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可期踩着蒋未的肩膀出去的,坐在墙台上,卡在哪里,不上不下的。
把目光投向蒋未,意思明显。
还好这次不用再求他。
蒋未在许可期面前表演了一番,翻墙落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许可期目光随着他的动作,欢喜溢于言表,给蒋未鼓了掌。
“快点快点,接我下去。”
这会儿他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跳下来,我接住你。”
许可期鼓掌停住,“跳…?是认真的吗?”
“不然呢,”蒋未张开双臂,给她划出一个安全区,迎着阳光仰头看向她,“快点,蒋未哥哥护着你。”
扬嘴笑的痞里痞气,嗓音腻的发慌,甜到心坎里。
许可期相信了他,也相信了自己。跳下去了,落在蒋未身上,而他也只是踉跄了一下后就再次稳住,过程不过两三秒,像梦一样。
好不真实。
可她抬头看时,少年自信明媚,又那么真。
没有时间多墨迹,出去后蒋未在马路边扫了一辆小黄车,骑上去后注意到一动不动的许可期,“愣着干嘛,扫一辆跟着我。”
许可期抿了抿唇,内心好生纠结,她该怎么说自己不会骑自行车呢,有点丢脸。
不用她说,蒋未敏锐的观察力已经看穿了她的窘迫,歪着头哂笑道,“怎么?不会。”
许可期嗫喏道,“嗯…嗯……”
就这样一笔带过。
蒋未笑了,怎么能这么可爱。
许可期因为丢脸低着个脑袋,闲不得,一会捏捏手指,一会扭扭脚,听到蒋未那声笑恼凶成怒了,“你笑什么!!”
蒋未看她那样,就差掐腰跺脚了。
“没笑你。”他说。
许可期暴躁的心情因为这句话突然平静下来了,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带着认真,还有一点似宠溺的笑。
宠溺!?
许可期赶紧甩甩头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这怎么可能呢,忘了他几分钟前干的事情了吗?许可期这样提醒自己。
虽然但是,心情的确好了很多。
许可期语气扭捏,小声道,“那怎么办?”
以蒋未的风格,该不会让她让跟在车后面走路吧,许可期内心有点不安,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那我一定会鄙视他。
“要不…你…走…”蒋未话说一半打趣道。
听到“走”这个字许可期就狠狠瞪了她一眼,蒋未笑,挑眉,“可是,小黄车不能载人。”
许可期叹气一声,整个人感觉瞬间老了十岁,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好吧,我跟在你后面走路。”她不情不愿道。
蒋未还算有人性,可能是为了照顾她骑得很慢,走了十几分钟,许可期有点急躁了,该不会真的要走到花鸟市场吧。
就在有这想法的几分钟后,蒋未在停放点停下了小黄车,他下来。
许可期向周围看了一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虽然感觉这地方儿会有市场,但附近除了很老式的居民区就真没什么了啊!!
蒋未让许可期跟在自己身后,迫于他的淫威,许可期什么都不敢说,不敢问,乖乖地跟着蒋未走了好长一段路。
到了一栋楼下,这里很空旷,也很安静好像没什么人,蒋未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叫她好好呆在这不要动自己就打开门进去了,许可期瞥了一眼,只看见里面乌漆麻黑的,顿时也失了兴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可期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进入地图,搜索了这里最近的花鸟市场。哦豁,结果一出来,她的心瞬间凉了一大半。蒋未这人果然不能信,离这最近的都要好几十公里,眼看着时间不多了。
什么嘛?
