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所未有的朋友

“欢迎欢迎,你来啦!”超市主人开心地招手,正在购物的大家也围过来。连巡逻的警察也摘帽,向这位客人问候。

这是谁呢?

穿着战术背心,脖子上挂着篮子,一边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只德国牧羊犬!她威风凛凛,又机灵可人,再冷酷的硬汉也忍不住蹲下摸摸她。

牧羊犬的篮子里有购物清单,战术背心的口袋装着满满的零钱。她这样替主人跑腿,总是在晴天的早晨出现。

虽然不知道她的主人是谁,住在哪里;她又是在哪一天出现在超市里的,没有关系,大家都喜爱她。就在上周,她还帮助警察抓到偷珠宝的小偷。

今天,她也像小马驹一样哒哒地跑来超市采购。人们看过购物清单,很快就把东西找来,篮子一下子被装得满满的。她摇着尾巴,眨着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说谢谢。同时,她歪起头,发现来买零食的孩子格外多。

“因为他们下周要去春游啦。”超市主人说。于是,牧羊犬把篮子放在角落,陪孩子们到外面的空地玩耍。

与此同时,在一栋白天也晒不到太阳,乱糟糟的房子里,一个年幼的孩子正在接自来水。

米切尔肚子饿了,但现在只有水喝。没有面包,没有奶酪。下周的春游也没法去。他辍学好一阵了。

“该去干活了。”忽然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

米切尔吓了一跳。“现在吗,可是天还亮着。”他小声说。

男人是米切尔的爸爸。他口中的“干活”,就是让儿子去偷东西。这是一个不像话的父亲,他酗酒、赌博,还常常打骂米切尔。可米切尔能怎么办,妈妈早就不在了,弱小无助的自己除了这里哪里也去不了。因为家里太穷,也没有人愿意和他玩。

谁愿意和一个小偷做朋友呢?

因为不得不经常去偷些吃的用的,米切尔也不敢告诉警察,控诉父亲的暴行。可他多么想回到学校,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好孩子呀。

在父亲的拳头挥过来前,米切尔带上空空的书包,灰溜溜出门了。头顶的太阳,春天的阳光又暖又明亮。可他心里又黑又冷,去超市的路也变得那么漫长。

远远地,米切尔看到那只牧羊犬。一个孩子把球扔过去,她高高跳起,用鼻子接住,再抛给另一个。球好久都没有落地,又无论从什么方向投来,她总能接住,用鼻子、用灵活的四肢或漂亮的大尾巴。

米切尔好羡慕和牧羊犬玩耍的同龄人,也好希望拥有这样一位毛茸茸的朋友。1 1大于2。米切尔相信,只要不再是孤单一人,就再也不怕父亲的打骂。他渴望改变,彻底逃离那个家。

激动不已,他钻进超市,小心观察后,迅速把食物装进书包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看那条牧羊犬。把书包装得够满,只用了以往一半不到的时间。米切尔又惊讶又惝恍,同时又在想:她是来帮我的吗?

从货架缝隙望出去,那活跃在阳光下的身影,牧羊犬的每一次跳跃都深深落在米切尔心上。

不,她不是来帮我的,也不可能帮我。

米切尔用力摇头。

可是心里仍有小小的期冀,多想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伙伴,一次,哪怕只有一次。而且是伙伴,而不是主人。他会无比珍惜伙伴,绝不像农夫给牛的鼻子穿孔,牧民让马儿含住口衔,系上缰绳。他要和牧羊犬快乐奔跑在阳光下,再也不回那个讨厌的家。

男人把书包里的东西抖落出来,香肠、面包、罐装啤酒……

“牛奶,为什么没有牛奶!?”他大怒,一脚把米切尔踹飞。

小小的身体摔在墙上。米切尔痛得要命,像一团破布蜷缩进墙角。观察好久,趁男人大口喝啤酒,看着电视,他极为安静地,四肢并用爬到楼上。狭窄的阁楼是他的卧室,里面有一扇天窗。阳光漏下来,照在他满是泪水和灰尘的脸上。

两天过去,东西吃完了。米切尔又要去“干活”了。这次,他换一个地方下手,却在附近看到牧羊犬的身影。她吸引所有人目光,让自己得逞,仿佛谁都看不到他似的。

米切尔劝说自己:这是巧合,巧合。

可三天后,一周后,日子一天天过去,无论他到哪里“干活”,附近总有她的身影,就好像她真的成为伙伴,也像自己的守护神一样。至少,整个不劳而获的过程里,米切尔渐渐不那么胆战心惊,可罪恶感更加强烈。

一边畏惧父亲的暴力,一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无比可耻。最后,米切尔决定离家出走。为此他需要一笔钱,属于自己的钱。现在,他的技术称得上优秀,每次都满载而归。即便偷偷把一部分赃物卖掉,把钱昧下来,父亲也发现不了。

但秘密没有永不泄露。有人看上米切尔这双灵巧的小脏手。

今天不是晴天。瓢泼大雨冲刷大地。米切尔故意挑坏天气出门,为了不再见到牧羊犬。而她总是晴天出现。家门口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米切尔很警惕,而下一秒,车里走出两名壮汉。他们把米切尔打晕,蒙上眼睛带走了。

几个小时后,米切尔在一个山洞里醒来。黑暗中只有几盏煤油灯在发光。一个和他父亲一样肥头大耳的男人告诉他,山洞深处有一个世纪前某位大盗的遗产。但这里的小径弯弯曲曲,只有米切尔这样灵巧的孩子可以出入。

“去吧孩子,替我拿回遗产,这样你就自由了。”

“自由?”

