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余烬噼啪作响，将人群林立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忽明忽暗。
苏鹤龄睡得并不安稳，梦中总回荡着衙役的呼喝与张公子阴狠的笑，直到听到动静，她猛地睁开眼。
睁开眼就吓了一跳！
一大群人都在屋子外面站着，李怀谦和他的两个侍从已经醒来了，呈对立之势，外面还围着一圈黑鸦鸦的枯瘦人影。
听到她坐起来的响动，一时间像鸦群一般转过眼神来。
李怀谦也察觉了，稍稍侧过目光看她。
苏鹤龄瞬间摸紧了腰间的金乌匕首。
“这是……什么情况。”
寂静的一片，只有她在出声，却没人回答，只是李怀谦回头看向了她，眼神像是在叫她“过来”。
一时间都没有人动，苏鹤龄按着匕首慢慢爬起来，不作声地默默溜到了李怀谦身边。
直到这个时候，悄不作声围进来的那群人才终于反应过来，有了动静，有人脚往后退了半步，赤脚在地上磨蹭出声音。
似乎打量完了他们的行装，判断出了危险性，眼睛像狼一般在夜里放出凶狠的光。
危机感一瞬间涌上来，苏鹤龄猛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时刻警惕，手已经握紧了刀柄，刚有点打算拔出来的迹象。
李怀谦就察觉到了，轻轻按住了苏鹤龄的手，示意她别动。
苏鹤龄愣了一下，看向他脸上，眸中不见半分睡意，只有一片清明。
月光从云隙中漏下，篝火烧了几下更亮了，照亮了院子里的景象。
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影正围着他们打转，手里攥着木棍与农具。门外还有些人，黑鸦鸦地站着，为首的是个瘸腿老汉，正用浑浊的眼睛往屋里张望。
苏鹤龄看清之后，突然知道了是什么人。
“是灾民。”
李怀谦语气凝重，声音轻得像叹息，“但，不对劲。”
话音未落，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风裹挟着尘土灌进来，卷得篝火火星四溅！
外面的十几个灾民也蜂拥而入，为首的瘸腿老汉举起木棍，嘶哑地喊：“里面的人出来！把吃的东西都交出来！”
老三愣了下，回头看主子示意，得到了眼神之后，回过头怒喝：“放肆！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杭州治下！”
“什么杭州治下，这里首先是锦水村！”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扯开面皮冷笑了起来，“到了这儿，就得听我们的！”
“你们肯定有吃的！搜！”
这些人虽然多，但完全不是老三的对手。打倒他们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从他们口中问到事情原委。
老三正要伺机而动，苏鹤龄突然开口，“等等！”
几个人看向她，她似乎恍然大悟，指着这个男人，迅速说：“我认得你，你是锦水村的王二郎，去年还跟着采办去苏家酱园的分号买过一批糟鱼，记得吗？”
王二郎一愣，脸上露出几分愕然。
趁他迷惑，身后的灾民也顿住，骚动开始发生的瞬间，苏鹤龄一口气说完：“去年我才跟人来过锦水村，都还不是这样，这是发生什么了？”
她看着这些人，越说越镇定：
“你们别怕，我曾是苏氏酱园的人，苏氏酱园的名字你们总信吧！”
苏鹤龄口干舌燥，环顾了一圈后面，说：“我们有吃的，来，拿出来。”
石轮从怀里赶紧掏了干粮出来，扔过去。
一群人看着地上干粮袋子呆了。
苏鹤龄继续说：“刘管事呢？村长呢？让他们过来，就认得我了！让他们出来，我们还有更多干粮！”
事到如今再不想暴露身份也来不及了，她不清楚李怀谦这个车夫的底细，就算看起来再壮实，双拳能敌四手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敌过二三十个人，还有他们手里的锄头菜刀？
先保证安全再说后话。
那个瘸腿老头颤了颤。
再抬起头来，可眼睛却都红了。
“哪有什么村长刘管事。”
“他们不是都被苏家的人杀了！”
苏鹤龄狠狠一愣，大脑像被敲了一记重锤，又狠狠摁进水里般。
她失声问：“什么？你说什么苏家？苏家怎么可能杀人，不是——”
苏家一向是他们锦水村的依仗！怎么可能？
村长喝刘管事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呢？发生了什么？
谁干的？！
她大脑都懵了，任是想得再周全也始料未及！
还来不及反应，那群灾民就已经大喝起来：“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为村长报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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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灾民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