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的那么近，柴青清楚的看见林朝云嘴唇动了动。
没说出什么来。
几乎想要大笑。林朝云，你也有今天！
她只见过她懒得理她的样子，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看见她无话可说！
林朝云那副眼镜几乎掩住了她所有的情绪，柴青愉快略过她微蹙起的眉心，伸手去拉她，“也不多要求你。就三个要求，走，跟我一起逛街去。”
她想好了。
十五年后的林朝云以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出现，脚踩七色彩灯来拯救她，趁虚而入、拿捏着她的心思，让她有一刻动心的差点爱上她，又将她踩在地底、让她彻底的看清，那些自我的情愫有多么令人发笑。
所以回到高中，她要让林朝云爱上她。
不是给她写过表白信吗？就算是为了看她笑话，林朝云这样的人，怎么会关注一个无关痛痒的同学？她毕业那么多年，作为同学中混的最好的那个，连同学聚会都没参加过。
所以，她一定还是关注她的。
一定还是有那么些心思放在她身上的。
她要让林朝云习惯她、让林朝云好奇她，最后等她爱上她……她再狠狠地！找一个碾碎她自尊心的理由！把她甩掉！
……也就这么点追求了。
柴青想，她一个看小言小说长大的普通人，什么捣毁她家族企业、让她一穷二白的事情做不到，让她断胳膊断腿、身体残疾的事情做不下手。
然后还有什么？
好像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感情上，稍稍给她一些痛击。
让她成为她学生时代不可磨灭的印记。
三个？林朝云嘴角抽动了一下。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惭说不多要求。
避开她的动作，抽回手来，平静的提醒她，“今天是周二，明天还要上课。”
“我知道啊。”柴青义正词严，“我学习不好，你学习那么好，帮我去推荐两本辅导书。”
紧接着毫不在乎、再次伸手去拉她。
林朝云还想抽出来，却被她牢牢抓住，柴青眼尖的瞄到她耳根有点泛红，大概是气着了。
哈！小孩！斗的过她？
柴青又紧了紧胳膊，强词夺理：“我要求的是一起逛街！你懂不懂什么叫一起？一起就是我们两个手挽着手，不然分开走、各走各的，那不叫一起逛街，那叫正好都在同一条路上逛街，懂吗！”
“……”
林朝云被她噎的无可反驳，知道自己再说任何话，柴青总有理由各种扭曲，反正就不可能放手。
她下意识又皱了皱眉，余光看到因为柴青声音有点大、班里留下擦黑板的值日生已经闻声好奇的看过来。
不再跟她拉扯，松了手中对抗的力量，“走吧。抓紧时间。”
柴青眼冒金光，不好叫她看见这副见了鬼的模样，赶紧一转身，拉着她往外走。
妈呀！十七岁的林朝云这么好说话！
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她预想的生拉硬拽、戴高帽、喊人围观让她下不来台……等等一系列动作都还没展开，林朝云就已经同意了？
这么简单！
她要求提的太少了！柴青低头看着她挽着的胳膊，得寸进尺，又握住了她的手。
真软。
她一直觉得林朝云手骨很硬。虽然纤长，指尖柔软，但骨头硬，特别膈！简直像棉签！
何况她每次又不止放一根，下手那么狠，每次都让她觉得很疼很疼，就算疼的大哭、疼的求她、疼到狠狠咬她……她都尝到那满嘴的血腥味，抽噎着不敢继续，可林朝云从不怜悯。
没想到没发育成熟的不止她的性格，还有她的骨骼。
柴青感觉她像小鼠受惊般往回弹了一下。
但手被她包裹住了，林朝云没能撤回去，依旧软软的被握在她掌心。
柴青顺着她的骨节摸下去，摸到她的食指，翘起来……
林朝云猛地一下缩回了手，“你干什么？”
流氓行迹！
“你的手真软。”