“你可以摆脱亲生父亲。我会为你物色更好的监护人家庭。”

这交易听上去真美好。可胖男人手里的枪提醒米切尔,无论答应与否,自己都深陷危机。心里知道自己长期小偷小摸没有好下场,可没想到会落到这种结局。他后悔了,自己应该晴天出门,就像从前一样。

被枪指着,米切尔不得不钻入小径。他绝望地想,自己一定会死在这又黑又湿冷的洞里。

可万一,山洞深处有别的出口呢?

想到这里,米切尔又有了力气。他要找到出口,同时摆脱贪婪的胖男人和父亲。

突然,地面裂开,他尖叫着落下去,幸好没有受伤。他捞起煤油灯,看到堆成山的宝石和金币。财宝把这一点灯光放大,米切尔双眼跟着发亮。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多得可以买下一座国家。

这时,一个石头巨人从黑暗中走出。他的脸,本是眼睛的地方却露出两颗空洞。他坐在财宝堆上,开心地抛洒金币。米切尔猜想他是瞎子,也不对他的财富动心。这不属于自己。

正欲离开寻找出口,轰隆一声巨响,一面墙壁被炸开。胖男人带着他的手下冲进来。他在米切尔的煤油灯里装了摄像头,看到洞里藏有那么多财宝,他一刻不停赶过来。就算这里有石头怪物看守也不在乎。

枪声、喊声,巨大的石拳砸到地上,各种震天动地的声响混在一起。

米切尔吓坏了,就让这群贪财鬼和石头人一样被财宝亮瞎眼睛吧。他从被炸穿的墙壁往外跑,终于离开山洞。雨水浇洗他的身体,把泥土全部冲掉。他又变成了干干净净的人。

又在一棵大树下,那只德国牧羊犬端坐在雨淋不到的地方,旁边是装满食物的篮子。

米切尔惊喜又愧疚,坦白自己所做的所有错事,也说出正在山洞里发生的混乱。说完,他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好好吃东西。牧羊犬用鼻子把篮子推到米切尔脚边,仿佛在说,快吃吧快吃吧。

米切尔犹豫好久,因为饥渴难耐,他还是伸出手,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谢谢。

牧羊犬站起来,轻轻摇动尾巴。她仿佛在对自己微笑。

毫无疑问,她是一只动物,有大大的三角形耳朵,长长的嘴筒和湿漉漉的黑鼻子。可米切尔还是觉得,自己此刻好像在和一个人默默对视。又似乎,她的眼神里流露出超越一般动物的智慧。

把面包嚼得像春泥一样软,咽下去,米切尔正欲开口,像是再说一声谢谢,还有你叫什么名字,你住在哪里?以及,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突然,一道闪电掠过头顶。蓝得发白的电光,伴随巨大能量击中地面的摇晃,一只前所未有的生物出现了——

鸽子灰的皮毛,结实的四肢和蹄子,噼里啪啦闪着电火花的金黄色尾巴。以及闪烁宝石光泽,又细又长的尖角。

一只独角兽。

米切尔惊讶地看着,手里的面包掉到地上——不,差一点。牧羊犬把尾巴尖卷起来接住了。她的尾巴比许多同类的更长更灵活。

“帮个忙,风暴猎手。”她说话了。

牧羊犬在说人话。

米切尔弯腰凑近去看。她那长长的嘴筒确实在一张一合。

“一伙强盗正在石巨魔家里撒野。”牧羊犬说,“把洞口封住,让他们尽情品尝贪婪的代价吧。”

被叫做风暴猎手的独角兽扬起前蹄,发出响亮的嘶鸣,仿佛表示赞成。米切尔感觉自己头发一根根竖起,脑袋立即变成一朵金色蒲公英。

空气里充满电荷和独角兽的魔法能量。砰!电光从独角兽的尖角中释放,击中洞口顶处的大石头。轰隆隆一阵巨响后,洞口被堵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蚂蚁都进不去。

牧羊犬和独角兽相□□头示意,后者化作一道闪电,飞入云霄。

天空中还有数头独角兽,他们欢迎伙伴的归来,同时讥笑贪婪者的下场。他们追逐彼此的尾巴,闪电裹挟雨水朝远处飞去。浩荡的喜悦响彻山谷。

牧羊犬对米切尔说:“这些是风暴猎手独角兽。他们很爱玩,同时富有正义感。你以后半夜听到打雷不必害怕,很可能是他们发现有梦魇出没,正在驱赶他。”

闻言,米切尔朝渐渐散开的云层望去。很快阳光洒满大地,一轮彩虹高高起。他不禁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胸膛里荡涤着如新生一般美好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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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如此眷恋人间
连载中Arnoldi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