誏寒溪神色如常,淡淡回了句:“好。”
柳樊瑀颇为震惊,因为月伊,不就是当年那个……那个……
……
那个没事找事的掌门吗?!
鬼镇的时候,依照誏寒溪的记忆,这个月伊掌门还是他的弟子。不过这跟柳樊瑀没什么关系,上一代人的恩怨就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他只需要在誏寒溪砍人的时候,帮他注意不要伤了无辜的人就好了,这次来的也不一定就是本人。
主厅内柳柒缘依旧坐在正前,右边坐着又是一群白衣道士,只是衣服款式相较柳氏大有不同,柳氏的白袍印有枫叶,而月伊则是祥云,他们腰间都挂着弯月样的白玉。
柳樊瑀一见到那块白玉,背脊犹如针刺,想到了不好的事,以后见着月伊的得避着些。他瞅了瞅誏寒溪的衣服,又瞅了瞅自己的,别人一个门派统一穿着,咱甘山倒是随心所欲。
誏寒溪看了几眼月伊来的弟子,众人互相打了招呼后,两人一同上了座。
“关于林子里的事,我先前是请了月伊门下来帮忙,如今甘山门下也来了。柳氏也不多推辞,只是有劳诸位了,事后必有重谢。”柳柒缘解释了一番,又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一副颇为焦虑的模样,“如今柳氏也已经封了那条路,诸位道友若是现在想查看,我也好叫人带个路。”
誏寒溪没说什么,眼睛倒是直勾勾的盯着月伊为首的那名弟子看。柳樊瑀也有些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为首弟子的外衣比其余弟子多了些青绿色,没那么单调,整个人安静的很 ,其余人等见了誏寒溪倒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
容貌清秀,一双桃花眼看上去水汪汪的,嘴角右下角有一点淡淡的痣,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看上去却也那么温和。
柳樊瑀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回忆一番后又实在想不起来。毕竟有如此模样的人,虽说算不上什么绝世佳人,可按理来说见过一次也不会忘记,难不成是...小时候见过?
但他小时候只跟隔壁家的二傻子玩过。
柳樊瑀再看向誏寒溪,他两眼仿佛钉在那名弟子身上。为首的弟子听了柳柒缘的一番话,拱手应道:“那便多谢小家主了。”
柳柒缘见誏寒溪没什么反应,小心问道:“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誏寒溪的视线刚好与为首弟子撞上,他还未发现众人的视线已经在自己身上,连那名弟子也疑问道:“这位...前辈?”
誏寒溪甚至将眼睛眯起更加专注的看着他。
柳樊瑀:“......”
你这是看上别人还是怎么样?
柳樊瑀干咳几声,说道:“师祖...”
誏寒溪不应。
“师祖。”柳樊瑀声音更大了些。
誏寒溪眼睛有点酸,眨了眨眼。
“师祖!”柳樊瑀声音大到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誏寒溪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柳樊瑀抚额,将柳柒缘的话又说了一遍。誏寒溪听后,拱手笑道:“那便多谢小家主了。”
月伊门下弟子嘀嘀咕咕什么,为首弟子旁的一名弟子小声问道:“师兄,那人...”
为首弟子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语,那人也乖乖闭嘴,顺便惹得其余弟子也安静了下来。
柳柒缘继续道:“此行我与本族几名弟子也一同前去,正好跟着各位道友见识见识,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誏寒溪将目光离开那名弟子,先是拱手道:“小家主客气了。”随后又疑问道:“小家主也一同前去的话,是不是不大好?”
“无妨,”柳柒缘神色沉重,“出了这样的事,族中弟子也有不少人知道,怕是没多久道界就会传遍了。我亲自出马,也好早些解决。”
誏寒溪虚伪一笑:“那就请小家主多多包涵。”
柳柒缘再絮絮叨叨了一会儿,意思就是希望各位指导指导就再好不过了,有什么需求也请尽管说,等等。
众人出了门,誏寒溪先是迫不及待拉来月伊为首的弟子,悄悄询问道:“这位小友,你叫什么?”
这话像是在问小孩,为首弟子对上誏寒溪的眼眸,他愣了愣,然后笑着回道:“在下姓妘,妘逢雨。”
“妘逢雨啊...”誏寒溪嘟囔几句,然后问道,“为何取逢雨这个名字?”
妘逢雨想到什么,也不避讳,还是微笑回道:“我娘生我时,恰逢雨季。”
誏寒溪点点头,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然后再问道,“你是月伊门下的?”
