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精神空间再次泛起涟漪，如同被风吹皱的湖面。
林知无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周宥紧紧搂在怀中，周宥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热度。
“知知。”周宥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发丝，“这次的时间比上次久了一些。”
林知无仰头看向他，眼中带着急切：“你上次的话还没说完，父神后来怎么样了？周恕又做了什么？”
周宥的目光微微一暗，他拉着林知无在沙发上坐下，精神空间随着他的意念变幻成一间静谧的书房，窗外是浩瀚的星河。
周宥的声音低沉，指尖轻轻拂过星图，那些黯淡的光点便泛起微光：“其实父神并非完全失去理智，当我的武器抵住他咽喉时，他眼中的疯狂忽然褪去了——或许是想起了规则赋予他的职责，又或许是看到了下方三千世界的苍生。”
不过只要父神不发疯，原因对于周宥来说已经不重要。
林知无抬头，对上周宥眼中翻涌的暗潮。
“父神退了一步。”周宥继续道，“他没有与我兵刃相向，却用自己的神力筑起一道绝对安全的屏障，将周恕护在其中，周恕就这样蜷缩在父神羽翼下，眼中却没有半分恐惧，得意洋洋——他知道，父神已成了他最坚固的盾。”
林知无攥紧周宥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比往常低了几分。
他能想象那场景：至高无上的父神，曾肩负维护世界秩序的使命，如今却为了一个由负面能量孕育的“儿子”，与自己亲手孕育的神子对立。
怪不得周宥说他的经历和在第三个小世界里的经历相似。
原来也是一出子不知父，父不知子的悲剧。
林知无皱眉：“周恕占的主位置呢？就这么让给了他？”
“主神的神格是我以自身力量凝聚的。”周宥指尖划过星图中十一个光点，其中一个格外黯淡，“周恕占据的那个位置，本属于一位来自洪荒世界的战神，周恕不配拥有属于他的神格，于是我收回了神格。”
周宥发出一声似讥似悲的笑：“当我收回神格时，父神竟说我气量狭小，说我故意针对周恕，没有容人之量。”
“父神当真是病得不轻。”林知无听得胸口发闷。
周宥冷笑一声：“他忘了，那些神格本就是我的骨血所化，我要给谁就给谁，他是父神也轮不到他做主。”
“那后来呢？”林知无继续追问。
周宥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父神因我取回神格一事和我大吵一架，不过他没能吵得过我，拿不回我这里的神格，他便分裂了自己的神给给周恕。”
林知无倒吸一口凉气：“父神疯了吗？他这样做，其他兢兢业业的主神会怎么想？”
“他们当然不满。”周宥的语气平静，却透着寒意，“父神的偏心让原本团结的神界出现了裂痕，周恕仗着父神的宠爱，在神界横行霸道，甚至试图拉拢其他主神，在神界搞权力斗争那一套。”
林知无握紧周宥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凉意：“后来呢？你为什么会在小世界里？周恕对你做了什么？”
周宥的目光投向远处，星河的微光映在他深邃的瞳孔里，像是沉淀了千万年的寂寥。
“后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沙哑，“父神陨落了。”
林知无呼吸一滞：“陨落？他不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吗？”
“神明也会消亡。”周宥的指尖轻轻划过星图，那些光点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尤其是……当规则不再认可他的时候。”
“规则……抛弃了他？”林知无低声问。
“是。”周宥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父神违背了规则的本意，他本该维护三千世界的秩序，却为了周恕一次次破坏平衡，规则的力量开始从他身上抽离，他的神躯逐渐崩解，神力衰退。”
林知无的心猛地揪紧：“那他岂不是……”
“他本可以坦然接受，回归规则。”周宥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他不甘心，他害怕自己消失后，我会对周恕不利，所以，在彻底陨落前，他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
“他把所有的力量和权限都给了周恕。”
“是周恕害了你？”林知无的声音微微发颤。
周宥闭了闭眼：“父神陨落时我并不在神界，而是在修补世界之间出现的裂缝，等我感应到父神陨落赶回神界，父神的力量和权限已经全部倒了周恕的手里。”
林知无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周宥的衣袖。
“周恕联合那几个被父神提拔的主神，对我发起了围攻。”周宥的嗓音低沉，像是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我的力量尚未完全恢复，周恕又以三千世界作为威胁，我顾忌三千世界的稳定，无法全力反击，最终……我的神格被击碎，神魂散落到了各个小世界中。”
