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什么情况？”刘队全副武装的走进来，接过了旁人递给他的报告纸。瞳孔微缩，他有预感这背后的真相无比凶险。
“现在已经找到了全部三名受害者的遗体碎块，但还没有一具能够找齐的。”监守现场的警察也还年轻，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声音里带着反胃带来的虚弱：“痕检那边的人说至少还要半个小时才能搞完。”
“死因现在能够确认吗？”刘队也看见了餐厅里摆放着的几件“艺术品”，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确定不了，只能等到回局里做详细尸检，但也别抱太大希望。到场的法医都说这尸体已经被严重破坏，只能通过骨迹检查来判断。”
“行了，这些专业活我们帮不上忙，那咱们就好好协助他们。”刘队在现场仍然洁净的空气中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道：“一定要做好现场的保密工作，这起案子已经反应到很高的层面上去了，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绝对不能让相关内容泄露出去。”
“知道了。”
江胤继续往房子深处走，这里的铺陈几乎是全新的，可宽敞明亮的过道里却飘散着一丝**的怪味。虽然味道很小，但却极其顽固的萦绕在人身边，驱之不散，似乎早已浸透了这里的每分每毫。这味道肯定不是还放在过道两旁的“艺术品”上传出来的，邓开升给它们每一件都做了防腐处理，还添加了某种说不出味道的香味剂，闻起来只有一种诡异的青草香味。
“从房间里传出来的？”站在被人骨和鲜血包围的过道当中，江胤目光锁定在了面前的三扇门上，血色逐渐染上了手中的黑伞。他有预感，其中至少一扇门的背后绝对藏有什么不可示人的东西。
“先去哪一个？”
视线在三个房门之间徘徊，他下不定主意要先进哪一扇门。
“男左女右，按那变态的心理来看，要不先去右边？”
就在他还没决定下来到底该怎么做的时候，最左边的房门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还有血丝从门缝里冒出，染红了门框周围的白腻。
“什么情况？”江胤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上的红衣就已经先做出了决定。原本沉静的血海瞬间涌起滔天骇浪，无数的血丝从红衣里钻出，每一条都被磨尖了前端，化为了锋利的血羽围绕在江胤身边。只要他愿意，不光是面前的房门，就连整间房子都会被这血海淹没。
“他还能布置陷阱来暗算我？可不对啊，他被捕以后就没有回家的机会，那这会是谁干的？”
又是一声巨响，冒出来的血丝也跟着震颤；江胤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了，转头看向餐厅里正在忙碌着的其他人。按理来说这样的声音就连普通人都绝对会被吸引注意，可那些应该比普通人还要敏锐几倍的警察此时都还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人把注意力转到这边来；或许在他们的视角下，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声音还只有我能听见？这么针对我，对面是怨念？”
响声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像是有什么狂暴着的东西将要从门后冲出来。门板震动，门缝里再次冒出血丝，比刚才来的要多得多；它们在门的限制下痛苦的挣扎着，向外凸起的部分扭曲，像是这白色背景后渗出的血液。
江胤很快就发现了这血丝与自己身上的不同：大多数情况下，自己红衣上弥漫着的血丝都是鲜红色的；即使是少数情况下也只会变成略深一点的暗红。可那从门后冒出来的血丝，每一条都是黑红色的……
“怎么办？冲进去？”江胤的手紧紧的握着伞把，时刻准备拔刀应对；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现实中的人发现，不管对方是人是鬼，他都已经做好了将对方从他的世界上抹去的准备。
他估计着撞门的频率，感受着里面存在的气息；每当撞门的声音响起时，他所感受到的气息就是最强的。他在等待下一次声音的出现，准备到时候直接冲进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里面的未知。
“别进去！”
江胤没想到孙怡会突然出现，一下被吓得不轻。如果不是及时反应过来，身上的血羽可能直接将孙怡撕碎。
“你感受到了什么？”江胤也不恼，收回已经迈出的步子，但已经出鞘的刀却仍保持在原位：“你对这房间里的东西还有印象吗？”
“有……”提到关于房子里的事物，孙怡表情阴郁，一副完全不想提起的样子：“这里面就是他对尸体进行解剖和他所谓‘艺术创作’的地方。已经处理完的还没来得及使用，和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都在这里面。”
“那……她们还在吗？”江胤完全可以相信刚才里面的动静就是满含怨气的怨念搞出来的，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孙怡。
“可能吧，我对这里的记忆不深。”孙怡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悲哀的神色：“印象里她们两个的残魂都被困在了这个房间里面，和我被困在车顶的情况差不多。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其中有一个是学生；另外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那这是什么情况？”江胤指的是刚才撞门的声音：“你在这里的时候她们有和你说什么吗？情绪上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孙怡脸上又露出了和之前面对江胤时几乎一样的恐惧，似乎对里面的东西有着深深的忌惮：“那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的在我来的时候已经疯了，只有那个学生的残魂还保存着理智；她倒是说过这小区里有着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任何怨念在这里待久了都会失控。”
“这样啊，那现在怎么办？”听了孙怡的话，再加上自己来到这小区后的异常感受，江胤已经认定了这小区里有至少一位实力不输于他的红衣存在。他本就被一堆任务缠身，此刻实在不想再与这位红衣打上交道，只想赶快处理完事情后离开这里。
“进去看看，正好确认一下她们两个的情况。”孙怡看起来也还是关心着里面两人的，只是现在有些不敢接近她们。
“小心点，按照你刚才说的话，她们现在可能已经失控了。”江胤还是有些不放心，把刀又抽出来了些：“你站在我后面。”
两人穿门进入房间，只见一个带血的身影飞速冲来，扬起的衣服上飘散的就是江胤刚才所看到的黑红色血丝。
“小心！”
江胤手中的刀和血羽同时放出，尽全力的想要阻挡来袭的身影。在即将碰触到那抹出鞘的寒光时，那身影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灵活躲开了原本应该正中头部的锋芒，只让他削去了飘扬在空中的黑红色血丝的一部分。
“什么？”
