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奔跑吧,梅洛斯(下)

织田作抽出下一个项目,念道:“两人三足”。

“哈哈哈哈哈哈,这种小学生项目是哪个家伙写上去的?”志贺直哉发出无情的嘲笑。太宰治怒目而视,显然是签纸的主人。

“嘛,不是很有趣味性吗?”武者小路说道。由于这是合作项目,他制作了新的签纸,抽到相同字母的两人为一组,太宰治展开自己的字条,发现自己的队友是中原中也,他哀叹一声,就听坂口安吾说道:“啊,那我的和你换吧。”将自己的签纸和他做了交换,太宰治正要道谢,就看到志贺直哉投来复杂的目光。他的手一抖,坂口安吾朝他眨了眨眼,以示抱歉。

“我绝对不要和这个家伙绑在一起!”太宰治大喊道,冲回签筒重新摸了一张。志贺直哉不满道:“喂裁判,这样也可以吗?”武者小路“唔”了一声,对太宰说:“可不能再换了哟。”太宰治心想不可能有更糟糕的结果了,疯狂点头。

然后他就和神木凉绑在了一起。

满心满眼都是赢得比赛的神木凉发出低语:“为了胜利,我将不择手段。”太宰治双手扒住自己的脸,后悔没有写个再轻松点的项目。

裁判吹哨,织田作之助和志贺直哉稳健前进,坂口安吾和中原中也因为高度差协调了半天没能顺利出发,停在原地较劲。

“啊啊啊啊啊——”太宰治花容失色一路发出尖叫,左右文豪只听见侧边的嚎叫逐渐飘远,再一看神木凉神清气爽地站在终点处,一边的太宰治已经吐了半个魂出来。

其他文豪投去同情目光,暗自松了口气。

稍作休整后,坂口安吾摸出新的纸条,上面写着“接力赛。”

武者小路说:“现在的人数要接力有点少呢,不如把司书女士和代理馆长喊来吧。”写下这个字条的德田秋声疯狂摇头,本来他以为芥川也会参加才写下这个项目,凭白少了三个人,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原因,先前武者小路因为退赛的缘故抽出了自己写的项目,德田秋声便做了相同的处理,于是这个项目略过,重新抽出一张,坂口安吾念出充满绝望气息的项目。

“3000米。”

“是谁!是谁!”太宰治四处叫喊,很快锁定目标,神木凉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其他人的脸色明显青的青,白的白,唯有坂口安吾和志贺直哉的个人对决赛还没有分出胜负,强撑嘴硬,向对方放出狠话。

“裁判裁判,可以弃赛吗?”织田作举手问道,武者小路实笃正要回复,一个低矮的声音从地面传来。

“当然不可以喵!”代理馆长不知何时闪现,与此同时神木凉已经打出三个喷嚏,连忙后退,经过她的计算,十米是安全距离,保持住这个社交距离就不会打喷嚏。

“以战斗为己任的人,体能那么差怎么行,真是没有危机意识喵。就算在书内是以灵魂形态战斗,身体和灵魂是相互束缚的关系,它们会影响彼此的喵。”代理馆长喵喵大叫道,“在书外都那么容易受伤,难得有机会让你们这帮家里蹲好好历练一番,当然要好好加油。”

德田秋声尴尬地瞄向武者小路实笃,对方完全没有成为代理馆长口中的负面典型的心虚,按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织田作呵呵一笑,两手左右一扣托起代理馆长:“代理馆长说的有道理,不过以咱的看法嘛。”他上下掂了掂重量,道,“代理馆长似乎也有必要参与这场‘历练’呢。”代理馆长当即炸毛,从他的手上跳下,明明很不情愿的模样,却同意了。神木凉表示在跑道上隔出安全距离便没关系。

眼看着大家都站上起点,织田作拍了拍太宰治的背:“这下子大家都是‘奔跑的梅洛斯’了。”太宰治绝望地想,要是能梅洛斯附体倒好了。

内院大致是三百米一圈,正正好跑十圈结束。

“没错!”武者小路实笃不知经过了怎样的头脑风暴,眼神坚毅道:“大家都要好好加油才是!”不用跑步的人很快遭到众人眼神的指责,德田秋声默默缩小了自己。

由于裁判没有哨子可以吹,中原中也潇洒地将酒瓶扔出为号,率先跑出。

“啊!狡猾!”坂口安吾跟在后面叫道,志贺直哉跟着包抄。太宰治和织田作留在队尾,刚起跑,太宰治就一脸菜色。神木凉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原本是为了消耗竞争对手的体力,此时也没有必要了,便慢悠悠并列在一边。

