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到庙里,顾晃又听了那个小孩的声音:“这两个人真好看啊,让他们去做大姐和二姐的新郎吧。”
顾晃环顾四周,这里除了他和安定之外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明晃晃的月光照着这破败不堪的院子。
庙里的香案上摆放的香炉已经空了许久,神像也破烂不堪露出里面的泥坯,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破烂的窗户处有一口水缸,可能因为常年在屋子里,里面的水没有东西,看起来十分清澈,映着天上的孤月,房顶上有一颗小砖块掉了进去,水面好像碎了一地的宝石。
突然门被关上了,再回头时香案上不知何时摆上了喜烛,微弱的火苗在上面起舞,中间放着一个竹筐,里面盛了满满一筐的麦子,麦子上插着四根香,周围放着面果水果等一些东西,后面的墙上贴着一个巨大的喜字,似乎是新写上去的,还有墨水往下流淌,头顶上垂着红灯笼发出暗红色,照的顾晃的脸也是暗红的。
暗沉沉的一片红色,让顾晃觉得有点头晕目眩。
“道长你看这个变化,直接从破庙变喜堂。”顾晃感叹着眼前的变化,且不说这个鬼怪到底有多凶恶,就面前的这个布置他可以断定,这鬼的审美就不大行,全部都是红色很容易让人视觉疲劳。
虽然鬼会不会疲劳就另外一说了。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顾晃叹了口气:“道长,我知道你见多识广,但是我是第一次见啊,你好歹给点反应,不然显的我跟个土狗一样没见识。”
但是依旧没有人回答他,顾晃闷闷的转身后才发现,喜堂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现在也许需要看个玛卡巴卡来安慰自己。
顾晃不敢吭声了,他不知道被鬼杀了之后还能不能复活,只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
原本的蒲团消失了,地板上撒了很多东西,暗红色的灯光过于昏暗,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他只能把蜡烛取下来,借着微弱的火光凑近一看,是一地的花生、红枣和花椒。
那个水缸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朱红色的大木箱子,盖子被打开,里面是折叠整齐的被子,还有一些花生从里面正在往外掉。
顾晃还想看看其他的东西,突然门被打开了,顾晃吓了一跳,慌忙把喜烛放回原位,门口走进来了一个小姑娘,她的头上扎着两个麻花辫,用红绳绑着,脸上打着两个圆圆的腮红,身上穿着一件纸糊的寿衣,看起来像是纸扎的娃娃一样,当暗红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的时候,这种诡异的氛围更是直接拉满。
她朝着顾晃走了过来,顾晃有点发慌,毕竟他心里还是清楚这个小姑娘不是人的。
小姑娘对着顾晃嘻嘻的笑着,她伸手拉过顾晃的手腕:“你就大姐的新郎官吧,我叫苏三娘,是这场婚礼的礼生。”
顾晃没有说话,这个小姑娘的手很冷,和他在院子里感受的那个差不多。
苏三娘也不恼,拉着顾晃站在了左侧喜烛的面前:“男左女右……嗯,你应该站在这。”说完,把一件喜服披在他身上,又把一朵白色的花绑在了顾晃身上。
顾晃想跑,但是他现在不知道外面具体的情况,而且也不会什么除妖捉鬼的方法,随意跑出去的话搞不好会惹出什么事情,万一会被鬼分吃了也不好说。
苏三娘看顾晃安静的站在那里,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她冲着门外喊:“现在新郎官有啦,新娘子也有啦,我来当礼生,现在谁当娘亲啊?”
“我!”“我!”“我比你们大,我适合当娘!”“那你来当娘,我来当爹吧!”……
声音起此彼伏,听起来人数很多,顾晃回头看向门口,那里站着无数的女孩子,都是穿着各色纸糊的衣服,脸上打着诡异的腮红,嘴角近乎裂到耳后,她们僵直的蹦着,纸张相互磨擦发出呼啦声。
顾晃看着那些女孩子,他可以断定,这些女孩子最大不超过十四岁。
苏三娘对着她们摇了摇头:“前几天来的那三个人愿意当爹爹了,所以我只能选一个人当娘亲。”
苏三娘滚动着她僵硬的眼珠在人群里挑选着,她最后指着一个看起来年龄稍大的女孩:“就你吧。”
“好。”被指到的女孩从里面跳了出来,她嘴角那诡异的幅度裂的更大了,她走进来坐在了香案右边的台子上,有两个小姑娘把一个男人带到了左边的台子上,那个男人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看起来精神状态极差,身上穿的衣服也破烂不堪,顾晃还真认不出这是哪个网红,直到看到了他手背上的那片刺青,他才隐约想起来好像有个叫岚的网红,本名叫许三清,他手上也有这么个刺青。
苏三娘眉头微皱,她指着许三清说:“这是结婚,你不能愁眉苦脸的,你要笑起来。”
许三清微微抬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僵在了那里,他坐在那一言不发,若不是还会偶尔的眨眼,顾晃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苏三娘拍了拍手,满意的对着外面的女孩们说:“人都到齐啦,其他人就演宾客吧。”
女孩们没有说什么,苏三娘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吉时到,迎新娘子喽!”
