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书兮所住的小区正是塞壬星最常见的那种充满科技感的小区。
小区中一层一套房，每栋楼之间隔着一道宽敞的走廊以供人下悬浮车。
“滴”
旭书兮脸色苍白，从口袋掏出卡片刷了一下，踉踉跄跄地从悬浮车上下到走廊，再伸手抱出努力探出身体的小孩。
悬浮车放任不管，会自动寻路到楼下的停车点。
打开门进到玄关处，随着门轻轻啪的一声被关上，旭书兮顿时虚脱的跪坐在地上。
没等她稍微喘上一口气，门铃响起，显示‘立刻到’快递到达。
旭书兮艰难的起身，抱着小孩走进房间。一边命令着小一把水关掉，一边对家里的小机器人发出指令。
“拿一下快递”
生病和水管爆裂都只是借口，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安置这个小孩，还有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旭书兮在回来的路上查看了一部分监控，两分钟不到的路程，十倍数逆序播放勉强看到了她从早餐店离开的时候。
他一直跟着她。
幸好清晨的人不多，他没有被发现。
再往前看，却是一段空白。
旭书兮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早餐店门口。
她应该是早上四点多去了趟海边，然后在五点多返回，六点刚好能走到旧巷享用一顿美美的早餐，然后再慢悠悠的去往研究所。
这本该是她的日常，但她却像忘记当天的午餐吃了什么一样，忘记了早上海边她看到了什么。
不，还是不同的，她记得她看到的东西，小一也可以为此提供证据。
那应该......
旭书兮作出猜测，拿出了白板，戴着手套的右手进行一系列操作，点开了今日的笔记。
3月19日上半天
4：57 ‘未知’未死，坐标（198.12，837.12）
5：00 海浪星(意外),‘未知’失去踪迹
5：01 海浪星上存在未知物体，关系疑似共生（划掉）疑似...
...
5：30 风平浪静
待续.
旭书兮右手抚摸着最下角的‘待续’,接着把白板合上。
——
“你叫什么名字”
重新换过了一遍‘过滤器’，再伪装好一切，旭书兮开始处理这个小孩。
他不会说话，有点麻烦。
如果能流利的进行对话，他可以伪装成陪伴型小机器人。
这个年代的机器人已经没有不会说话的了，除非是专家型机器人，就是没有人形的那种，专门针对某件事情生产的专家。
不知道智商如何？
没有身份的‘人类’不能上星网，各种设备也被限制，旭书兮只能上网找视频学着给这小孩测智商。
从七点一直到九点。
窗边的云层沿着缝隙透出亮丽的光芒。
“咚”
客厅上悬挂着古老的时钟，每过一小时就会敲击一下，已经敲了两下了。
在此期间，旭书兮为小孩取了个名，没有姓。
“默默”
“你先跟着这个学”
旭书兮递给他一块平板，上面已经让小一传输了从幼儿到大学的学习资料。
她联系上网上交的‘永夜城’的朋友，找到了一套古老设备自拼版，从中找出了平板的零件按说明书组装完成。
当时寄来的快递中东西很杂乱，旭书兮稍微查了一下，挑拣东西的时候递给了默一个复杂的拼图。
塞壬星只有大人，没有小孩，没有什么简单易懂的东西。
旭书兮平时还算喜欢这些古老的东西，所以行为并不算突兀，但若直接寻找幼儿用品，只怕消息一发出就要被注意到了。
默很聪明。
旭书兮接过默手中已经完成的拼图。
一幅大海的油画，海上有美人鱼在突起的石头上唱歌。
1048块拼图，用时30分钟，包括对拼图这项行动进行的摸索。
明明一个半小时连一个字都学不会，现在都还不会走路。
旭书兮觉得白费了一个半小时了。
真的白费了吗？
为什么他能轻易拼出人鱼？为什么她会认为他叫她为[伴侣]？为什么他不走路？
“小一，启动排湿干燥系统”
旭书兮没有说出声来，她手指按住镜框，让小一对她进行脑电波的读取。
默不许旭书兮离开他很远，于是旭书兮留在原地上网购物。
小美人鱼用歌声换来了双腿，只为寻求真爱。
旭书兮看了眼矮矮小小的默，嘴角抽了抽，青蛙王子还差不多。
她在岸上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
是因为太痛了吗？
旭书兮走着神，一边购置着人类生活的必需品。
她不能确定默的生活习性，只能先按照人类的方式购买。
手指微微顿了顿，加购了一个轮椅组件。
时间过的很慢，客厅的时钟没有再响过，屋外已经下起了小雨。
旭书兮早已拿到了快递，又让小机器人把卧室的小隔间收拾出来。
房子其实不小，只是布局随户主心意，而旭书兮没想过留人过夜，所以只有一间卧室，相邻着一间九平米大的小隔间，其他的地方又不好住人。
