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余清是被宿舍的吵杂声吵醒的，一睁眼就看到宿舍的地板上趴着一个身影。
“班长？”
严余清注意到那少了一只脚的腿，潘山在地上滚动了一番，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严沾就在潘山的旁边，一只手伸出，不知道是想拉他起来，还是推倒他的罪魁祸首。
潘山自己站起来后，对着严沾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谢谢。
昨天晚上太黑，严余清只注意到房间里很空，有了光线才发现墙上满是血手印。
他自己身边的墙上也有，比起故意留下的血手印，更像是挣扎的时候抓到的。
最干净的是严沾的床铺，雪白的墙面没有丝毫痕迹。
严余清不敢细想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是什么时候的，或者说真的是被子吗？
翻身从床上一跃而下，今晚别想让他睡在这里！
潘山手里没有拿辅助用的拐杖，大腿小腿还在，和另一个完整的下肢来比短了一只脚的距离。
或许不方便行动才会无法下楼梯，而是从床上摔了下来。
这些鬼白天和晚上简直两副面孔。
严余清视线落在严沾精致的脸上，这只鬼倒是没什么变化，或许是因为这只鬼是在另一个鬼域存在的，这个鬼域的规则对他不适用。
其余两个舍友都出了宿舍门，严余清背对着宿舍门。
……背着的手缓缓地拧上保险。
他笑道：“这位严沾同学，我们来聊一聊吧。”
严沾依旧面无表情，视线也一直没有离开。
严余清低笑了一声，真想把这只鬼的眼睛挖出来，或许从今往后再也看不到这么漂亮的眼睛了。
符纸蓦然凭空出现。
耀眼的火光把符纸燃烧殆尽。
严沾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严余清的操作，除了耀眼的火光之外，一杆墨绿色的笔印入眼底。
严余清收回笔，眉毛微挑，这解封时的光芒让上个鬼域的鬼王差点魂飞魄散，面前的鬼却毫无异样。
他的动作更为谨慎了许多，看来把厉鬼杀死在这里有些难度，不过也就那样了。
严余清转动手中的笔，墨绿色的光芒从笔身繁杂古朴的花纹中发出，温和而死寂。
催动法器之后，严余清把从严沾身上顺到的吊坠拿出，上面镶嵌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这切割工艺和大小世间难寻。
“这是什么，你从哪里拿到的。”
他温和话语中带着浓厚的威胁意味。
严沾的视线终于从严余清的脸上下移，静默了一段时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摇摇头：“不是我的。”
严余清点头，等他继续说。
“……”
“……”
严余清眼角一跳，他忘记面前的鬼是个脑残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那么，可以请你离开了吗。”
严余清笑容依旧，把彬彬有礼做到极致，矜持的姿态掩盖不住眼底的兴奋。
严沾似乎终于感受到威胁，向前移动几步。
严余清随着对方的靠近，杀意更加明显，极致的愉悦与面对厉鬼时的本能的恐惧纠缠一起。
害怕，恐惧，想要逃离。
憎恶，愉悦，满身杀意。
“不离开，你的。”
严余清愣了一下，对方速度又太快，几乎是眨眼一瞬，严沾的手已经和他拿着吊坠的手相接触。
似乎有什么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但仔细查看却如雾里看花，转瞬即忘。
刚才还在他手中的吊坠穿透他的手掌，蔓延到心脏，从他心脏扎根出银色印痕，精致做工的蓝宝石镶嵌在胸前正中央。
从蓝宝石的两侧银色痕迹逐渐蔓延，从锁骨下方肩胛处消失不见。
三条银色印痕中锁骨下的两条印痕形状如复刻一般，而扎根心脏的印痕多了几处添笔，银光粼粼如流淌的银河。
严余清用手摸了摸，那宝石和血肉相连，解开一颗扣子的衬衫衣领能遮盖一部分，锁骨下的银色印痕也被衬衣领口遮挡若有若现。
【不离开，你的。】
严余清视线瞬间凝视，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调，但面前的厉鬼根本没有开口。
【学长在看我，是饿了吗，学校真差劲，卖的饭都不好吃。】
“……”
漫天的杀气释放，和刚才漫不经心玩笑似的杀气不同，带着骨子里的疯狂，手中的墨笔极速的转出残影，磅礴的力量溢出。
他完全忘记了爷爷的嘱咐，一心只想杀了面前这个跳出他理解范围的厉鬼。
【不知道学长喜欢吃凉拌玻璃渣吗，冰冰凉凉的。】
一束光穿透厉鬼的心脏。
【嗯，就这么做，学长肯定会喜欢的。】
站在原地的厉鬼毫发无损，远处，被这束光穿透的鬼没来得及反应，全部如幻影一般消失不见。
严余清眨眼的速度慢了几分，眼中透露出不可置信，这支笔的能力他还是清楚一二的，就算他不能发挥全部力量，也不该一点作用都没有。
