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宥礼走了没多远程清烟就怕他累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让我下来吧，我腿已经好了。”
方宥礼顿了下：“才没多久。”
程清烟摇摇头：“不要了他们两个还在后面等着呢，让他们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方宥礼转身看了眼后面两辆龟速前行的车，只能把程清烟放下来了。
赵知年和宋泊已经拼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奈何两辆豪车实在难藏。
程清烟跳下来后让赵知年开车送宋泊回去，自己和方宥礼开一辆就行。
宋泊连忙从车上下来给两人腾地方：“那程总、方总，我们就先走了，你们路上小心。”
方宥礼颔首，拉开副驾的门等程清烟。
程清烟笑眯眯地坐进去，方宥礼转而坐上驾驶座。
一路上方宥礼一直没敢再提工厂的事，他不知道程清烟有没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工厂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
可他能看出来，程清烟的笑实在勉强又难过。
他知道，程清烟也从来不是一帆风顺走来的。
没有人真的一生顺遂无忧。
方宥礼一回家就扎进厨房，程清烟一点儿也不想工作，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打开方宥礼的《大耳朵图图》看。
动画片里的小孩无忧无虑，就连她看了都不由得动容。
还是动画片好啊，每个家庭都很幸福。
可能这就是方宥礼喜欢的原因吧。
她也不知道。
直到喷香的饭菜味传来，程清烟才回过神关掉电视，起身去到餐厅。
“真好，现在不用我说你就知道我想吃什么了。”
方宥礼点点头，盛出一碗汤给她。
这么久以来，她的喜好也很好摸清。
程清烟吃个饭后就去睡了，甚至都没再给方宥礼一个安慰她的机会。
方宥礼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神色复杂地轻抚她的脸颊。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
音箱可以说是严氏故意使乱，那今天的爆炸呢？
根本就没有任何征兆。
方宥礼脑子也乱成一团，忽然感受到衣兜里手机的震动。
他拿出，看到是沈惟奕的信息。
沈惟奕：程总怎么样？
沈惟奕：我听说白堤工厂的事了，我们约好的今天签约白堤也没人来，是不是很严重？
方宥礼回道：我也不清楚，但你们合作的事，估计她最近没空抽出手办了。
沈惟奕很久都没再回。
方宥礼也关上手机和小夜灯，躺在程清烟身边。
其实程清烟一晚上都没睡着。
她想，这场爆炸绝对不是突如其来的意外。
程缇绕和韩起前脚刚出门坐上飞机，就算想回来处理这件事都来不及。
谁会在这个节点给白堤找麻烦？
工厂炸了，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或者说，他们能干扰到白堤什么？
程清烟乱七八糟地想了一晚上也没什么收获，直到天蒙蒙亮她才迷迷糊糊睡了片刻。
方宥礼早起自觉去了厨房，随后才看到昨天半夜沈惟奕的回信。
沈惟奕只是简单回复：没事，我知道。
方宥礼看后没再回他了，吃饭的时候和程清烟提了一下。
程清烟喝粥的动作一顿。
对了，沈惟奕！
程清烟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我一会儿去公司就联系他，昨天太乱我都忘了，这次合作可能确实不行了。”
白堤现在的流动资金，可能大部分都要用在赔偿和工厂重建上了。
还有别的已经签好的项目也不能停，那就只能放弃和沈氏的合作。
方宥礼送程清烟去白堤，到白堤楼下时还有几分担忧。
“工厂的事别着急，有事告诉我。”
程清烟扬眉，笑着揉了把他的短发：“哇，小方长大了，都会为金主巴巴分忧了。”
方宥礼垂头低笑，由着她揉。
程清烟过够了手瘾就满意收手，临下车前特意告诉他晚上她就不回家吃饭了。
方宥礼知道她要忙：“好。”
程清烟脸上的笑意在转过身往公司走时刹那间荡然无存，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哒哒哒”的声音止住了公司里飘荡着的各种议论。
原本在偷偷讨论昨天工厂爆炸的员工一看见程清烟沉着脸走来都立刻闭上嘴乖乖坐在办公位上，好不容易等人走远了才敢相互对视后探头。
“新厂出了这么大事，小程总肯定是气死了。”
“是啊是啊，听说到现在引发爆炸的原因还没查出来，那么多媒体盯着，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处理。”
“去年音箱今年工厂，咱们白堤最近也太倒霉了。”
“上次音箱的事肯定是对家搞我们，真是的，下作！”
“现在网上舆论对咱可糟了，大家都害怕咱们的产品会不会在用的时候爆炸！”
“别说他们了，我都害怕啊。”
……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程清烟没这个心思去管，一上楼就召集高层开会。
会议上一个人一个说法更是叽叽喳喳地吵得程清烟头疼，吵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什么结果后都被程清烟遣散了。