“你去拿你的冠军吧。”太宰治运起一口气,推了推神木凉,神木凉觉得作为罪魁祸首待在这儿也起不到安慰作用,点点头,兀自提速走了。

“啊,跑掉了。”织田作在喘息的间隙压出一句,带有两分揶揄。

原本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神木凉真的清爽跑走,太宰治憋住气,反倒跑快两步。

织田作笑着摇了摇头。

裁判组转为应援组又转为后勤组,神木凉跑足圈数后便加入两个腿脚不便之人的备水行动。

内场上已经变成一幅地狱绘卷,神木凉默默又准备了两打毛巾,祈祷大家不是记仇的类型。

“终于……到了。”一开始冲在前面的坂口安吾三人组到了中场便后继无力,最后差不多同时到达终点,又一同瘫倒在地,神木凉依次将毛巾盖在他们身上后继续看向内场。织田作的情况略微好一些,一旁的太宰治差不多要爬在地上前行,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瘫倒在地上的三人已经恢复元气,为他俩挥手助威。

中原中也捂住肚子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桃花小子好像青花鱼一样在地上扭动。”

坂口安吾挥舞双手高喊道:“喂!太宰!织田作!不要紧,我会做好安吾锅在终点等你们的!”

本来龟速前进的二人动作变得更加迟缓,差不多拖到天黑才挪到终点。

神木凉殷勤地将挺尸的太宰治搬进食堂,擦汗换毛巾递水,勉勉强强获得了原谅。

众人吃过晚饭休息了一番,天色昏暗,还剩下最后一个项目。

“是什么呢,还会有什么呢?”武者小路裁判像彩票揭秘前的一刹那似的亢奋。

太宰治心道要是再来个刚才的项目他马上从楼梯口跳下去。

签盒倒扣,最后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飘出,歪歪扭扭写着依稀能辨清的字:“打架。”坂口安吾笑道:“这肯定是中也喝醉了之后写的。”中原中也将帽子朝下按了按,不置可否。

本来听上去不伦不类的,有咖喱珠玉在前,好歹和运动沾了边,得到众人的勉强认可。

“不过图书馆禁止打架,要怎么办呢?”裁判苦恼地点了点下巴。志贺直哉道:“这还不简单,改成格斗切磋一类的不就好了。”武者小路道:“志贺,你真聪明!”太宰治说:“区区语言游戏罢了。”就看志贺直哉掰了掰自己的拳头,太宰治迅速闪到坂口安吾身后,做出鬼脸。

“不过这么晚了,还来不来得及呢?”武者小路实笃犹豫着要不要推延到第二天。

“没关系喵,应该会很快结束的。”中途失踪的代理馆长猫再次出现,沿着墙边跟在后面。

形式变成擂台赛,地点仍在外面的空地处,路灯亮起在黑暗中投下光影,中原中也开始加倍灌酒,似乎希望得到战力加成。

经过一天的运动,疲惫多多少少积累了一些,织田作伸了个懒腰,想着怎样能以最高效的速度脱战,他可不是什么战斗狂,今天度过了充实的一天,是时候回去休息了。其余的人也等着武者小路实笃再弄个抽签之类的东西决定顺序。

众人各怀心思,一道人影径自走出,神木凉站在明晃晃的路灯下,勾了勾手指,露齿而笑。

“为了节约时间,你们一起上吧。”

太宰治捂住脸,觉得对方能说出这种气人台词真的一点不奇怪。

“啊呀,很嚣张啊。”中原中也按了按帽檐,手臂一伸,将酒瓶塞给裁判位的德田秋声,大步跨去,德田秋声抱着瓶子,瓶内酒液因交接而产生剧烈波动,猛地一荡,和瓶身内部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液体荡起,转过一下,两下,“嘭”地一声,不是瓶子内,而是是外部传来的重声,帽子在草地上翻滚两圈,倒扣在地,旁边是它的主人。

中原中也闭着眼睛,平静地躺在草地上。

“居然连帽子都……”志贺直哉喃喃道。

“好神奇!怎么做到的!”武者小路双手握住并捧在下巴处,兴奋道。

“这个嘛,勤加练习就好了。”神木凉弯了弯双手手指,感觉状态尚可。

“哼哼,真是丢脸啊。”坂口安吾嘴上笑道,心中一紧。巧合?他甚至没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人是怎么飞出去的。中也个子小小的,被扔出去也情有可原,干脆等太宰他们也被扔出去,他在里面便不显得那么丢人了。

