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倌本就是个勤快人,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辛勤劳作一番马倌也置办了草屋,娶了本屯子的姑娘生儿育女勉强糊口。闲暇时也会想起长蛇,感慨对亏了它,才能在那个山河动荡、风雨飘摇的年代,过上安生日子。
都说乱世期间一切秩序被打破,乱力怪神的事情最多,可不巧临江屯里就有这么一件。春天伊始,万物复苏,临江屯的冰封的江也化开了,东北住江沿儿的人都知道,这开江分文开和武开,文开便是江面的冰悄悄地化开,大块大块的冰排顺着湍急的江水顺流而下。武开呢,便有意思了,仿佛冰面下的江水积攒了整冬天的力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听“嘣”的一声,如雷鸣般的声音从江上传出,原本平静的冰面瞬间炸裂,冰排急速划过,在岸边总能捡到因不及躲闪被撞晕的鱼。
那年的开春,江面又是武开,半夜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屯子居住的村民就知道明天可以吃到新鲜的鱼了,挨了了一冬天可算是有些东西可以打打牙祭了。东北的冬天亮天晚,天边刚放出鱼肚白,村民就借着朦胧的光,带上家伙式儿都争着去岸边捡鱼去,马倌也不例外。在大伙儿兴奋地捡鱼的时候,只听村里一个后生啊的大叫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那个后生叫德生,是屯子李郎中的独子。村民循声望去,只见德生结结巴巴手指颤抖的指着河面上说有......有人,有个人。
刚开江的水流速度很快,冰排见互相撞击,村民见是人命关天大事,不顾危险,用绳索捆住扁担做成根长杆,齐心协力的把人弄了上来,借着昏暗的光,只见是女人,头发烫成波浪用卡子别再后面,嘴巴涂得猩红,穿着斜襟对花袄,肚子鼓得老高,手上戴着个素银手镯,脚上只剩下一只鞋子,那个女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女尸就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仰卧在众人面前,李郎中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因农村灵异的事情多,多少也懂一些,只见他摸了摸女人的脉,叹气摇头说道:也是个苦命人,人离鞋,脚离魂,这姑娘救不回来了,葬了吧。
战乱时代,谁活着都不易,几个善良的村民用镐头刨了一个一人大小的坑,当然,这里面也包括马倌。用草席将那姑娘草草的葬了,尸体对于那个战乱的年代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毕竟每天都有很多余死于日寇的屠刀下,即使对于这个世外桃源,大家也是麻木了的,本以为平静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
可当晚屯子里出了件大事儿,屯自东头癞子悬梁上吊了,听说那晚的风吹得特别邪乎,呼呼地像是女人在哭似的。那时候家里都愿意养条狗,吃的不多还能看个家护个院。往常有点动静就叫唤的狗那晚不知怎的了,任凭风吹的窗户吱吱作响,都呜咽着不肯出声。那晚的风刮了一宿,不少人家茅草屋的顶都风被掀去了一块。
据说东头起的早的一户人家见着癞子家大门四仰八叉的开着,见癞子家里的狗被剖开了肚子,血淌的满院子都是。虽然癞子平时偷鸡摸狗的,但都邻里邻居的住着,见着如此怕是癞子遭了什么祸事,便大着胆子进去看看,这一进去倒好,把一个身高八尺的庄稼汉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腿肚子直攥筋。据说癞子被自己的肠子挂在房梁上,睁着老大的双眼里写满了恐惧,舌头被拔了去嘴里血肉模糊,肠子肚子顺着被剖开的肚子的流了一地,死状极为凄惨。这对于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屯子来说,震惊的程度不亚于原子弹爆炸。
要说癞子,祖上在当地本也是个富户,到了癞子爷爷那辈染上了黑疙瘩,就是大烟。我们都知道黑疙瘩是个烧钱的玩意儿,染上那个,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在癞子小的时候,家就败得的剩个空壳子了,后来军阀割据,到处打仗,癞子爹便用个小破板车拉着年幼的癞子来到了李家屯,如今也只剩下癞子一人。因着祖上曾阔绰,癞子并没什么安身立明的本事,反倒是对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有时也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因此,癞子在屯子里的风评并不好。
中国一向讲究死者为大,癞子死的如此蹊跷,屯子里由屯长出面各村民凑了些银两打了口薄棺材用于安葬。
就是癞子死的这晚开始,村里面就开始不太平。先是每晚都有家畜被扭断了脖子吸干了血,那年代家畜都是极珍贵的,发生如此之事村民不知惹怒了哪路神仙,一时间人心惶惶,也不知是哪个人猜测兴许是惹怒了山神,还真有个愣头青带着供品天不亮就去山上祭拜,等到家人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直直的躺在山脚下,和癞子的死状一样,肚子被掏空,死前眼睛也布满了恐惧。紧接着第二天早上,又闹出了人命,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死在家中依旧是形状凄惨,出人命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早早的聚集在老屯长家希望老屯长出出主意。
老屯长年逾六旬,在屯子里颇有威望,承诺定在天黑前请个会看的先生回来。
话说天下事,无巧不成书。本来老屯长是要去镇子上找一个叫刘瞎子的先生来瞧瞧的,谁知道半路上碰见个乞丐带个七八岁模样的孩子衣衫褴褛的躺在那,那时候很多关里的人来东北,幸运的能走水路,要是运气差点的走旱路只能一路向北沿街乞讨。李老屯长心善,见俩人躺在路边饿的有呼气儿没吸气儿的,那是的东北,即使开了春风也硬,吹在人脸上像刀子般。要是不管的话怕是恶不死也要冻出病来活不成,都是穷苦老百姓出身,狠不下心见死不救,便将老伴给烙的面饼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他俩,那乞丐见了吃的也顾不得其他,抓起饼子道了谢,来不及其他便将饼子喂进孩子嘴里,那孩子也是来不及细嚼便吞了下去,噎的直拍打胸腔。
老屯长叹了口气,便又匆匆踏上了行程。
接近中午的时候终于赶到了镇子,一路风尘仆仆的老屯长在茶馆喝了碗热茶向茶馆老板打听刘瞎子的住处,可到了地方才知道,刘瞎子前一天刚去了省城,说是有个达官贵人的老母去世,给选坟址做后事去了,得些时候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