所幸他没在这只鬼身上感受到杀意，不然一定会因为他的自负而死在这里。
严余清心中默念，算是回答对方刚才的心里话：不，我不喜欢。
严沾没开口，如一具精美的蜡像。
严余清糟糕的心情收敛几分，语气恢复如常的虚假的儒雅：“谢谢，我不喜欢。”
【好吧，人各有志。】
严余清嘴角抽搐，这词语是用在这里的吗？
不过这么看来这只鬼听不到他心中所想，反而对方的心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严余清心情好了几分，看来这只鬼真的是个傻的，他刚才回答了对方未说出口的问题，正常的都该对此有所反应才是。
他视线落在还在空中漂浮的“轮回笔”。
“你觉得这支笔怎么样。”
严沾抬头看了一眼：“颜色挺好看的。”
【绿油油挺好的，但我更喜欢粉色。】
严余清意味深长：“是挺好看的，但有笔一定会有书，就是不知道书长什么样子。”
【书应该长的书样吧，大概？】
严沾对自己的回答有些不自信了，没敢开口。
严余清差点被气笑了。
他召回轮回笔，想如往常一样把它封印成符纸，但轮回笔直接钻进了它胸前的蓝宝石里。
等心念一闪，轮回笔又再次出现。
每次轮回笔的封印是用他的寿命为代价的，使用轮回笔更是以他的生命为燃料，若非遇到强大到威胁性命的敌人，否则他不会使用轮回笔。
现在轮回笔藏在宝石里，也没有溢散出灵气，倒免了他封印的麻烦。
严余清心神一动：“你说这吊坠是我的？”
“你的。”
“为什么这么说，是什么让你认为这是我的？”
【学长的就是学长的啊？】
严余清揉了揉冒青筋的额角,深感无力，只能作罢。
他又试探了一会儿，发现面前的鬼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完全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一个傻鬼，还是一个心思全在他掌握之下的傻鬼，看在长相还能入眼的面上，严余清消了杀心。
虽然不知道这只鬼脑子里的逻辑是什么，但肯定的是他们相识。
再问具体一些，这只鬼就用理所当然的态度回答：认识就是认识啊，你是学长。
问他们之间的相处，这只鬼就用那双黝黑的双眼注视着，然后脑子里想的话十分凌乱，前言不搭后语。
严余清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这只鬼的智商没问题，就是单纯的脑回路非常奇异，估计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理解的了。
“走吧，去上课。”
他不想浪费精力去分析严沾和正常人完全不搭边的脑回路。
杀不死，打不过，理解不了，存在感又强到无法忽视。
严余清轻呵一声，讽刺意味极重。
爷爷说的话应验了。
越是在某件事上偏执，越容易遇到克星。
拧开门把手，走廊上其他三人已经聚在一起。
“昨天的声音是404吗。”
林莹小心翼翼的问。
虽是问句，但大家都已经肯定了，他们当中只有两个女生。
林莹有些后怕，心里也不是滋味，五味陈杂。
刘迁靠在墙上，显得十分沧桑：“去上课吧，迟到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们不去看看吗，万一李默默还活着呢。”林莹捏着手指，显得十分紧张。
刘迁掀起眼皮，显得不近人情：“你们去吧。”
他已经能够想象出尸体的模样绝对不会好看，还不如麻木自己，想想那个清秀开朗的高马尾姑娘。
林莹视线看向徐昌，徐昌小声道：“小莹，迁哥说的对，虽然现在是白天，但也不能确定那只鬼杀了人之后会不会变异，万一……”
“我知道，我没想害死她，我只是当时……你们去教学楼吧，我要去看看。”
最后一句话林莹已经下定决心。
“小莹，你就别闹了……我们确实要迟到了。”
林莹愣愣地看着她的男朋友，神情恍惚。
林莹双手拉住严余清的胳膊，眼睛死死的看着他：“你会去找她的吧？”
严余清低下头“嗯”了一声。
“你说的对，要是她遇到什么麻烦，我们过去或许还能帮到她。”
林莹沉默不语，看了看没关心过她一句话的男朋友，半天道：“……谢谢。”
谢谢让她明白，有些人不值得。
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从鼻腔进入咽喉滑入胃中，胃酸为之翻腾，但意外的是床上并没有看到李默默，而是一个和教室里差不多的花鼓，花鼓的上方悠悠的搭着一枚手帕。
林莹算是个普通人，不出意外会暂时组队，写的时候纠结李默默还是林莹，后面果然还是倾向于选林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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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庆元高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