“安吾,产生这样的想法本身就很丢人了。”织田作从背后拍住他的肩膀,大步向前。

“喂,织田作,难道你……”坂口安吾的手伸半空,眼睁睁看着织田作向那里走去,步入中原中也的轨迹。

几乎是差不多的抛物线,织田作安详地躺在了中也身边,合上了眼睛。

“织田作!”坂口安吾假装悲痛地奔去复仇,马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沿着空气中看不见的轨迹滑行飞出,躺倒在地,和友人肩并肩。

“怎么样,不痛吧。”织田作的眼睛掀开一条缝,和坂口安吾悄声道。

“啊,真的。但是怎么样告诉太宰呢?他这会儿肯定怕死了。”坂口安吾直挺挺地躺在织田作的另一侧,同样小声道。织田作倒是不怎么担心,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坂口安吾开口道:“啊,志贺,你也来了。”

志贺直哉闭眼装死,禁不住坂口安吾一直捅他,没好气道:“怎么?”坂口安吾停下捅击,嘿嘿一笑。

“这么说就剩桃花小子了。”中原中也已经睁开眼睛,双手合并放在腹部,平静地望着天空。

春风骤暖,和着低垂的夜空,视野所及处满空繁星,组成大小星座各司其职。枝叶尚在萌发,蝉鸣和鸟鸣还未从树间长出,万事万物将醒未醒,营造出生命的空白期。

“总感觉,好安静啊。”织田作轻轻喟叹。

“是啊,上一次这么平静地看着天空是什么时候来着?”坂口安吾摘下墨镜,眺望星空。

“你们啊,该不会把脑子摔坏了吧。”志贺直哉说着,同样一动不动地欣赏夜空。

“不也挺不错的吗?”

此时他们的想法不约而合达成统一,希望太宰治继续拖下去,再拖一阵子。

同一时间,另一头的太宰治看到前面的人依次像鱼干一样变成标枪飞出去,陷入巨大的惊惧状态。

“我认输!裁判我要认输!”他抱住裁判椅,大有裁判不答应就要晃下裁判的意味。

武者小路实笃竖起食指摇了摇,说:“这又不是比赛,哪里来的认输。是友情与努力,象征着伙伴之间紧密羁绊的运动大会哦。”德田秋声嘴角一歪,心道你只是觉得看大家飞出去很有趣吧。

认输无果,太宰治垂头丧气地走向战绩可查的战神神木凉处,又紧急刹住。

“不要啊,我不要被扔出去然后昏迷不醒啊!”太宰抱头蹲下。

神木凉看向身后一排陷入贤者时间的平静观星人群,又转身回来,道:“我的技术很好,绝对不会弄痛你哦。”

“骗人!怎么可能不痛!”太宰治弹跳起来,张开手臂比划道,“那——么高,那——么远。”他的想象力一向丰富,此时此刻,他的伙伴们在他脑子里已经飞跃了太平洋。、

神木凉放弃劝说,选择直接行动,太宰治步步后退,拔腿就跑,披风一紧,脖子产生拉扯感,又很快一松。太宰治架起双臂挡在面前,紧紧闭住眼睛,等待飞出去的悲惨命运。只觉天地一转,上下颠倒,草屑四飞,柔软的青草包住了他的后背,植物的气息无孔不入钻出,带来新的讯号。

“看,我说过不痛的吧。”神木凉俯身蹲在他身侧,粲然一笑。太宰治任由她扣住自己的手腕,直愣愣地看着上方,脑内只剩下一个念头。

夜空,好亮啊。

看到比赛结束,武者小路揉了揉眼角,跳下裁判席,走到志贺直哉旁边坐下,夜风静静吹过,拂过每一个人的发梢。

武者小路实笃闭上眼睛,张开双臂瘫在地上。

“和大家在一起真开心。”他伸出手臂,虚虚将夜星拢在掌心。

“志贺,果然这里就是我的理想乡啊。”

志贺直哉躺在一旁,微微一笑。

特别喜欢的一章,感觉很平静(以及漫长的日常回终于要结束了!搓手搓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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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奔跑吧,梅洛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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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太宰治诅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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