林知无的瞳孔骤然收缩：“所以……你才会没有记忆，在小世界里轮回？”
“是。”周宥轻轻点头，指尖抚上林知无的脸颊，声音温柔了几分，“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唤醒我的神识，我或许有一天，就会在无尽的轮回中彻底消散。”
于三千小世界而言，周宥是神子。
于周宥而言，林知无是他的神子。
林知无的喉咙发紧，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那周恕现在……”
“他掌控了神界的大部分权限，包括主系统的权限，也落到了他的手里。”周宥道
“周恕天生的坏种，他乐于见到世界颠倒崩塌，于是把那些本不该成为主角的人，安排成主角？”林知无咬了咬牙，真想现在就弄死周恕。
周宥的指尖轻轻描摹着林知无的眉骨，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知知，你现在的表情，像极了要咬人的小猫。”
林知无抓住他的手腕，眼中燃着愤怒的火光：“难道不该生气吗？周恕那个疯子，把三千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是该生气。”周宥忽然俯身，额头抵住林知无的，“但别急，听我说完。”
他抬手一挥，星图上骤然亮起数十个光点：“周恕虽然掌控了主系统，但他无法完全抹去我我的神格，每一次你破坏剧情，都能帮助我重铸神格，同时削弱周恕对小世界的掌控，或者说，知知现在是在跟周恕抢主系统的控制权。。”
林知无盯着那些闪烁的光点，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那些小世界里周恕安排的主角也是为了针对你。”
周宥蹭蹭林知无的鼻尖：“知知真聪明。”
林知无：“别闹。”
“好好好。”周宥老老实实地解释，“不管是父神还是我，都是规则的产物，不能直接改变规则制定出来的秩序，周恕也是如此，他想要达成目的，就需要借助外力。”
林知无明白，要想打倒周恕，需要先将周恕的羽翼一一折去。
“幸好，没有父神，周恕在规则之下，想再动剩下的五位主神也很难，有他们在神界对周恕稍加辖制，也给了我喘气的机会。”周宥指尖轻点，将五位主神的影像投出来给林知无看。
“炽阳主神守着东方神界的火种，潮汐主神在亚特兰蒂斯废墟下镇压规则裂痕，机械主神用齿轮重构赛博世界的秩序，暗影主神在永夜森林编织梦境屏障，风语主神为留下了一条重返神界的的通道。”
他们每一个，都是周宥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每一个，都是周宥的战友。
“他们在等你。”林知无突然开口，握住周宥冰凉的手，“就像我在每一个小世界都等着你一样。”
周宥怔了怔，唇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那我可不能让他们失望。”
周宥的指尖在星图上划出一道银线，现实世界的画面如流水般展开。林知无看着投影中自己被货车撞飞的瞬间，心脏猛地漏跳一拍——那辆货车的车牌号，他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周宥的指尖轻轻抚过林知无的鬓角，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温柔：“知知，其实你本该也是气运之子。”
林知无猛地抬头：“什么？”
“那辆货车不是意外。”周宥的眼底泛起冷意，“周恕控制主系统之后开始对付气运之子，这才是你会出车祸的原因。”
林知无呼吸一滞。
记忆里刺目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突然变得无比清晰——那不是命运，而是一场谋杀。
“每个气运之子都有成为主神的潜力。”周宥捧起他的脸，“知知，我猜你愿意跟我一起回神界，可我还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成为我选中的主神？”
话音刚落，林知无便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决绝的温度，像是要把所有未竟之言都倾注其中。
周宥的瞳孔微微扩大，随即扣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银白的精神空间因这个吻泛起涟漪，为之震颤。
当两人分开时，林知无的指尖还攥着周宥的衣襟，他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带我回家。”
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我都陪你一起走。
周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将林知无抱起，转了好几圈。
林知无被转得头晕，笑着捶打周宥的肩膀：“周宥！你慢点……”
尾音被卷入新一轮的亲吻里，化作细碎的气音。
周宥的笑声混着星光落下，精神空间的星图突然绽放出万千流萤，在两人周身织成璀璨的光带。
“欢迎你，我的主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