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背你

情况并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静慈松了一口气,曲维舟生机未绝,她的心脉被什么牢牢护住了。

尽管心脉情况复杂,但那是旧疾暂时要不了命,剩下的灵力耗尽,经脉被狂暴灵力冲断的问题还算好解决。

静慈认真为她每一处伤口细心包扎,也是这才发现这具身体上竟然有如此多的伤口,尤其是前胸和腰腹,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密集的伤口被雨水泡的发白,被洞穿的腹部一碰就有血丝流出。

很难想象他们经历了怎样艰难的打斗才活着来到这里。

“阿弥陀佛。”静慈情不自禁念了声佛号,对这比她还小的女修心生怜悯。

她动作麻利地撒上药粉,包扎好所有伤口,将断掉的肋骨固定好,从钟不语那堆丹药里挑出对症的生骨丹、补血丹等一一喂下。

临走前又留下了个聚灵阵,交代好留守的小弟子注意事项,她匆匆赶到前院。

战斗已经告一段落,前院如同被风暴袭击了一般,院中菩提树被拦腰斩断,一面墙被熏得漆黑,破瓦片掉了一地。

“师父,您没事吧?”静慈连忙上前扶住慧明大师。

“我没事,静慈,接下来交给你了。”慧明法师也有些狼狈,僧袍上沾了不少灰,好在终于是将那东西收入了金钟:“静念,你带苍恒真人去厢房。”

她单手行礼,对着钟不语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苍恒真人请稍作休息。”

此时天空也不过刚亮,但钟不语是实打实生死一夜,早累的不行了,他也没客气,匆匆道了谢回房疗伤去了。

好不容易歇了个把时辰,钟不语打坐尚且没来得及收功,袖中的传讯符突然亮了起来,炙热的温度烫穿了护体真气。

钟不语龇牙咧嘴地掏出来,被烫得在手中来回捣腾,不知道哪个没眼色的这时候来打搅。

传讯符传底部,那个金线描摹的陵字正闪烁不停,钟不语乐了,心说平时怎么没见小师弟这么关心我,看来小师弟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师兄的,竟然是最早来关心我的。

钟不语整理整理衣襟,盘膝坐好,接通传讯:“小师弟,这么关心师兄我啊?”

“维舟没事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花陵上下打量了一遍钟不语,见他还能笑得出来,不由松了一口气,想来曲维舟没事。

见花陵不是来关心自己的,钟不语也不尴尬,他挠挠头:“师侄受伤了。”

“她受伤了?”花陵刚放下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伤了哪里?伤得重不重?缺什么药?你们在哪?我让人送过去,算了,我去一趟。”

他连珠炮似的说完,见钟不语见鬼般的看着他,又后知后觉地不由冷静下来。

绛阙真人清清嗓子:“你们现在在哪?我派人去接你们。”

钟不语心说小师弟连亲叔叔死了都无动于衷,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难道…

慧眼识珠的不止我一个。

小师弟这么早就发现维舟师侄的厉害了吗?

“师弟啊,你不要着急,师兄理解你爱才心切,关心咱们九璇山的下一代,但你先不要急。我和维舟师侄都还好,师侄那边已经托静慈师侄照顾她了,我们也不缺伤药。”

花陵终于彻底冷静下来,立刻开始思考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才能将影响降到最小。

“你将昨日情形说清楚?”花陵的虚影招过一张椅子坐下,摆出促膝长谈的姿态。

钟不语心说小师弟还是这般不近人情,一点都不心疼他这个伤患,但还是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你是说死人领是有预谋地出现的?事先你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直到感知到魂灯灭了一盏。”花陵皱眉沉思,前世绝对明没有这一遭,为什么会多出一个领主级死人领伏击他们呢?

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花陵直觉问题的关键在曲维舟身上,但他并不打算和钟不语分享猜测。

不止如此,他抬头看向钟不语:“师兄,维舟的事。”

“我明白。”钟不语打断他:“你师兄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轻重。”

其实不止他知道,他知道掌门师兄也知道,花陵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人一夜之间的成长是瞒不住的,只不管大家都不愿意去探究罢了。

只要人还是那个人,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的。

“我相信你,也相信掌门师兄。”钟不语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多谢。”花陵有些不习惯师兄肉麻的样子。

“不谢不谢。”钟不语突然搓了搓手:“师弟,师兄许诺无念院明州境十年供奉的事,你看?”