不过一个小孩罢了，旭书兮认为默本身的年龄肯定也大不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她要引蛇出洞。
‘蛇’并不好引。
屋外的雨已经要停了，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也要过去。
默依旧靠着旭书兮，听话的看着平板上放着aaaa的发音。
旭书兮难得什么都不做单纯发呆了那么久。
“咚”
雨停了，10点了。
旭书兮从来不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脱水不能对他造成影响，暂时也没有其他想法，那就先去做别的事好了。
默抱住了她的腿，平板被随意扔下，好像之前都是在应付她。
旭书兮眯了眯眼，顺着他的力道，狠心地把他的手掰开。
迟早得适应。
干脆出趟门，把不好在网上购买的东西买齐好了。
“小一，开启房间内的监控”
默看着被关上的门，努力想要爬起来跟上。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在地上，仿佛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旭书兮不喜欢悬浮车，悬空的感觉和高速的行驶，都让她生理性厌恶。所以她宁愿每天早起一个多小时通勤。
幸好安全通道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必备的，楼梯的位置很隐蔽，但设计在很方便的位置，跟随指示走就很容易找到。
旭书兮沿着楼梯下到楼层中的超市。她需要买一些日常用品，在网上买的那部分是可以用被水淹了解释的，但还是有些日常用品需要买过。
比如：拖鞋、牙刷、毛巾...
旭书兮刻意拖延着时间，东西寄存后顺便找了间餐厅吃了餐饭，吃完后又拖着步子下楼去小区内的公园中消食。
天色渐渐变暗，塞壬星的天空没有晚霞，是浅紫色几乎透明的天空，蓝色的太阳不再刺眼，温柔的像地球上的月亮。
黑夜却并不温柔的到来。
从旭书兮离开开始，默就一直待在原地没有移动过，若是真的小美人鱼，不想在刀尖上无谓的挣扎倒也可以理解。
但默仿佛失去了生命体征，一动不动，仿若死亡。
旭书兮透过眼镜，看到小一为她播放的监控画面中，他分明被检测为绿色——活着的生命。
房间内的排湿干燥系统还未关闭，空气中的含水量低于1%，已经到了人类都难以忍受的地步。
大抵就是火烤般吧。
默瘫软地倚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空荡荡的脑袋似乎有了自己的思维。
明明她不在的。
为什么？
我会化作泡沫消失吗？
好渴啊。
他的身体仿佛要枯竭，如同缺水的玫瑰，将要干枯凋零了。
到海里去。
它的本能叫嚣着，回到海里去。
“啪嗒”
门被打开又关上。
屋外只余一片漆黑。
——
如何让一只妖怪现露原型？
白蛇娘子被雄黄酒逼出原型，画皮怕火烧，妲己失去意识。或受到重伤，或失去意识。
那上岸的小美人鱼要怎么变回人鱼呢？
杀死负心人。
旭书兮并不想用生命做看不到结果的实验，于是她尝试其他的办法。
塞壬星的陆地上没有生物，这是最开始来到塞壬星的人类的结论。
于是一部分人留在陆地建设人类家园，另一部分人向海洋进军。
海洋和陆地，仿佛是一条分割线，不仅仅隔开了无穷无尽的海水，也隔开了隐藏在海里的危险。
海里有生命，它们上不来岸上。
这是人类探索宇宙第一次发现地球以外的地方存在生命，也是人类探索星际以来最惨烈的一次伤亡。
探索海洋的上千人，无一生还。
既然上不了岸，也说明不能离海，那缺水会有影响吗？
旭书兮最初依旧按照人类的行为思考，即使她已经考虑到生命起源都可能不同，应该朝着更大胆的方向思考。
[伴侣]
旭书兮不停咀嚼着这两个字，会有什么意义吗？或者说，她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吗？
当他始终不肯放开她，她决定做一个实验。
一个没有对照组，添加上所有已知变量的实验。
当她看到监控中双尾的人鱼出现，她知道她成功了。
原来，他是真的不行。
塞壬 ≈ silence ≈ 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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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 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