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庙宇毛尾

黄八喜吃饱喝足,餍足地眯起眼,正回味着小黄鱼的酥香,鼻尖却忽然嗅到一股若有似无、极为独特的木头香气。

怪怪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味道仿佛能穿透她的魂体,闻着竟让她没由来的一阵心悸,连着脑仁儿也隐隐作痛,莫名心烦意乱。

她咂咂嘴,循着味儿低头,发现这讨厌气味的源头,竟是那小孩儿脖子上挂着的一块深色木牌。

像是某种……带了点灵气的陈年古木,那气息让她极其不适。

她忍不住凑近了些,想看得更仔细,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木牌——

范鸣安从溺水的噩梦中骤然惊醒,窒息感仍如影随形。

他猛地睁眼,一片阴影当头罩下——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几乎贴着他的,一双黑得像深潭的瞳孔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脖子,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

只见那人缓缓伸出手,带着凉意的指尖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意味,直直探向他的颈间!

“啊!别碰!别杀我!”他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往后缩,第一时间死死捂住了胸前的木牌,差点一头栽进灶膛里。

“怎么了?”正忙着片肉的七师兄汤之探头看来,乐呵呵的。“小师弟醒了?咋的,饿得都想啃灶台了?”

黄八喜看着那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还紧紧护着木牌的小孩儿,无趣地撇撇嘴。

她人形长得这么好看,没眼光!

而且那木牌……

果然很讨厌。

“醒了,在吃灰呢。”

她想伸手把小孩儿扶起来,人家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躲开。

好吧。

黄八喜拍拍手。

本龟决定出去溜达溜达,消化一下,离这味儿远点。

她踱到宗门前,盯着那块有些破旧的“无畏宗”牌匾发呆。

没看错的话,匾额缝隙里,是不是颤巍巍地长了根草?

什么样的草这么想不开,非得在那地方安家?

唔……看起来有点扎嘴,不然倒是可以尝尝。

耳边传来嗖嗖几声飞剑破空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程师兄火急火燎的声音:“有人吗!快来人啊!大师姐让我回来喊你们,小师妹又丢了,快跟我一起出去找……”

程裁雨口中的“找”字卡在半空,低头就看到黄八喜正在底下仰着头,一脸“你吵到我发呆”的表情。

程裁雨一个倒栽葱降落下来,目瞪口呆:“……小师妹?!你、你在这?!你去哪了?!快把我们吓死了,还以为你又像上次那样迷路被抓去炖汤了!”

他冲过来,围着黄八喜转了两圈。

黄八喜无辜道:“我不是在这吗?”

“我问的是刚才回来的时候,你去哪了?”

“刚才,在你剑下面啊。”

“啥?下面?”

“嗯呐,”黄八喜眯眼:“师兄,你不会连灵剑上缠了别人的灵线都察觉不出来吧?”

程裁雨内心:我就说我今天御剑格外费劲……

黄八喜解释道:“我龟壳都发灰了,我得刷刷壳,所以我绑了根灵线在你剑柄上,想着你拖着我从河里飞回来,省时又省力。”

程裁雨仰天长叹,痛心疾首道:“小师妹……你下次省事前,能不能跟我吱一声?下次不要这样吓唬我了,你师兄我心脏会受不了的……”

杜白榆和白逢春很快赶回,看到黄八喜完好无损都松了口气。

杜白榆揉揉她的头发:“下次要跟我们说一声,好不好?”

白逢春默默递来一瓶丹药:“压惊,要的话师兄还有。”

黄八喜看着大师姐微乱的发鬓和二师兄带歪的面具,握紧了温热的丹药瓶,小声道:“大师姐二师兄,对不起……”

杜白榆语气温柔:“没事,下次我带你去刷壳,我速度可比裁雨快多了。”

程裁雨假笑一声:“我去找七师兄要吃的,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小心脏。”

“放开我!你们到底是谁!?”

膳食房里突然传出小孩的惊叫和汤之师兄“哎呦”的声音。

程裁雨冲进去:“怎么了怎么了?”

只见那小孩像只受惊的小兽,紧紧蜷缩在角落,眼神惊恐,一只手仍死死捂着胸前的木牌。

汤之师兄捂着手臂上的新鲜牙印,还在乐呵呵安抚:“小师弟别怕,师兄皮厚,别硌坏你的牙,饿了吧?师兄给你拿糖……”

程裁雨懵了:“这哪来的小孩?!”

汤之目光期待地看向他身后:“其他新来的师弟师妹呢?快叫进来吃饭!菜就快好了!”

“哪来的其他人?”程裁雨更懵了,“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等了解清楚,汤之拍拍肚子:“唉,我还以为宗门总算有新鲜血液了呢!”

程裁雨啃着卤猪蹄:“那这小孩怎么办?”

