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暴雪﹤6﹥

有人被爱束之高阁,而有人将爱束之高阁。

这是白秋又一遍读完梁祝化蝶的结局后发出的感慨,而与其说ta们是殉情,不如说是以自由为核心的反抗,所以每当看到出嫁的凤冠被描写的越华美,她就越觉得瘆人。

不过她倒不希望有人为自己殉情,又或者说她只是想要一份真挚的情,而不是对方的命。

再者,她并不缺爱,毕竟无论做什么,自己身后都会有人,是以她不会过分执着于某个人,某件事,某个错误,但这也不代表她处理这些会留尾巴。

所以……白秋抬眼看向电脑上正显示的实验监控,小白鼠还是没有活过四分钟,她有些泄气的靠在椅背上。

也不知道莱亚能不能照顾好钟家的那两个小孩,本以为自己来了这青炀司,距离假想成真就能再近一步,可现实总不尽人意。

还有成华姐……尽管每次通话她都还是那副开朗的模样,也没怪过自己,可白秋听得出来她很疲惫。

“你的盆栽该浇水了。″一个声音响起,白秋回头,是刚做完实验回来的姜灵秀,她左手担着件外套,身子微斜地坐在桌上。

可自己不是早上才浇过的吗?白秋虽有些纳闷但还是以微笑回应对方。

姜灵秀边用不锈钢的保温杯接热水,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怎么看待画地为牢这种行为,是太过恐惧外界而放弃自主性,还是单纯地得过且过。″

白秋:“如果这样能得到短暂的幸福与安定,那也不见得是坏的,当然,短暂这个点很致命,所以我个人不是很支持这种行为,不过也得就事论事。″

姜灵秀吹了吹飘着白雾的热水:“我是个愚人,没你那么多想法,只觉得若久呆一个地方不动,人是会发霉的。″

“我最近交换到一个新异闻,要听听看吗?”

白秋立马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一罐糖果,抓了一把给对方后,也剥了一颗给自己吃,眼睛亮亮的看向姜灵秀道:“你说!″

姜灵秀:“在一片古老而又神秘的山林里,存在一种名为萨古的生物,从外观上来看它们就只是些体型有些巨大的雪猿,研究人员以为它们如顺应生存法则而进化的那些长颈鹿一样,可一个阴差阳错的发现打破了这单纯的想法。″

白秋忙问:“是什么?″

“语言。″有人插话道,紧接着不远处响起了敲门声。

是面带微笑的木离。

木离:“生物之间的信息交流分许多种,气味、舞蹈、嚎叫等,而萨古们的语言……只有被它们选中的人才能通过心电感应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而这类人ta们自称为茭。″

木离:“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的谈话,只是碰巧路过,又对此略有涉猎。″

白秋微微皱眉,这人有点礼貌但不多,她又看向姜灵秀,姜灵秀依然是那副活人微死的状态,慢慢道。

“自然而然地人们开始抓捕这类生物,想破除它们身上的神秘,但可怕的是不仅一无所获且无人生还。″

“但若观察者被选中成为茭,那到底算是谁踏入谁的世界,你认为呢,木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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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们的全力赴出,这份生物组织非常重要,届时我会让孟刈和3区的去你们那取。″木离戴着笑脸面具,语气温和的对电脑屏幕那边低着头,脸上刚缠了绷带的莫潇钰说道。

莫潇钰嘴唇还有些发紫,她声音微颤的问道:“木司主……这萨古和茭……你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去时一千三百人,现只剩两百零七,这还是算上吊着半囗气的。

木离摇头:“好好休息吧,你们已经做的很棒了。”说完,他切断了通讯。

莫潇钰感觉脑子里有块无形的冰石头在压着,重影的人,无止的耳鸣,以及快爆表的愤怒,但现下她需要休息。

在伏桌而睡之前莫潇钰调了眼监控,显示人数的数字又开始跳动,两百零三,她的拳头不由得攥紧……不能心慌,冷静,她将注意重新锁定在一旁由玻璃器皿装着的生物组织上。

ta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自己的决策没有错。

"嘀″,有电话打进来,莫潇钰稍显不耐烦地划开,但听出是成悦的声音后,瞬间消气,只有委屈。

成悦:“还好吗?"

