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眸光微讶，苦恼地皱了下鼻子：“这不合适吧，我们还不相识啊。”
上场试炼中她也对司嘉口中的那二人稍微有些了解，但毕竟没有真正接触过，像组队这种事不应该是很严谨的吗？尤其实力强横的试炼者，对队友会更有要求吧...
“嘿嘿，等我问问她就知道了，梦姐对队友的要求很宽松的，只要能不捣乱拖后腿就可以了。”
司嘉示意她稍等，唤出私聊界面给顾晓梦发过消息：
［梦姐，我可以再拉一个人进队伍吗？就是上场试炼你见过的七号女孩，她人很好的，不会有问题哒！］
片刻后得来回复：
［随你，但若是惹出了什么乱子，希望你知道后果。］
司嘉嘴角抽了抽，嗯...这熟悉的语气，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本人发的。
［No problem！出了事我提头来见！］
不管怎么说，反正是答应了，司嘉立马乐呵呵地做了保证。也不知她对一个初识的女人哪来的这么高的信任度，把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了。
抬头望向安静等待的程新，司嘉嬉笑着任务完成般比了一个OK的手势：“梦姐同意啦，我拉你进去。”
程新看向眼前跳出来的组队邀请，呆呆地眨了眨眼，她似乎还没有同意要进她们的队伍吧，怎么迷迷糊糊就发展到这里了？
但如果真要与这个女孩成为队友，哪怕她缓慢的生活节奏会被打乱，好像也没有多么排斥。
迟疑一瞬，她还是接受了邀请，并很快通过了申请。
板面中又多了个小图标，是队伍聊天界面，司嘉激动地在那里刷出了一长串欢迎语。
一张组队卡可以绑定五个队友，所以一个队伍最多能有六个人，现在用掉一半，还有三个名额。
“你现在是第几场试炼啊，我现在是第二场，比梦姐少一场，本来打算趁着现在级别低，先自己去把第三场过了让场次齐平的。”司嘉说着又暗叹了口气，要是死里头了也不用再过试炼了。
“我和你一样，是第二场。”程新回道。
她虽然来得早，但因为想多享受一阵休息区的平常生活，便没有急着去通关试炼。
“那下一场我们一起？”
“好啊。”
司嘉心满意足，但还是有些忐忑的，试炼场里危险，也不知她们有没有好运气能活着出来。
不过这个问题却在她与程新吃完饭各自回居所后迎刃而解了。
［好的好的，没问题，收报酬都没问题的！］
［嘿嘿嘿嘿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宁姐！］
关掉私聊界面，司嘉兴奋地倒在床上扑腾两下，又赶紧去和程新分享这个好消息。
…
顾晓梦积分不像之前那么稀缺，勉强承担得起训练场的消费，这半个月都浸在训练场训练，因为休息区受伤也能很快恢复，训练效率也更高，完全能够无所顾忌。
这里的确是没有生前世界中的那种“肉身”的，有的只是凝聚显现成实体的灵魂，或许是为了适配他们生前的世界观，这里都将其模拟得与生前大差不差，需要进食饮水，但可能只是以某种补充灵魂力的物质模拟成食物的样式，而并非真正种植饲养出的食物。
至于躯体的状态应该是将生前某一段时间的数据直接复制了过来，但她不明白为何其他人的身体状态都停留在死前那一刻，自己却仿佛倒退了几年。是她有什么特殊，还是她所认为的标准有误？
或许会与那所谓执念有关，有区别的地方只有一个生成时间吧？试炼场是直接复制了执念生成时的身体数据？
无论猜测是否有理都很难得到证实，不过好歹也算是件好事，身体状态停留在巅峰，加上每月经期也不再有了，非常有利于她的训练。
射击有技能加持基本不需要再练，但格斗还需继续精进，在训练场可以和假人模拟真实对战，对实力提升很有帮助。
虽说试炼场依靠运气的成分很大，有时候战力高也不一定派得上用场，但强上一分就多一层保险，不断提升自己还是必要的。
这半个月下来，连衣食住行加训练场积分消耗，她花费了500积分，仅剩440积分，所获成果也不菲，半个月的练习效果抵得上她生前练上四五个月了，体力、力量和敏捷各增加了1点，格斗熟练度也有所提升。
期间李宁玉除了在私聊中道早晚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找过她，仿佛只有有求于她时才肯纡尊降贵地过来一趟，达到目的后连影子都见不着，莫名有种用完就丢的既视感。
顾晓梦理智上是想与她保持距离的，但若真的瞧不见人却还是会感到暗戳戳的不满，于此同时又会因为这些自认为不该出现的情绪，产生更强烈的烦躁纠结，导致每天脸色都不太好看，训练愈加凶猛，发泄着胸中的郁气。