“先留下吧。”杜白榆心软道,柔声问范鸣安:“你叫什么?家在哪?我们过几日送你回去。”

范鸣安被她温柔的声音安抚,但看向周围,又吓得缩回去,手指下意识抠紧了那枚木牌。

“这小孩儿胆子怎么那么小,真没用。”程裁雨毒舌上线。

黄八喜第一次觉得聒噪师兄如此顺眼,投去赞赏的目光。

“我有用!”范鸣安下意识反驳。

“哦呦,那你抖什么?”

“我……”范鸣安瑟缩了一下,但努力挺起小胸膛。

“你什么,你说来……”

“师弟。”杜白榆轻声制止。

程裁雨立马噤声。

许是被激将,又或因杜白榆温柔,范鸣安吸吸鼻子道:“我叫范鸣安,快八岁了,家在南边安阳村……我是去测灵根的……”

杜白榆:“那你怎么会掉水里?家里人呢?”

范鸣安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又缩成一团,闭口不言。

杜白榆无奈,只得问:“那你要不要先留下来?”

黄八喜和程裁雨蹲在墙角嘀嘀咕咕。

黄八喜:“我不喜欢他。”

程裁雨:“我也是。”

黄八喜:“我不想要他当小师弟。”

程裁雨:“我也是。”

黄八喜:“那你和我把他丢回河里去,现在就去。”

程裁雨:“……小师妹,这好像不太道德。”

黄八喜眯眼,无比认真:“我没打算救他。而且,他身上有股我很讨厌的味道,闻着就感觉鼻子里都是那味道,会睡不着觉。”

……

最终,范鸣安还是留了下来。

送他回家他死活不肯,带去测灵根,竟是上品水灵根,这下无畏宗上下都高兴坏了。

除了黄八喜:“……”

这小孩是不是故意的?

而且那讨厌的味道,像根看不见的丝线绕着她,让她好些天可都没睡过一个整觉。

……

三个月后,黄八喜从浅眠中被人唤醒。

她一拳砸去:“程裁雨!我好不容易睡着的!”

近来她常失眠,尤其……似乎总能隐隐约约闻到那股让她心烦意乱的木头味儿,真是邪门。

天凉了,这股味儿好像淡了点,她才好不容易眯着一小会儿。

程裁雨挥剑升起水墙挡住:“三长老令,没闭关的弟子都去明法堂开会。”

黄八喜收回手,冷哼一声:“走。”

程裁雨在前刚想开口。

哗啦!

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

“哈哈哈!”黄八喜飞速溜走。

程裁雨无奈掐诀弄干衣服,小师妹真好哄,浇点水就消气。

明法堂内气氛肃穆。

许久未见的三长老沉着脸,弟子们都大气不敢出。

“师叔,人都到齐了。”杜白榆恭敬道。

三长老沉声开口:“今日宣布一事,从即日起,宗门上下,需自行赚取灵石,以度时艰。”

堂内一片死寂,但很快又活跃起来。

“我可以去卖丹药!”

“我可以画符去卖!”

“加我一个,我能帮人炼器……”

“我以后去秘境多掏点儿灵草带出来卖!”

那么多的声音里,竟没有一个人抱怨或要离开。

黄八喜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呢。

就这?

赚钱是师兄师姐们的事,她一只小乌龟哪里需要操什么心呢?

她只需要负责睡觉就好了。

她都想好了,宗门也就是暂时穷一阵子。

没事的,大不了她先冬眠个几十年总行了吧!

等师兄师姐们出去赚得盆满钵满回来,她再醒过来蹭点儿。

听各位师兄师姐说得这么自信,肯定很快就能赚到灵石。

说不定,就冬眠一两个月,醒来灵石都堆成山了!

她黄八喜可是个行动派,擦了擦疑似口水的痕迹扭头就回去准备冬眠物资。

她先是溜达着找到七师兄,递出师父留给她的高阶保鲜储物袋,把着门框可怜巴巴看着里面的身影:“师兄啊,我决定要去闭关修炼,你离开之前,可得给我准备些吃的再走。”

汤之一听,小师妹居然主动要闭关修炼,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立马拍拍胸口:“好,包在师兄身上了,师兄给你准备两百斤的油炸小黄鱼。”

黄八喜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一脸严肃看着师兄圆嘟嘟像白面馒头一样的脸蛋,非常贴心地补充道:“再加两百个白馒头,不用太复杂。”

万一她想七师兄了,可以边吃馒头边想嘛。

汤之只思考片刻便答应下来:“好好好,你本体是龟,食量又大,师兄,再给你准备两百个红糖馒头,放心吧师妹,师兄会给你准备得妥妥的,定不会叫你饿着!”

接下来,黄八喜又找到各位师兄师姐,表达了深切的不舍之情,并给每个人都送上一句真挚的祝福:“愿师姐(师兄)挣得的灵石撑破储物袋!”

最后,她觉得万事俱备,拿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储物袋,心满意足地沉入潭底。

好了,就算是天大的麻烦,也等她睡醒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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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宗门开成幼兽班
连载中云端上的乌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