莫潇钰撇嘴:“不好,我都快毁容了……老师你那边呢?″

成悦:“还能怎样,能救的都尽力救了,实在不行的也只能给ta一个体面的死法,你们那边的伤势很严重的话,那我派三个小组去你那边一趟。″

莫潇钰思索一番后嗯了一声,她本还想与对方再多聊几句,但抬眼瞥到监控,有两堆人乌泱泱地围在一起,看架势像是在争吵,没办法,她只能对成悦说声再见,抓起桌上的猎鹿帽就大步走了出去。

她看这些人不是伤着身体,而是脑子被啃了,就不能静心养个伤吗?

“同志,你认识袁谦茗吗?”

就在莫潇钰准备踹开休息室的门,大骂一场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小老太太拉住了她,弯着腰,手里捧着一个不锈钢的饭桶,急切又诚恳地问道。

莫潇钰挥挥手,没空搭理她,但又一想,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她重新审视了遍这小老太太,衣服不寒碜也不精美,只是颜色饱和度过高而显得有些廉价,让她不由得联想到情景喜剧里滑稽的“紫茄子”。

还不等莫潇钰提问,小老太太就先一股脑地说道:“我过来其实只是想给她送个饭,见一面,毕竟上次见面还是去年过新年的时候,好不容易她这次工作离家稍微近点……我这蹄花汤炖了有好几个小时,孩子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让我家老头再拎几桶进来。″

莫潇钰:“你是她的谁?她编号多少?″

小老太太:“是我闺女,至于编号……0531,应该是这个吧,因为我记得她刚工作不久就打了个电话跟我说很开心有自己的位置了。″

莫潇钰边对着手机上的花名册查,边道:“我们有专供的食堂,没这个必要,而且现在外面很危险,你这样反而是在给我们添乱。″

小老太太递饭桶的动作僵了一下,但还在挂笑道:“我明白,我明白,那……你能帮我叫那孩子出来下吗?虽然你来之前我已经拜托好几个人了,但ta们应是应了,却半天没一个人再从这门出来……"

小老太太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但莫潇钰手上的动作却停止了,[已死亡]三个标红的字太刺眼,刺的她不得不用拇指盖住,她想抬头跟这小老太太说东西交给她来转交,又或者直接道明事实。

可结果是她连嘴都不敢张开。

0531,0531……她想起来了,那个反驳她不自量力的穆清者好像就是这个编号。

小老太太见莫潇钰愣神半天,以为她是嫌自己太啰嗦,忙道:“我是不是太耽搁你了,那……这份蹄花汤你能不能帮我带给她,她可最馋这个了,我身上也还有点钱,就……孩子,你,你别不接啊,算我求你,我跪下来求你……″

场面已然失控,莫潇钰也受不住地跪了下来,她把脸埋的很低,似要钻进地里,她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ta们的冲锋是必要的,ta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ta们都已经尽力了。

她比易听更优秀,更正确。

可还是如此不堪一击。

但若再给她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她还是会如此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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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跃步下劈开场,接着弓步扫剑,回胸立剑作防守,后以追形截脉来守殊待兔……

尖锐的哨声响起,裁判举起一方蓝旗,宣布到此为止,而被剑锋再次抵喉的魏砚愣住了。

为什么……这场早有结果甚至开始褪色的比试自己明明复盘了不止十余次,那一招一式也不再是以赢下为目的而简单挥出,代表的是她的天赋和现如今所积累到的经验,就如打赢通关boss又返回新手村,说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认真付出后发现自己竟还是与初出茅庐那时一样的无力。

干涩的喉咙发痒生痛,呼吸节奏还在极力调整,心里窝火又难过的很,她不想承认自己是技不如人,可是,可是……

“你很厉害,吃饭去吧。″十四岁的易听收起木剑,向要把场地上那撮草拽干净的魏砚伸手道。

虽说易听面上表现得很平静,但实际上她是有些后怕的,怕输是肯定的,不过这是次要的,她更怕的是方才上头的自己真会一剑杀了对方。

而一旁倚着墙,面露乏味的张霖则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魏砚的肩膀,见对方没反应,张霖只能俯身先拽起魏砚的一只胳膊,硬是给人架下比赛场地。