紧接着,锣鼓声就响了起来,不过完全是毫无章法的乱敲一通,门口放上了火盆和瓦片,好像真的是穿越到了古代在娶新娘子,但是顾晃现在已经做好会出来一个鬼新娘的准备了。
果不其然,十几个小女孩抬着一个系着大红花的棺材走了进来,棺材不大,顾晃目测也就长约一米四左右。
棺材被稳稳的放下,红色的纸花纷纷扬扬的飘着,苏三娘一把扯掉上面的红花,那十几个小女孩把棺材盖推开,里面一个盖着红盖头的人从里面缓缓坐了起来。
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胸口带着一朵和顾晃一样的白花,在旁人的搀扶下从棺材里站了起来,她朝着顾晃伸手,示意顾晃把她从棺材里抱出来。
顾晃人傻了,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碰过,如今让他去抱一个女鬼?还是个未成年?
这已经是无论从道德和节操方面,或者是感情和精神方面来讲,他都不是很愿意接触这位鬼新娘。
苏三娘在背后推了顾晃一把:“她是你的妻子,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晃沉默了,就眼下这个场景,他真的害羞不起来,要是真的有这么个情绪那可就坏事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其他的小女孩也跟着起哄,若是无视她们的样子单听声音,就会觉得那绝对是一副极其热闹的场面。
顾晃往前晃了两步,他离那个鬼新娘更近了,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手上黑红色的指甲,衣服上沾染的朱砂,身体上插着钉子,以及胸口上的白花沾染的微微血迹。
他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苏三娘有些生气了,她指着顾晃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新娘子都到了?你难道不想娶了?”
顾晃没有回答她,这个态度让苏三娘更加生气,苏三娘又要开口的时候,鬼新娘却对她摆了摆手,她提起了裙子,在旁人的搀扶下自己走出了棺材。
她的脚很小,是典型的三寸金莲,迈开的步子也是小小的,身姿摇曳,云肩上的流苏也跟着轻轻的晃动。
跑!
顾晃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字,眼看着鬼新娘离他越来越近,他的腿终于迈开了一步,然后一把拉起坐在台子上的许三清冲了出去。
他不清楚这些鬼会干什么,所以他只能玩命的跑。
外面站着很多小女孩,像画的大头娃娃那样,她们都笑嘻嘻的看着顾晃,伸出自己的手不断的拍着:“新郎官要跑咯!快拦住他!快拦住他!”
小女孩们把顾晃围了起来,但是顾晃可管不了这么多,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男人精神像个木偶一样的被他扯着跑,眼看那群小女孩逐渐把他们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而他手边又没有什么东西,他心一横,双手抓住许三清的胳膊,对着他说了句:“兄弟,对不住了。”
许三清:“啊?”
难得许三清有了点反应,但是顾晃直接使出全身的劲把他甩了出去,许三清自身的体重加上惯性把那群小女孩压倒了一大片,他捂住自己的背痛苦的嚎着,这群小女孩毕竟是鬼,身体邦硬,让他觉得自己的脊梁骨都要断了。
顾晃可管不了这么多,冲过去把许三清拉了起来,许三清还停留在痛苦中没有回神,顾晃看到了她们又围了起来,便再次用力把他丢了出去。
人在遇到致命的危险面前,总是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许三清躺在地上欲哭无泪,他哽咽了一下说:“兄弟,你好歹尊重尊重我,我一个接近一百四十斤的人,被你当成沙包一样丢出去两次了……”
顾晃没有理会许三清的话,他抬头看着院子的大门挂的两盏大红灯笼,又看了看人群的数量,他估摸着还要再来两三次,希望他的力气还能撑住的。
他又朝着许三清冲了过去,这次许三清不是很配合,但是人在一直高度紧张的氛围下难免有点虚脱,一番挣扎后还是被顾晃当沙包丢了出去。
许三清的神色已经逐渐的安详,他已经做好自己脊骨碎裂的准备了。
但是许三清停在了半空中,没有如他所想的撞到那群僵硬的小鬼,而且自己的后脖颈被什么东西掐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