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掩盖内心的烦躁，祁舜抿了一口酒。
他既没兴趣和钟不拘聊电竞，也不需要他教自己如何管理俱乐部。
祁舜正斟酌着如何让他的目的更含蓄，钟不拘却催促道：
“祁总，还有别的事吗？我还需要训练。”
祁舜算是明白了，这个钟不拘就和训练过不去了。
这是得知战队要裁员，所以向他表衷心吗？
祁舜觉得已经抓到了钟不拘的痛处，于是顺势问道：“最近训练这么刻苦，是担心战队接下来的考核？”
他已经做好准备，要是钟不拘点头，他就直接挑明想要留在BIG，除了训练还有别的办法。
钟不拘眼里闪过看傻子的神情：“当然是为了拿S赛冠军。”
祁舜虽然不懂电竞，但还是知道S赛是COW的全球最高赛事，华国战队已经多年未曾问鼎。
更重要的是，BIG是个屡屡沦落到保级的弱队，怎么就目标世界冠军了？
这个钟不拘，太想在他面前装逼了吧。
祁舜旁敲侧击道：“S赛冠军，还是很困难的。”
钟不拘有些无奈，但是BIG的夺冠之旅，肯定离不开祁舜的帮助。他拿出辅导年轻队员的耐心：
“所以不仅需要选手加紧训练，也需要俱乐部完善支持体系，现在BIG从选手选拔考核到数据分析支持，都是不够完善的。”
“譬如现在的管理层，就需要对电竞真正有了解、有热情的人加入......”
话题又回到了嫌弃祁舜不懂电竞，建议他尽快交接管理权。
祁舜的嘴角抽动两下，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刚准备出言打断，就听钟不拘道：
“但是祁总，你也有很适合电竞行业的特质。”
聊了这么久，这还是祁舜第一次从钟不拘嘴里听到好话，他不禁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钟不拘的杏眼乌黑明亮，好像能吸收落地窗透进来的日光：“你很想赢。”
祁舜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心跳难得有些混乱，还有些口干舌燥。
钟不拘好像是懂他的。
祁舜压抑住情绪，低沉道：“你说得很对，我成长在一个有很多兄弟姐妹的大家庭。外人都以为我们含着金汤匙出生，但实际上......”
“我从小就知道，想要不被当成小猫小狗打整，就一定每一仗都要赢。”
祁舜不知道的是，钟不拘的这个结论，其实来源于尹宙前些天给他朗读的财经新闻。
对于祁舜回国一事，记者写：“狼子野心，似乎是形容他最好的成语，他狠厉、果断，为了商业利益能把亲缘都踩在脚下。”
不知道这篇文章是哪个竞争对手买的，但尹宙念得煞有其事，钟不拘就顺便记下了。
祁舜看着钟不拘那双过于美丽的眼睛，他的神情温柔又疏离，长发随意散在肩头。
在祁舜眼里，他的脸和记忆中那个逐渐模糊的女人重合。
“Freeman，你觉不觉得，我们其实是一种人？”祁舜突然问道。
“嗯？”钟不拘的思绪，早就飘到了应该引进海外数据分析师以及打磨青训营上，一时不知道祁舜在问什么。
祁舜发现，只要一和这个钟不拘说话，他的情绪就会被莫名牵动。
而且大多数时候都郁闷。
......