人群散后，程清烟一个人瘫在会议室的座椅上发呆。
赵知年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悄摸看了眼后心里直叹气，轻手轻脚地走进。
“姐，喝点水吧。”
程清烟回神接过：“沈氏那边现在怎么样？”
“嗯？”赵知年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弯，但还是下意识道，“咱们没能去和他们签约，沈氏的项目就还停着。”
程清烟吐了口浊气，从桌上拿起手机找到沈惟奕的号码拨过去。
只响了一声沈惟奕就接通了电话：“喂。”
“沈总，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本来是要去找你的，但是……现在我们可能合作不了了。”
程清烟对此是真的抱歉，到底还是她这边的问题。
沈惟奕自然知道：“没事，现在你压力也不小，有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哈，咱们这关系我当然不会跟沈总客气，多谢。”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程清烟都承他这个情了。
“嗯。”
程清烟寒暄过后还惦记着更重要的，就在沈惟奕以为他们的通话就此结束时，程清烟又突然开口。
“沈总，恕我冒昧问一句，贵公司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白堤工厂爆炸，受害方除了白堤，还有即将要和白堤合作的沈氏。
白堤炸了一个工厂不足以致命，不过是难以处理各种舆论，再多搭进去些钱，可沈氏就不一样了。
就像之前赵知年说的那样，项目拖一天沈氏就僵一天，它早晚会被自己的技术瓶颈拖死。
虽然她不知道沈氏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按理说沈氏那么多项目沈惟奕没有必要孤注一掷，可现在事实就是这样。
昨天她都已经在路上了，有什么事能让她放弃去沈氏？
白堤内部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离了她不行的大事，也很难被安插进乱七八糟的人。
那就只有外部，只有新建好的工厂。
工厂爆炸这么大个事，她不可能不管不顾。
所以合作黄了，沈氏被自己的项目牵制。
白堤除了她和赵知年没有人知道要和沈氏合作的事，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人为，那就只有是沈氏的对头了。
电话这边的沈惟奕神色一凝，眯了眯眼道：“没有，小程总想多了。我还有会，下次再聊。”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程清烟缓缓放下手机。
沈惟奕最后这个语气，像是有点儿心虚啊。
啧，有点意思哦沈总。
沈惟奕这边急咧咧地挂了电话，后又双目腥红地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孟声。
“白堤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会再跟我们合作了。”
孟声叹息道：“是啊，白堤恐怕现在都自顾不暇了。”
沈惟奕似是颇为疲惫，摆摆手道：“出去吧。”
他就知道，就知道会这样。
那个人不会放过他的。
更别说会允许他抓住白堤这根救命稻草。
事到如今，这就是命啊。
这场维持了这么多年的戏，他不想再演，却也最终只能深陷其中。
程清烟大概弄清了沈惟奕这边的情况后也不再有任何歉意了。
这件事算起来，还是沈氏连累她白堤了。
程清烟捋清后就收拾情绪全神贯注地想办法处理这件事带来的各种后续影响，就像她早上和方宥礼说的那样，今天铁定是要加班了。
夜幕悄然降临，程清烟恍然不觉，还坐在办公桌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
她没走赵知年也还在外面坐着，他一遍遍看着公关部给他发来的一个个方案，看得简直眼冒金星。
最后他好不容易筛选出了几个还算可以的方案准备去给程清烟，一抬头突然看到电梯数字正在上升。
这个时候都下班了，谁还会上来？
赵知年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就站在那儿等着。
随着电梯门开，露出的面庞却让他心下一喜。
赵知年连忙一只手抱住文件向来人挥手：“方总！”
方宥礼走出电梯，颔首道：“嗯，她还在忙？”
赵知年终于找到了可以诉苦的人：“是啊，都一整天了，我姐整个人都是阴沉沉的，从早上来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
方宥礼闻言蹙眉：“怎么不提醒她吃饭？”
赵知年苦着脸道：“我提了，姐都不理我，送进去的饭菜也是动都没动。”
方宥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今天辛苦了，这些给我你下班吧。”
赵知年还有点儿不放心：“可是她……”
“没事，我一会儿带她也回去了。”
“那就好，今天只是在处理舆论，以后还要面对那么多合作商，哪件事离了我姐都不行，一定要让她好好休息。”
赵知年絮絮叨叨地交代，方宥礼也不嫌他啰嗦，点头应好。
赵知年这才把文件交给他，自己收拾东西准备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