柳樊瑀抚额,无奈站在一旁,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正是。”妘逢雨再笑。
“可惜了,”誏寒溪连连叹气,“怎么能在月伊呢……”
妘逢雨赔笑,也不说话。
“有没有什么想法?”誏寒溪再问。
“什么想法?”妘逢雨问。
“来甘山的想法。”誏寒溪两眼像是要闪出光来。
柳樊瑀顿时无语,你这是在...抢人?
“承蒙前辈厚爱。”妘逢雨委婉拒绝。
“好吧,”誏寒溪又是连连叹气。
妘逢雨只以为他是甘山的长老,并未放在心上。
“那你在月伊...是哪位长老坐下?”誏寒溪继续问道。
妘逢雨有些奇怪,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便一五一十回道:“我是掌门坐下。”
誏寒溪立刻补充一句:“若是月伊掌门待你不好,尽管来甘山。”
妘逢雨拱手,笑笑道:“多谢前辈厚爱,掌门待我挺好。”
然后誏寒溪继续叹气,惋惜至极。
柳樊瑀在身旁安静的听着,觉得颇有些丢人,然后将人拉扯回来,说道:“你老盯着别的门派的人干嘛?”
“嘘——”誏寒溪声音极低,悄悄在他耳边回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柳樊瑀眉头一皱。
不会真是他家隔壁的二傻子吧。
誏寒溪声音更低,柳樊瑀凝神自习听他说话:“……不知道就对了。”
柳樊瑀轻“啧”了声,还卖关子。
“晚些再跟你说。”誏寒溪笑笑。
柳樊瑀也不再问。
随后柳柒缘召来三位弟子,正是柳煦义,柳勋,柳寻三人,随后又有几名弟子一并跟来。
柳柒缘干笑道:“路程有一日之远,此去...”
月伊众人正要准备御剑的法器及法术,就被誏寒溪打断。
“不用御剑,”誏寒溪眨眨眼道,“有传送法阵。”
柳柒缘奇怪了:“只是我并未在林间设有法阵,况且就那种状况,也设不得。”
“不,”誏寒溪笑着回道,“我设了阵。”
众人皆是一愣。
柳樊瑀恍然大悟,同他说多了话,熟了那么一些,倒忘了他还是个很厉害的道士。不过…真亏他能那么短时间设下阵法,还是在那么重怨气的地方。
柳柒缘回过神来,也不问什么,只是呵呵笑道:“那便有劳前辈了。”
“请问前辈,”妘逢雨问道,“阵法传送至何处?”
“自然是林子里。”誏寒溪回道。
“我听小家主说,林间怨气浓重,诸位如何应对?”妘逢雨眉头蹙起,“我这一行人,顶多能在林中坚持一个时辰左右。若是期间怨气再严重些,还会更少。”
柳柒缘点点头,也道:“的确,我族中弟子只能硬撑半个时辰。”
“那还是请各位准备一下,我待会儿画个阵,再用张符。”誏寒溪也不管他们能不能撑下去,这样也方便他行事。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留一句自言自语,“死了可别怨。”
此刻的柳樊瑀在沉思,他今天早上还吃了一粒那个药,所以究竟该不该把那个药丸的事情说出。若是说出来了,那么这么多人各吃一粒,这么一来二去的,也要不少药丸,自己就可能剩下一点不到。若是不说的话,是不是没有良心,不过他本来也没多大良心就是了。
这么一看,誏寒溪也未提到那药,按他的性子……很可能是忘了这回事。
柳樊瑀的视线往誏寒溪看去,誏寒溪察觉到了一股迫切的视线。誏寒溪与柳樊瑀对视,誏寒溪竖起食指抵于唇前,做出“嘘”的手势。
柳樊瑀目光坚定,点点头。
跟他想法一致。
柳家的宅邸底面用树枝画不出什么阵法,于是在柳柒缘同意后,誏寒溪拿来朱砂,围着众人画了一个大圈,然后在圈内又乱花了好几个不明所以的符文。
妘逢雨也看着他一笔一划,然后皱着眉嘀咕道:“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也不是寻常的传送法阵。”
柳樊瑀无意间听到,尴尬一笑。
“这位道友可知道?”妘逢雨瞥见柳樊瑀,知道他与誏寒溪一样来处,便询问道。
柳樊瑀摸了摸鼻子,然后摇了摇头:“我道行不深,也看不出来。”
你看不出没关系,因为那是他乱画的。
阵法内的符文是可有可无的,关键是得有个圈,然后一点法力,如果想确保万无一失,加点血也可以。
这是誏寒溪教的,柳樊瑀当初也问了那些稀奇古怪的符文,只得到这样的回答。
“因为好看。”誏寒溪是这么说的,然后又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还霸气。”
……
“早听闻甘山非同凡响。”妘逢雨称赞。
柳樊瑀点点头,的确非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