剩下的血丝在空中织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拦下了近乎所有的血羽，少数几条没有被拦住的也已经失去了速度飘落在地，化为一道血雾。自己的速度则是丝毫未减，以原来的高速度在江胤面前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直击身后的孙怡。
就连痛苦的惨叫都没有，孙怡的身体在被对方洞穿的一瞬间就变得暗淡稀薄，失去了原有的凝实。
“赶紧回刀里面！”江胤低声吼道，声音里透露出明显的愤怒。那身影绕了个弯后又回到了他对面，直到这时，他才看清对方的全貌。
她看起来像是孙怡刚才所说的两个受害者残魂的结合体，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由血丝缝合而成的——留有明显拼合痕迹的面部结合了青春期少女的活泼和工作中女性的稳重。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那这绝对是一个气质极佳的新时代女性形象，可此刻在搭配上的毫无生意的死灰色皮肤，只能说是在惊悚中透露着诡异。
虽然他到现在为止也没见过几个怨念，在面前的这个女人和他所见到过的以及那个汉服女孩口中所描述的怨念都不一样。他们所认为的怨念都还保留着理智，有着生前的记忆和追求；可他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却完全看不到这些，只有无边无尽的疯狂，以及想要撕碎一切的死意。
“怨念还可以融合的吗？”
江胤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在生前还是那个汉服女孩的口中，他现在所唯一知道的可以让两个怨念融为一体的方法就是相互的捕食和吞噬。
对了，那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先发疯的女人不受控制的吞食掉了学生的怨念，然后又因为自己的实力不足以将其完全消化，最终变成这种近似于融合的形态？
“这应该是现在最合理的解释了……”
“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江胤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进一步反应。同样是受害者，他此刻对她产生不了半点同情。
“她们……杀掉……我……活……”女人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红衣，声音压抑低沉，没有表现出半点畏惧；歪歪斜斜的身体打着颤，衣服被血污铺满，刚才被江胤斩断的血丝又恢复了之前的数量。这房间没有窗户，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里面就是一片黑暗，女人的脸在这其中格外显眼，如同只剩下头还在飘荡的厉鬼。
“看来是不知道了。”江胤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原本的白色逐渐被血红替代。他大致统计了一下对方身上的血污总和，如果以此为实力标准的话，那她的实力应该和那汉服女孩差不太多；身边再次出现了同之前一样多的血羽，刀上的花纹也被血色填满，刀尖可以滴下血来——他已经想好了处理她的措施，现在就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实施了。
“所有的……人……都该死！”
那女人故技重施，高速向江胤奔袭而来，身上的血丝似乎都还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但江胤却能够看清。她的表情被明显的分割成了两部分，一边是沉醉于攻击中的痴狂，另一边则是对面前事物的惊恐。
“还有一半……不对，还有一个人保留了人性吗？”
江胤本来就没打算下死手，在看到对方尚存人性的一面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对方的样子看起来恐怖，这还是不足以弥补实力上的差距；她都还没来得及绕到江胤背后作第一次攻击，就已经完全被江胤的血丝束缚，悬在空中动弹不得。
“她们也曾是人，也和我一样是受害者，你难道就打算这样让她们消散吗？”
孙怡的身体还是很稀薄，最多刚刚恢复到可以正常讲话的程度，在这黑暗之中几乎看不到她的下半身。
“怎么可能？”江胤见那女人还想用剩下的血丝刺向自己，操纵自己身上的血色直接把所有黑红色的血丝从女人身上剥离了下来。也没有让红衣吸收，而是任由其在地面上消散：“我这不是留了一手吗？”
女人艰难的挣扎了几下，头用力一偏后表情得到了统一；充满攻击性的痴狂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害的惶恐与不安：
“别！别伤害我！刚才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这声音里带着哭腔，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压抑低沉，变成了略有清亮的少女音色。看样子那个学生的怨念已经夺回了这具集合体的控制权。
“别慌，我们见过一面还记得吗？”孙怡安抚着女孩的情绪，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和江胤是如何帮助她的跟女孩全都讲了一遍。大概是因为年长和有着同样经历的关系，女孩很信任孙怡，眼中对江胤的恐惧也消失了。
“那个……能把我放下来吗？我不会再攻击了。”
江胤对这个女孩也已经放心，把她放回到地上，视线被她身上的校服所吸引：
“你……哦，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你是临海一中的吗？”
“我叫江雪红，是一中的学生，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在临海一中的任务可以触发之后，江胤感觉自己身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与临海一中有关的人或物出现。他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兆头。
“你……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姐姐也挺可怜的呢，在活着的时候就被折磨到发疯了。”江雪红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没有任何被这个绝望的世界所影响的迹象，不仅保留了人性，还保留了她以前的活泼性格：“有一天她突然失控，想要把我吃掉！我拼命反抗，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身体就和那个姐姐融合到了一起，然后她的人格就和我共存了。我一般能够压制住她，刚才只是因为我没注意，被她夺舍了。”
“这样吗……”江胤也没有质疑她的依据，她看起来也是一副不会骗人的样子，还是选择了相信。
“你现在应该能够离开这间房子了，等会儿先跟我们走吧，之后我们再讨论一下你的去向问题。”
“好！”
“现在怎么办？”孙怡看向房间门口：“准备走了吗？”
“嗯，”江胤把整个房间扫了一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过还得让警方发现这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