许可期在心里骂了蒋未几百遍的时候,倏地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动静还不小。
她好奇地找着声音的来源,只见前面白色的卷帘门打开了,好像是自动的,自己往上升。许可期瞄了几眼,里面很黑,虽然现在还是白天,但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忽然,伴随着轰动的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辆黑红色的机车,直直冲她来,像是一头看见猎物的狮子,目标明确,卷起的尘土飞扬。
许可期往后退了几步。
机车在她面前停下,像是在沙漠,空气中都有沙子,许可期看了几眼,凭借模糊的身影认出了这是蒋未。
尘埃落定,她看得的确没错。
他还是身上那件校服,戴了手套,摘下头盔,怎么说呢,还是那张脸,给人的感觉却特别不一样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率先出手了,是真的出手,食指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仰头和他对视,大拇指还故意摩擦了一下,笑得痞气,“蒋未哥哥怎么舍得让我最爱的妹妹走路呢。”话也痞气。
谁是他妹妹!许可期皱眉心想道。
这头的蒋未已经将手伸到她耳垂那了,她这个年纪,已经会有人打耳洞了,一个两个,有的甚至三个。许可期原本也有这个心思的,但始终怕疼,没打成。
女孩的耳垂莹润圆巧,此时却泛着通红,被眼前人的手指捏在其中。明明那么不喜欢他,可心怎么还是跳这么快,还耳红了。
一定是被他捏在手里的原因。
一定是这样。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她伸手打掉他的手,淡淡道:“没时间了。”
听罢,蒋未也不玩了把另一个头盔抛给她,“上车,让你看看哥的车技。”
许可期坐上去,机车能坐的位置不多,以至于现在两人挨的特别近。许可期的手自然环上蒋未的腰,刚一放上,蒋未就道:“怎么样,摸到我的腹肌没有,我跟你说,八块,别的男人不一定有。”
“你想不想看,你们女生应该都喜欢这种的。”
蒋未神色飞扬,对自己的身材无比自信,期待着女孩的回答。
“我不想看,你再这样撩我,我就报警了,告你耍流氓。”
许可期眉头蹙了一下,冷冷道。
蒋未咳了一声,被语出惊人的她呛到了,立马道:“你也太不解风情了,我就是随便说说。”
车子的速度很快,如离弦之箭一般,不一会,看到的风景都在倒退,半分钟前还站着的地方已经被抛在后面了,只有不断呼啸的风声。
许可期因为戴着笨重的头盔看两边的风景都很艰难,只能用余光去瞥,更多的是看蒋未一成不变的蓝色校服的背。
许可期很无聊,睁着眼睛都酸了,最后干脆闭上。
渐渐的,思绪都麻木了,竟不知过了多久,机车停了下来,许可期晃了一会沈才摘下头盔,感觉好像经历了什么都有点风尘仆仆。
“到了。”蒋未说。
麻木的不仅有思绪,还有许可期僵硬的手臂,许可期甩了两下手,这点小动作被蒋未尽收眼底,他握住许可期还未抽出去的手,自然攀上她的手臂,从上往下,从下往上,一点点给她按摩。
校服穿在她身上很宽大,平常看不出她有多瘦,如今一握上去,都能摸到骨头似的。
蒋未低着头,前面垂下来的头发都能遮住他的眼睛,他边按边啧道,“真娇气。”
“你才娇气。”
“是吗?”蒋未道:“我的背一直弓着,还要承受着你的重量,可比你累多了。”他云淡风轻的,就像开玩笑似的。
许可期一开始也以为,但后来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没错,她咬了咬唇,有点儿想收回自己刚刚说的话。
内心百般纠结,最后还是呐呐道:“帮你…按按……?”
“你会吗?”
“这还是会的。”
她刚想抽手给他按摩,只是逃离了才不到一秒就被他给抓回去,语气淡淡,“先欠着,以后再按。”
“……那好吧。”
又安静下来,许可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蒋未给她按摩的手无法忽略,手劲不大,应该说是适中,他的技术真得挺好。但有些时候许可期就会像剪头发时发师拿着剪刀不小心贴到她的皮肤,剪刀很凉,会让许可期原本就紧张的身体轻颤,电流布满全身一样,想要逃离。
可是现在不紧张,还是会这样。
不知道怎么了。
蒋未带她来的地方是一家水族店,挺大,占了两个门店。让许可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家店居然开在玫瑰街。
玫瑰街,两边开得都是花店,可以说江城百分之八十的花店都在这里了,而路口有个网红打卡点,一个“我在玫瑰街为你买束花”的路牌。
据说,玫瑰街代表着浪漫,可以看到有很多网红在路牌下拍照,也算是一个网红打卡点了。
许可期一踏入这个地方就闻到了花香,空气中弥漫的,很多种,很好闻,分不清是哪种花香。
许可期一开始还不知道蒋未带自己来玫瑰街干什么,结果停留在了水族店门前。这家店并不起眼,万花丛中一点绿,居然很安静。
店外摆着一张摇椅,摇椅上躺着一人,眼睛闭着,手里拿着扇子,小幅度的扇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假寐。
许可期在蒋未身后探出头来,没忍住打量了几番,只是堪堪看了一眼,眼前的视线又被那熟悉的背影占据。
背影主人回了头,低头问她,“看什么?”
“这是老板吗?”许可期直身问。
蒋未低低应了一声,许可期只能判断他那模糊的声音说得是“嗯。”
蒋未领着许可期进去,里面和水族店没什么区别,鱼缸占据了店内一大半位置。他轻车熟路地带着许可期去了店内最里边。
许可期被店内那些鱼缸和鱼看花了眼,也太多了,蒋未拉着她停下,说道,“挑。”
许可期还没反应过来,“挑,挑什么?”