然而当有一日她从训练场回来，可能是透支过度，指尖稍稍有些透明了，刚一走进家门就收到李宁玉发来的私聊：
［别太拼命，注意分寸，你这样很危险。］
顾晓梦当即打了一个激灵，脑子里闪过各种阴谋论，甚至怀疑李宁玉是不是贴了什么稀罕的隐身符一直藏在她家里，自己洗澡换衣光着身子在室内转悠都被她看到了。
被自己脑补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她赶紧仔仔细细将小房间转悠了个遍，将每一块地板都踩过，确定绝不可能有别人在，才放下心暴躁回复：
［你是不是在我房间门口安监控了！］
李宁玉回得有些迟钝，也不知是无语还是心虚，过了半晌才发来消息：
［没有］
顾晓梦却是乍看一眼就蹙起了眉，心道这人平日素来严谨得很，这次却连标点都没加，绝对有鬼！
［那你是从哪里见到我的？又怎么会知道我在干什么？］
说完又想起那人是个鬼话连篇的，忙又补了一句：［别想着骗我，说实话！］
这一次对面似乎犹豫了更久，她几乎要等得不耐烦了，才慢吞吞发来一句废话：
［我看到了］
顾晓梦：“……”
她狠狠翻了个白眼咬牙强忍下恼火，发去了不含感情的三个字。
［李宁玉。］
仅是透过文字都能令人感受到其间蕴含的冰冷。
或许这短短三个字对心虚的人而言有着极强的威胁意味，直令李宁玉受其震慑不敢再磨蹭，非常迅速地给了回复：
［对不起］
嗯，道歉技能炉火纯青，异常果断，应该是练到满级了。
顾晓梦扶着额长长地叹了口气，已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若放到以前，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李宁玉竟也有这样弱气的时候。
不等她重组一下略有些紊乱的语言系统，对面旋即又发来两道光看着都能感觉到其之犹豫的消息：
［我没有监视你］
［我住在314］
她说得含蓄，顾晓梦乍一见还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314不就是自己房间对门吗！？
哈...怪不得这么长时间自己从没见过对面开门，她本还以为那里没住人，结果是李宁玉搬了过去，故意躲着她不出门！？
气势汹汹地走向门口准备去对门逮人，开门瞬间视线却刚巧落到那小小的猫眼上，动作一顿，脑中忽而浮现出李宁玉趴在房门上透过猫眼盯着自己门口的样子。
在关上门后声音完全隔绝、听不到一丝脚步声的休息区里，想刚好在她回房的时候通过猫眼看到她，除去概率极低的巧合，唯一的办法就是蹲守在门口一直盯着外面。
也不知李宁玉趴在房门上等了多久，那样清冷秀雅的女人长时间做出这样的偷窥举动，反而会因其出尘的气质更显得反差强烈，异常滑稽。
顾晓梦为这脑补出的画面心情瞬时变得复杂，好笑又有些心疼，属实想不明白这人脑袋里在寻思些什么。
有胆子几次三番登门软硬兼施地央着自己允她跟进副本，却没胆子光明正大地来见她，还要偷偷摸摸地扒门？
轻叹了口气，恼怒十不存一，顾晓梦推开门两步走到对面，抬手敲了敲门，旋即间隔时间不足一秒门便被打开了，露出一只垂着头低眉顺目的小可怜。
速度这么快，显然是这人一直杵在门后没走，眼见的忐忑，瞧模样是乖乖等着挨训呢。
顾晓梦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暗暗苦笑，却也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再说了。
“你这是想干嘛？”顾晓梦压下思绪，扬了扬下巴睨她一眼。
李宁玉眸光一晃，犹豫地抿抿唇，却答非所问，开口又是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问你在门后盯着我是想干什么？”顾晓梦眉微蹙，快要对这人的道歉过敏了。
但许是音量稍大了点，便会天然地显出几分不耐烦来，李宁玉如遭了斥责般头又低下去些，双唇嗫嚅了瞬，才低声解释：
“我只是想看看你...但我担心你可能不太想见我。”
唯恐惹她生厌，所以只好算准她早晚出门和回来的时间，透过猫眼草草望上一眼。
若非极强的观察力令她注意到顾晓梦指尖的透明，实在忍不住出言提醒，那么在这隔绝一切声音和目光的房门下，顾晓梦可能永远不会发现自己的窥视。
“多久了？”顾晓梦暗吸了口气，胸口有些闷得慌，尽量维持着语气的平静，但还是在无意中透出一种压抑着什么的感觉。
