爆体而亡。那些气劲在蒙面黑影的体内就像是一条条蛆，从方才忘川使者拍到的地方向外扩散，不一会儿，那些“蛆”就爬满了全身。
蒙面黑影闭了下眼，但是很快就睁开了，并且眸子中还携着“大惊失色”这四个字。
他本来是想通过动用体内的内力将那些“蛆”排出去的，但是当他准备想动手的时候，他发现他根本使不出任何一点力气。
这时候的蒙面黑影已经不是气急败坏，也不是大惊失色了，而是像认了命般，等着死期到来。
耳边“呼”地一声，忘川使者出现在了蒙面黑影面前。
蒙面黑影的眸子是歪着的，因为方才忘川使者是在他身后的，而现在却是在面前。他动不了，只能歪着眸子，看上去像是面瘫了。
这时候，一只充满了黑雾的手搭在了蒙面黑影的肩上，随后就听见像是什么断裂的声音似的，从被搭着的地方开始向外扩散。
和方才爬满全身的“蛆”是一样的感觉。
墨白生与方无夜两人此时正站在忘川使者后面，呆呆地望着他们。
他们也被定住了。
此时此刻，蒙面黑影就像一只等着被宰的羔羊，而忘川使者就是屠夫，墨白生与方无夜两人则是被屠夫捉来观赏的群众。
嘭——
蒙面黑影周遭袭来罡风，像锤子一般，在敲打着鼓。
嘭——
又是一声。
嘭嘭——
……
许多声之后，蒙面黑影周遭的罡风停止了，伴随而来的，却是蒙面黑影撕心裂肺搬的惨叫声。
只见蒙面黑影浑身上下很痛苦似的，想弯曲却动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约是一盏茶的功夫，蒙面黑影不叫了，但是他的眸子中却流出了黑雾。
原本还好好的瞳孔开始失焦，眨眼间，整个瞳孔便是充满了黑色。
如果此时蒙面黑影有什么地方是露出来的话，两位“群众”会发现，蒙面黑影全身下上都是黑的。
嘭——
虽然蒙面黑影现在是被定着的状态，但是墨白生却看见了一瞬间的停止。因为那时候周遭很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
又是“嘭”地一声后，蒙面黑影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是那种像是被吸干了精气，像绳子从高空中坠落那样的软踏踏。
墨白生：“……”
等待蒙面黑影整个人与大地相触，原本还拱着的地方凹陷了下去，接着，便是一团黑雾从他身上溜了出来。
黑雾朝忘川使者那里飘去，然后被忘川使者吸入体内。
“这蛇真难吃。”忘川使者说。
这时候，墨白生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接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就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两人能动弹了！
忘川使者：“我不伤你们，识趣的就快点离开。”
然而两人并没有离开。
墨白生问：“你方才说‘蛇’？什么蛇？”
忘川使者整个人僵了一下，随后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倏地笑了起来。忘川使者说：“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啊，哈哈哈……”
忘川使者的笑声像是冤魂在哀嚎，让人听了忍不住躁得慌。
“他可是你们仙都的人啊，你们难道不知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蒙面黑影居然是仙都的人。
这时候，忘川使者忽然开口：“你是鼠仙？”
墨白生回神，没等他开口回答，忘川使者就继续说：“古往今来，仙都的鼠仙都这么蠢？”
墨白生：“……”
忘川使者迈步到了蒙面黑影的黑衣旁边：“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当一次好人好了。”
说完，忘川使者弯下腰，将地上的黑衣捡了起来。
黑衣被掀开，墨白生却怔了一下。
墨白生觉得整个脑子里不知道充满了什么，沉得很。
因为他看见掩盖在黑衣下的，是一条蛇。
那是一条来自仙都蛇仙殿的蛇。
是蛇仙殿现任主子，蛇仙青云的师傅。
“现在知道了？”忘川使者嫌弃似的捏着黑衣的一角，抬头望向他们，“我这是在帮你们啊。”
墨白生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感觉到身子里有股情绪，说不出来咽不下去，总之就是让人很烦躁。
他不敢相信，青云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人为什么是蒙面黑影，为什么会走上歪路，为什么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这些墨白生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青云的师傅是蒙面黑影，是两只灵雀口中所说的，利用他们的能力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
他会落花阵，他用落花阵伤害了家喜，伤害了窦奚，甚至还伤害了许寒文。但这些都比不上，他伤害了青云。
墨白生最后是怎么回到的窦府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当时刮了一场很大的风，把他吹傻了。
【注】：含命之书——来源于我某一天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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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