“金鱼。”
许可期左顾右盼,“哪呢?”
蒋未伸手把许可期的脑袋掰到正前方,“这儿。”
原来就在我前面啊,许可期对自己暂时性眼瞎有点儿不好意思,只能把视线放到前面的鱼缸去了。
鱼缸底部铺着一层石头,水草三三两两分布着,金鱼在其中游荡,时不时就“消失”在视线。
许可期发现这个鱼缸里的金鱼花纹都跟宋莉阿姨池子里养的鱼差不多,她只是觉得巧合,又当这是老板的强迫症。
这池子鱼缸里的鱼花纹样式都差不多,可以说随便放一条下去秦柳都察觉不出来,所以没什么好挑的。许可期隔着玻璃手指点上,蒋未就拿着捞网把许可期挑上的捞出来。
一个透明袋中,蓄了一半的水,三四条金鱼放在里面,然后蒋未拢紧顶端,绕着手指打了个结,这样就好了。
许可期感觉怪怪的,这也…太自助了吧!
“嗯……不用跟老板说一下吗?”
许可期犹豫问道。
刚问出声蒋未神情淡淡,毫不在意说,“呐,来了。”
“呦!又把你妈鱼弄死了。”
那人打趣道,语气跟蒋未一样云淡风轻。
随着一道低音醇厚声音出现的是秦殷,眼前人皮肤小麦肤色,下巴胡子没有理过一样,穿着黑色背心和到膝盖的宽松短裤,配上那一双人字拖,妥妥犯罪电影片里的坏人打扮。
许可期看到他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不停眨巴眨巴眼睛,以示不安。
这边害怕还没有消退下去,原本站在许可期后边的蒋未一个步子靠上来,直直揽住她的肩膀,哂笑,“怕个屁啊,没出息。”
然后把手里装着鱼和水的袋子给她。
许可期手心出了汗,怕手滑只呆呆地把袋子抱在怀里。
蒋未从许可期后边站在了她的前方,挡住了秦殷的视线,他从兜里拿出在机车店顺的烟拿出来扔给他,秦殷接过,瞧了几眼,喜欢的不得了,“还是我家小未好。”
不客气道:“打火机给我借个火。”
眼神落在蒋未另一边的裤兜上。
蒋未嗤道,“德行!”
又把打火机扔给他,秦殷拿到后赶紧摸了摸,通体全黑的名牌打火机。这
小子真有钱,然后直接顺进口袋里,眼睛都笑到只剩一条缝了。
蒋未掏出手机,打开微信,说道:“拿了四条金鱼,多少钱。”
宋殷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人,算什么钱啊,不用不用。”
蒋未没理直接转了三十过去,“说好的,不准告诉我妈。”
“你放心,我嘴巴你知道,你都弄死多少条了,你妈还不是全都不知道。”
其实大可去别家店买的,可当你有一个开水族店的舅舅,又恰好有一次玩死鱼被你舅舅看到,于是,每次都要来着送钱,还要小心被妈妈知道的风险,谁让被人抓住把柄了呢。
秦殷是这样笑眯眯跟蒋未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这钱给别人还不如给你舅舅我了,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让你妈知道的。”
蒋未,一个有事没事,开心不开心都要折腾他姐池子里那几条鱼的人,那池子里的鱼都不知道换几波了。
他揽住蒋未肩膀,八卦问,“你后边那姑娘怎么回事,女朋友?和你一样喜欢折腾你妈池子里的鱼?”
蒋未皱眉把秦殷横在他肩膀上的手拿走,只道:“同学。”
也没有再度理会他,转头跟许可期说声走了就走了,许可期忙跟上,许可期追上蒋未,问道:“刚才那个人拿了你的打火机,你不要回来吗?”
“要不回来了。”
他都给了,他都收了。
“为什么?”许可期问。
蒋未停下脚步,转身插兜俯身,一串动作利落流畅,许可期只看见眼前像是放大的人脸,蒋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含笑问她:“为了你,我可是损失了一个打火机,你怎么还?”
许可期不明所以,“不就是一个打火机嘛。”
许可期想得很简单,一个打火机能有多少钱,不就是一块,再贵一点也就两块而已。
蒋未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在许可期这个不谙世事的脑袋里打火机能有多少钱,不就是一块钱五颜六色塑料打火机。
蒋未轻笑:“不就是一百多块,洒洒水啦。”
这下轮到许可期震惊了,一百多块的打火机,那得是金子做的吧,“那不更得要回来了?!”
“你那么执著干什么。”
“不是我执著,那都是钱啊!”
蒋未又笑,云淡风轻地揽上许可期的肩膀,“蒋未哥哥有钱,走吧,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