钟不拘终于回到心心念念的训练室，但屁股还没坐热，电竞椅就猝不及防被人踹了一脚。
若不是他反应够快，恐怕就要人仰马翻。
钟不拘堪堪稳住身形，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脸，只是神色倨傲，看起来不好接近。
“看什么看？”对方没有道歉的意思，反倒咄咄逼人：
“电子竞技实力说话，你别以为自己抱上Lock大腿就能取代我！”
钟不拘这才对上号，这位应该就是BIG战队目前的首发中单，邱浩，ID：Mount。
他回忆起小说中的描写，邱浩本来只是联盟中实力倒数的中单，但在BIG重组后发愤图强，硬是把BIG从保级战队拉到联盟中游。
但是邱浩有个心病，他非常害怕裘度，据说是在某场比赛被单抓13次后留下的心理阴影。
只要在赛场遇上VHG，他都无法突破心魔，导致BIG沦为裘度炫技的背景板。
邱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折回两步，恶狠狠道：“喂你看什么看，不服吗？”
钟不拘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弧度圆润的杏眼配上漆黑的瞳色，加上眼中氤氲不散的水光。
然而面对这双眼的审视，邱浩却如芒在背，好像什么都被对方看穿了。
听见这边的喧哗，训练室里的队员都投来八卦的目光，尤其是黄毛为首的几人，幸灾乐祸就挂在脸上。
“服不服，也不是说了就算数。”钟不拘收回目光，语气平缓柔和。
邱浩愣了一下，怒吼道：“有种你现在上号，我们也来场删号战！”
钟不拘恨铁不成钢：“你不学Lock的打法，反倒学了他冲动的毛病，怕是永远也比不上他。”
一听Lock这个名字，邱浩两眼一下红了。这是他职业生涯最大的一道坎，那场比赛无数次让他在睡梦中惊醒，平时众人顾忌他的情绪不敢乱说，现在反倒被钟不拘这么直白地指出来。
一看邱浩脸色变了，黄毛立刻热心地围上来劝诫
“Mount别生气啊，人家这是显摆自己爬上Lock的床了！你可是咱们战队的首发，他哪有资格教你怎么打？”
邱浩恶狠狠地看向钟不拘：“我就算暂时打不过Lock，这不代表我永远打不过！我会一直挑战他，直到退役那天！”
“倒是你，只能炒作花边新闻，没资格说我！”
虽然邱浩的食指正对着鼻尖，但钟不拘神色依旧镇定，嘴角甚至噙着笑意：“你想赢，这很好。”
他后仰着靠在电竞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精致的下巴抬起，看起来姿态泰然优雅：
“Lock的强势在于他的进攻节奏，但他往往会因为过于激进而忽略地图视野。你可以利用这一点，在他最想压制你的时候，故意露出破绽，引诱他深入.....”
邱浩听着钟不拘条例清晰的分析，回忆起场上裘度的表现，竟然觉得确有道理。
“喂Mount，你可别被他忽悠了啊！”黄毛记着钟不拘的仇，继续拱火道：
“他要是这么懂，怎么会一直打替补，这赛季唯一一次上场，被Lock打得像孙子！”
“就是，除非他打假赛了。”小眼镜见缝插针，把假赛二字拉得很长。
邱浩听他们一说，顿觉自己刚才像个傻子，怎么还和花瓶替补学习起技术了。
几人争执不下时，战队经理推门而入，崔秘书跟在后边，手里握着个笔记本。
两人申请严肃，众人不约而同想起关于战队要考核和裁员的传闻，一时间训练室里落针可闻。
崔秘书开门见山：
“众所周知，从今天开始，咱们俱乐部要进行为期半个月的考核。通过者可以留下，祁总慷慨，会给大家涨薪。”
“但没有通过考核的，恐怕就要离开BIG。”
崔秘书话音刚落，经理就殷勤地向众人分发考核安排，活像是崔秘书的助理。
“哇，怎么还要考核微博粉丝涨幅和直播间的礼物数额？”
“不只看训练赛成绩，还要对选手形象进行打分！”
“靠早知道我就减肥了！”
考核标准一经发出，训练室里充斥着哀嚎。
这考核标准远比众人想象中复杂，除了要对每天的训练室表现进行打分，还要考察选手的其他“商业价值”，譬如外貌形象、粉丝的粘合度，以及直播和代言等商业表现。
看起来不像是电竞俱乐部，反倒像是偶像选秀。
钟不拘越看神情越严肃，整个人像是一尊结了冰的精美雕塑，眉头紧锁。
他觉得让祁舜聘请职业经理人的建议，实在很有道理。
他也意识到，祁舜所谓的“想赢”，和他所追求的，终究不是同一个。
崔秘书又把考核标准朗读了一遍，末了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钟不拘正准备举手，却听见邱浩已经大叫起来：
“这标准不公平，不就是为了保住钟不拘吗！凭什么！”
他开了个头，顿时训练室里所有人都嚷嚷起来：
“他长得好看，但是技术烂啊，这样下去BIG不就完蛋了！”
“我两百斤但不影响我国服前五十！”
“难道打电竞之前，还得先去整个容？”
这些反响似乎都在崔秘书意料之中，他不慌也不忙，就耐心等着各位发泄完情绪。等到众人终于平静下来，他才开口道：
“各位，你们的担心，祁总和我都有考虑，但是......”
崔秘书的开场白还没说完，就见训练室角落里举起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钟不拘？你又有什么意见？”崔秘书这回是真的摸不着头脑。
祁舜已经把他的偏爱表达得很明显了，但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祁总装逼一时爽，日后追妻火葬场~
大家迎财神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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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