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二十九章、龙潜于渊(四)

吴歌十八年间日以继夜地与人傀相斗,内力已经愈来愈深厚,武功也愈来愈精纯,倘若他愿意使出降龙掌,只需全力出手,将十八掌尽数使出,必然能将那六个人傀一一破坏,可惜他双目失明,不知暗中是否有那人的身影,为了不让自己不经意间使出降龙掌,便索性以单手斗那六只人傀。

现下他也不敢打心底里信任宇文觉,因此此刻也只好一直困在枯洞中。方才他故意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的第一掌“缩龙成寸”式,且报出武功口诀相诱,就是要看这弟子是不是真心是来解救他的。

而另一边,那人傀也诡异得紧,因为与吴歌相斗了十八年,竟然自身也已经习得了吴歌的一些招式,趁着宇文觉不注意,那人傀大踏步上前,一把将宇文觉拽了过去。宇文觉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令他无力挣脱,只得惨叫一声不好,连忙运功后跳,却已经来不及,那人傀将他拽了过来,钢铁手臂便瞬间握住宇文觉的手臂,将宇文觉之手弯折起来,双手成刀,宇文觉只觉手臂又麻又痛,赫然便是方才吴歌使出的那招“缩龙成寸”式。

宇文觉心脏砰砰直跳,只当自己今日手臂必然要废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吴歌耳听六路,感到宇文觉危在旦夕,大喝一声 “着”!随即一个石子便飞了出去,那颗石子破空而出,迅疾无比,就在人傀双手正要拍下之际,“当啷”一声,那人傀的头上便中了一石子,踉踉跄跄着就要倒下,宇文觉轻功了得,趁机连忙抽出手臂,一个跟斗便跃开一丈开外。宇文觉二话不说,抄起地上的铁棍便上前去,趁着那人傀还没站稳,狠狠地便是一棍,那人傀受了一击,远远地震出而是多尺。

吴歌头一转,大笑道:“好狠的棍招,你既不愿学降龙掌,那便用棍子与它斗斗看!”

宇文觉抱拳称是,那人傀已经兀自站起,再度朝宇文觉攻来。宇文觉不知怎样才能彻底将人傀制住,只当只需以全力将之打烂便可,故此兀自打气,使出游龙棍法与那人傀鏖斗。宇文觉招式凶猛,那人傀一时之间无法近身,竟站在距离宇文觉三尺开外,脚底下升起一股劲风,似是要以真气压制于他。

宇文觉惊道:“师爷,这人傀还会运气?莫非成精了不成?”

吴歌哈哈一笑,道:“乖徒孙,不要怕。这人傀看样子应是法天宗的宝贝,不知怎地到了此处。这人傀能吸收天地精气,兀自炼化成自身内力,你要小心了!”

宇文觉一边左右腾挪,一边喘气应是。那人傀虽不言语,但是它荡起一阵劲风,竟也能将宇文觉逼得后退数步。宇文觉再度欺身上前,挥起棍来,先是一招“龙从天降”击它面门,却被它生生接下,毫无损伤。宇文觉再一招“龙跃天池”,斜劈人傀肩头,却又只是一道火花,人傀退后两步,似是也受了一些损伤,右手的行动不那么灵敏了。

如此一连斗了五十多个回合,宇文觉一套游龙棍几乎耍了两遍,毫无任何取胜的迹象。他此时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那人傀却并不劳累,只是零件有了磨损,动作稍微滞慢了一些,仍旧不知疲累地向宇文觉攻来。宇文觉实在是受不住,蹬蹬蹬后退了许多步,此时他已经有些魂不守舍,大叫一声,手掌长棍陡然画了一个圈,招式全然不再是原先游龙棍的棍招。只因情急之下,宇文觉脑中忽地闪过那隧道之中石壁上的棍痕,福至心灵,竟一棍打了出来,这一棍不急不慢,平平而过,却令那人傀无论如何也避不开,铛的一声,正中人傀腰腹,那人傀倒飞出去,一时之间竟然起不来了。

宇文觉不待那人傀起身便赶忙追了上去,吴歌叫道:“戳它咽喉!”宇文觉也不答应,只是应声而去,腾的一声,便戳到了那人傀咽喉之上,宇文觉只觉棍子一软,就陷了进去,仿佛插在了泥潭之中。那人傀身子往上挺了挺,还是徒劳无功,塌软了下去。宇文觉不等吴歌再度出言指挥,便将黑衣少年留给他的铁球拿了出来。宇文觉心头一发狠,便将那铁球高高举起,朝那人傀的铁头狠狠砸去。