“钟不语!”

一声怒喝将刚刚落下的叶子又吹起,一只灵猫轻巧跳上屋檐,舔了舔爪垫。

“别打别打,师兄不求别的,只求长老骂我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就行。”

睡梦中的曲维舟一颤,眼皮动了动。

床边刚刚站定的人见状,转身燃了支安神香,对着尾随而来的钟不语道:“幻影不能久留,有事立刻告知我,谨戈已经启程接你们去兜月城,傍晚就会到,你们小心行事。”

“咳咳…”陌生的环境让曲维舟并未睡实,早在花陵说话时她就有了朦胧意识:“小师叔?”

她轻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没事了,”花陵重新坐了回去,伸出手探了探曲维舟的额头,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放心休息吧,我已经安排好了。”

钟不语蹲在花陵身后,神色凝重,凝重中带着点惊讶,他觉得自己该回去疗伤,都出现幻觉了。

温柔这个表情竟然还能出现在小师弟脸上,他不会已经被死人领打死了吧,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的梦。

他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留在桌边喝茶,想把耳朵堵住。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没有人会质疑你的身份,也没有人会来伤害你。

绛阙替曲维舟掖好被子,放下床幔:“再睡一会儿吧。”

隔着有些厚重的帐子,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影子,但竟然意外地可靠,曲维舟低声应了。

安神香的效果很好,曲维舟一觉睡到傍晚,有夕阳穿过窗子照在床幔缝隙里,留下一线光亮。

曲维舟没动,她懒洋洋地依偎在被子里,盯着那抹光线,经脉有点痛,但可以忍受。

根据曲维舟的经验,这是暂时不能动用灵力的征兆。

失去灵力她应该感到焦虑,但可能是现在厢房里很安静,只有淡淡的檀香和封闭的空间,她也从中得到了几分安心的意味。

曲维舟躺了一会儿,想着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师姐——李谨戈。

她们没有见过面,但在过去,在年轻一代里,未来的九璇山掌门和魔尊左护法曲维舟却是齐名的。

曲维舟率先杀掉前任魔尊成为新的魔尊时,人人都说未来她和李谨戈注定一战,到时仙魔两道必定重定乾坤。

人人都期待着两名年轻一代的最强剑修决生死定胜负,但那一天始终没来得及到来。

江河日下,天极结界破洞,魔物入侵,玄道真人以身殉道,李谨戈继任掌门,而曲维舟杀尽所有反对者,杀得人人自危,杀得与魔宗不共戴天。

再后来,李谨戈也走了,曲维舟成为了毫无疑问的第一。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二师叔,你老老实实待着吧。”有女声透过窗棂落入室内,是个年轻的声音,和静慈的声音不一样,这个声音带着勃勃生机。

“我去看看师妹。”那女声又说,和曲维舟想象中的李谨戈像又不像,大概是因为她现在还很年轻吧。

有人推门进来了,脚步很轻,像是怕打扰到她一样,曲维舟主动起身,掀开床幔。

李谨戈正不自觉地用身法,怕吓到这位命运多舛的师妹,来的路上她已经听绛阙真人交代清楚。

保护曲明悦,看着她不要动用灵力。

事成之后,小师叔私库里的东西她可以随便拿,包括李谨戈觊觎很久的那把风雪剑,无双剑很好,但风雪也很好啊。

蹑手蹑脚的李谨戈转过屏风,正对上单手撩帐的曲维舟,那只露出来的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手腕纤细苍白,一双漆黑的眸子很清亮,乌黑头发衬得脸色更加苍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李谨戈站定,被看得突然有些局促,她清清嗓子镇定道:“我吵醒你了?”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镇定下来:“我是来接你的,我叫李谨戈,你可以喊我师姐。”

“师姐。”曲维舟念了一声,声音干涩,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李谨戈被她沙哑的声音惊了一下,连忙转身倒了杯水递到曲维舟手边。

“多谢。”曲维舟道谢。

“不必客气。”在完全掀开帐子后,李谨戈彻底惊呆了,曲维舟露出来的所以地方几乎都裹上了纱布。

李谨戈搀扶着曲维舟起身,这简单一个动作下,她能感受到曲维舟因疼痛而绷紧的身体。

“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问道不飞升
连载中穆六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