李宁玉没抬头，只凭借声音判断自己似乎又将人惹得不虞，喉咙滚了滚，吞咽下发苦的干涩，于不安中升起一丝无力的颓然。
“从我...搬到这里开始。”语气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眼眶竟也泛起热泪般的灼烫。
她在顾晓梦面前似乎愈发地谨小慎微了，极容易受到对方一些细节态度的影响，连情绪都控制不好，甚至比吵架之初时还不如。
好歹，那会儿她还能笃定顾晓梦愤怒至此是因为对她的爱，但此时她却不能再笃定那些抗拒与不耐中没有藏着一丝真。
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们的关系始终无法修复；她是最明白时光易逝、人心易变的，即便装模作样，装久了也容易成真。
随着时间看不到尽头般的无限拉长，她的底气和安全感亦在被一点点抽离，令她仿佛被钢丝悬在空中越升越高，始终落不到实处，稍微一点晃动，都使她惶恐下一刻可能会发生的坠落。
可顾晓梦真是要疯了，她多少能猜到些李宁玉的心中所想，压在心底的那点不满散了个干净，便也实在受不了这人怎么突然就这么委屈可怜，明明自己连一句狠话都还没舍得说。
怕什么呢，自己怎么会当真厌弃她？
她想让李宁玉厌恶自己，可从不意味着要让李宁玉觉得自己不再爱她。
但她却依旧不能说“我没有不想见你”这种话的，辛苦拉开的距离，不能因一时心软功亏一篑，可因此心脏要更加憋闷，直至钝钝地痛起来，亦令她这个明面上的强势者亦有些无措。
“你是偷窥有瘾吗？”顾晓梦装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伸手去捏她的脸颊。
许是个折中的法子，惩罚性的行为，只因她舍不得用力，反倒显出几分亲昵。
软腮的肉娇嫩，李宁玉还是感受到几分疼痛，但她抬起眼露出清湖般漾起些涟漪的眸子，似乎那根将她吊在空中的晃悠悠的钢丝忽而停住了吓人的晃荡。
没有迎来愤怒的冷言冷语，悬着得心遽然落地。
“晓梦...”
“行了。”生怕这人脱口而出的又是道歉，顾晓梦赶紧将其打断，收回手睨她：“你光明正大地瞧我一眼，我还能打你一顿不成，有什么好躲的。”
李宁玉眸光微微亮起来，唇边抿出一丝羞赧般的笑，认真地点了下头，应是听进去了。
但顾晓梦却不知道她这一句话带来的后果...
李宁玉还真就光明正大了起来，甚至连私聊的早晚安都换了种表达方式。
每日早上一开门，乍一眼就瞧见外头端端正正站着一个大活人，见她出来便浅笑着道声早上好，再递来准备好的一份早餐。
她下意识回答自己吃过了，李宁玉便也不纠缠，乖顺地收回手，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远离开。
没表现出多少委屈的样子，但顾晓梦就是觉得她可怜，以至于第二日早晨纠结来犹豫去还是没吃早餐，接过了李宁玉执着地再次递来的食物。
见到她明亮起来的眼眸与唇边悄悄抿出来的微小酒窝，也跟着心情好，好上一整天。
晚上的晚安也特立独行，因时间晚了不欲麻烦她去开门，隔着房门说话声音又传不进来，李宁玉索性在门上敲起了摩斯密码，一下一下，清脆而有节奏。
顾晓梦把自己蒙进被子里，用其掩盖嘴角的笑，也骗过自己。
可惜这自我蒙骗在她们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后再次被打破了。
依旧是一个普通的晚上，顾晓梦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听到了门口准时响起的摩斯密码版“晚安”。
但有所这次不同，亦不知是李宁玉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终于做出行动，那晚安二字的最后一声落下后，隔了几息，却是再次响起了新的敲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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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这声音似乎都比往常轻柔了些，莫名透着种淡淡的缱绻。
顾晓梦凝神辨听着，却在第二个字结束后心脏陡然一颤，眸光几瞬呆滞，几秒后蓦地一把扯过被子蒙住了头，好像遇到极端危险之事的鸵鸟，自欺欺人地拒绝再继续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