这一砸如同铁杵锤蒜,任那人傀是由多么坚硬的金属材质做成的,依然抵挡不住铁球的一击,更何况此时的宇文觉使出了毕生内力,一拳下去竟然洞穿了人傀的铁头,将地上的石板也砸了个窟窿。宇文觉只觉得手臂凉飕飕的,一股凉气倏然从手底传来,便赶忙将手拿了出来,只是他此时已经彻底脱力,只觉眼前漆黑,仰头一栽,就倒了下去。

他这样沉睡了不知多久,方才悠悠醒来。他转醒时,发现手中还攥着那个铁球。再一感知便觉得周身冰凉不已,宇文觉费力地爬起来,发现右手手臂仿佛粗肿了许多,往地上一看,原来他竟趴在人傀身上睡着了。那个人傀昨日已经被他砸碎头颅,而他因此也耗尽全力。他也顾不得自身,再回头往圆盘另一边看,便看到满头银发的吴歌依然在和那些人傀交手,不过今天只剩下了五个,他倒轻松了许多,一只手与人傀们格斗,另一只手正随手磕着瓜子坚果,仿佛随时可以出逃一般。

他好像眼睛不曾失明一般,还不待宇文觉朝他问好,他便开口道:“醒来啦?”

宇文觉朝他一抱拳,道:“师爷好,徒孙醒了。”

吴歌摇头笑了笑,嗖嗖两声便将两个坚果扔到了宇文觉脚下,说道:“吃一吃早饭,今天再帮老夫杀一个人傀。”

宇文觉弯腰将坚果捡起,暗想:“他是怎地弄到坚果的?”嘴上却应道:“遵命。”

宇文觉快速地将坚果吃完,通了通右手臂的经脉,吴歌传给了他一套口诀,叫他将之在心中默念三遍,依照这段拗口的口诀运气,便可消除手臂的肿痛。宇文觉不敢违抗,依令而行,果然手臂上的粗肿便尽数消了下去。

宇文觉谢过吴歌,便与第二只人傀交上了手。这只人傀被引来后,竟从自己身体上抽出一条铁棍来。宇文觉头一次见会使用武器的人傀,也不顾是否危险,还嬉笑着夸这人傀聪明。不过好景不长,这人傀凶狠得紧,刚一从吴歌处跃出,便凶狠地杀向了宇文觉,所使用的棍招,赫然便是那隧道石壁上的棍法!

宇文觉来不及吃惊,便与它厮打在一块,他起先以游龙棍法与之对棍,如此一连打了三个时辰竟不觉累。宇文觉虽然一直深陷危险之中,却在关键时刻总会得到吴歌的指点,他原来许多招式上不明白的地方或者运用的不熟练的地方都得到了提升,再加上他昨日已同第一个人傀斗了许久,自家的一套游龙棍已经被使得出神入化。

不过饶是如此,宇文觉依然无法将那人傀压制住。那人傀用的是隧道石壁上的棍法,虽然人傀远不如人机敏灵动,但人傀不畏死伤,一时之间宇文觉拿他毫无办法。宇文觉正值苦恼之际,却听吴歌点道:“何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宇文觉顿时明白,心中暗想:“看来我这师爷虽然看不见,可是昨日我用出的那一棍还是给他察觉到了,否则他怎么会知道我会用这套诡异棍法呢?”

宇文觉早就猜到石壁上的棍痕就是这前辈所留,虽然不礼貌,可是宇文觉早已参悟过、记在心底了,忘是没办法忘了,宇文觉想到这一层,索性也不再纠缠,棍子一横,便赫然变作了另一套棍法。宇文觉在先前与这人傀比试的时候,就早在留意它的棍法,再加上他在洞中石壁上已经参悟良多,所以那一套精妙棍法早已烂熟于心。

此时的画面实则极为诡异:一人一傀儡,两者都使用着同样的棍法,一招一式全然相同,两者都力大无穷,棍棒相接便总能荡起一圈波纹,一旁兀自忙活着的白发老者还不忘不时指点一下宇文觉如何出招,如何在同样的招数中攻那人傀的弱点。看起来好似同门师兄弟互相拆招喂招,而师父在一旁谆谆教导,显得极为和谐一般。

可是实际上,宇文觉棍棍之中皆含凶险,往日他在君山总舵跟随师父漓禾学艺,虽然严厉,却也总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可是在这山洞之中,那人傀毫无情感可言,一招一式都是要直指宇文觉命门。宇文觉一刻都不敢放松,足足又与之缠斗了五个时辰,将整套棍法练得熟之又熟,练到了那人傀只要一抬手,便知道它下一招要怎么办的地步。

直到某个瞬间,那人傀还未抬手,宇文觉几乎本能地就冲了上去,他直直抢了过去,手中招式与那人傀一模一样,只是人傀还未来得及抬手,就被宇文觉将之一棍拍倒。宇文觉随即上前,举起手里的铁球,狠狠地砸碎了人傀的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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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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