“让[记录]冲突的法子又不只这一种,再想想呗,别哭鼻子。″张霖把一个还冒着热气的三角饭团递了过去,刚刚她等的太无聊就跟几个卖小吃的家伙唠上了,呐,这吃食当然也是这么整来的。

魏砚挣开张霖搀她的那只手,也没接对方的东西,用手敷衍地擦了把脸:“我没有,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不了再来一次。″

张霖见她目视前方,眼神坚定的像入党一样,莫名被逗笑,扬了扬手里的饭团:“那这个你还吃不,不吃我喂猫去了,反正我现在撑得很。″

魏砚本想甩一句随便给她,反正她又不稀罕,况且这是在宋老师的"房间″,是不存在消耗与流逝这一概念的,至于方才的疲惫感也只是在符合″客观事实”罢了,通俗点说就是自我暗示代替了部分生理本能。

张霖:“话说我很奇怪你之前说的[严谨的记录者是不会容忍一丝偏差的,所以只要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她定然要开门],毕竟以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某个个体的选择在同一环境下即使有了不同,但只要不影响大局趋势,那它的改变仍是无意义的,别盲目相信蝴蝶效应,就算引起了飓风,往哪个方向移也还是个概率问题。″

魏砚忽而在一个卖甜食的临时店铺前停下了,不疾不徐地说道:“过去无法更改,但它的意义可以。″

张霖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懵懵的反问道:“什么?”

魏砚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看似精挑细选起那些外观讨巧的甜食。

张霖微皱起眉头,走到她身边,边跟着看边问道:“你想要?″

魏砚左手支着下巴,脸上挂着对老板的微笑,用腹语小声地回复着张霖:“只是在等……我是想赢回那场比试,但我上台也不只为此,而且朋友,我想你的老师应该不止一次有跟你说过,要警惕宏观叙事吧。″

张霖本想再和她辩两句,顺便说说前不久那奇怪的吼声与自己脑海中那些莫名弹出的诡异波纹。

可魏砚一个噤声的动作让她只得把这些唧唧歪歪全又吞回肚里,而后魏砚动作不明显的给张霖指了个方向。

“易老师,看我给你变个魔术。″

“?行,让我看看你又想出什么小把戏了。″

″那麻烦易老师你先把你自己的清徽放到一个你认为安全的地方,然后倒数5个数,计时结束后它就会出现在我的手里,怎么样?″

“易老师你别听青玉这家伙的,她最近……%*#″

“青玉…你……温柔点,阿云姐快被你捂窒息了……唉?易老师你…拿我帽子干什么?″

“借用一下,好了,我放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不是,哈哈易老师你这么搞,把万…万程哈哈哈哈,整的跟个金蟾蜍似的,不行,我肚子……笑得我肚子疼,来个人救救我这该死的笑点。″

张霖不明白魏砚让她看她们干吗?但好在对方没让她等太久。

魏砚:“再过三分钟,她会朝这个摊位走来,并会对我们说声[真巧],当然,这不是在预知未来。″

张霖:“所以?″

魏砚:“告诉她一切,并适当提醒她不会死。″

张霖猛地抓住魏砚的左肩,迟疑地问出:“你在骗她自杀?为什么?″

魏砚扒开对方的手,认真道:“我说了过去无法改变,但它的意义可以,况且她也确实不会在这个时期死,不是吗?”

张霖:“她不会信的,而且你这么做没任何意义。″

魏砚边摇头,边贴近她,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你既不了解宋老师,也不了解那家伙,所以我不会怪你,但我这个人你必须要清楚……″

“我做事有把握,用不着你质疑。″

她的脸离自己很近,若不是心脏处突然被捅了一刀,张霖还以为魏砚要亲上她了。

“看吧,你死不了,听我的,没错。″说完,魏砚把蝴蝶刀拔了出来,转身看向正走过来的易听。

易听:“真巧,你也喜欢吃这家的阿芙糕吗?″她身后的那群小孩还在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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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生
连载中绅士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