柴青非常认真、非常真诚、似乎没有一点其他轻浮心思的问，“你怎么手指这么软？”
“……”
她眼见林朝云深吸了口气，耳朵更红了，甚至有些绵延到脖颈，感到一种绝佳的满意。
我就是流氓啊，我就是无赖呀！你有把柄在我手上，你能拿我怎么样？
就像我当年沦落到你手里，被你掐着七寸，你也是这样对我的——
比这恶劣的多！这不过是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她都没有添油加醋了，光动手，还没动脚，算点什么？
林朝云压了压，才道，“你说逛街要挽着胳膊、手牵手才叫逛街，可以，我让你挽了。你现在又是要说什么？”
柴青装的像个单纯到脑子缺了根筋的学生，“没什么啊。我就是单纯觉得你手好软啊，我好喜欢！忍不住想摸一下。”
看见林朝云近乎有些呆滞、无可辩驳的样子，尾巴在心里忍不住翘上天。
果然什么时代，打直球都是最有效的！
但适可而止，现在林朝云跟她还没有多么亲密。
对她来说，她们已经朝夕相处了两年，但对于林朝云，她不过是个昨天才跟她搭话、今天刚开始互动的新朋友。
况且她之前在班里，从来都不是这种性格……
走的太快，万一林朝云发现货太不对板，还没对这个她有什么好感，先一步情愫破灭怎么办？
柴青心里假惺惺，面上很真诚的道歉，“你不喜欢呀？那我不动你了，咱们就正常只挽着手，这可以吧！”
故意这回不主动了，就把胳膊伸过去，等着林朝云过来。
林朝云在原地立了两秒，抿着嘴，只有冰山的表情。
柴青在心里倒数三秒。三秒不动，她就继续主动。
……第三秒。
林朝云伸手，挽上了她。身体有些局促，说话却依旧是那样平平淡淡的，“走吧。”
柴青脑海里一瞬间烟花满天，炸的她甚至有片刻空白。
成了！居然成了！
即使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林朝云不会对不感兴趣的人产生关注。
就算那只是一封普通的信，十五年后根本就是她仗着她什么都没看、直接撕掉了在诓骗她，她愿意给她写这么一封信，一定也是有原因的。
至少也是有好感的。
但她又不敢真觉得，林朝云这样的人，会看上她。
她有什么呢？确实，有一张好面皮。
林朝云可能是个颜控。如果柴青不知道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可能会认为，她是这个班里长得最好看的，朝夕相处，所以对她有点感觉。
可她亲眼见过、体会过。
在林朝云的阶层中，美貌简直不值一提，长得漂亮的实在太多了。
有权有钱滋润，人只会更加容光焕发。倘若是在夜场爱上她也就罢了，至少她当时的打扮就是为了取悦她人，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装的极其精致美丽。
而十七岁的她，蜷缩在一个地级市的普通学校，每天顶着一脑门学不懂的知识跟题目死磕……林朝云喜欢上了她哪点？
还能是小说看多了，喜欢她灰姑娘的平凡和愚笨？
可现在——柴青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内心噼里啪啦的炸裂。
她以为她只是好奇她，人都从众，看到别人捉弄她，也就想捉弄她玩。
没关系，喜欢别人的第一步就是好奇。
可如今她真的……至少对她有好感。都这样了，至少对她不排斥。
……这还是林朝云吗？
柴青斜眼看到旁边的奶茶店。手冲奶茶，奶精的味道、童年的味道！
她决定先买一杯压压惊，缓解一下她被这个一直以来以为是自恋、用来自我打气的催眠故事，一朝成真的惊悚。
“我买奶茶，你喝吗？”
林朝云说，“可以。”
“你要什么味道？我……”柴青刚想讨点好感，准备说我请你，回神想起来，林朝云点个基础款就罢了，要是加料大杯，她好像钱不够……
总不能说你先点，我看看你点的够不够我请，再决定请不请你……
柴青急中生智，硬接下去，“……们俩可以买两个口味，换着喝！”
“我没有跟别人交换口水的兴趣。”林朝云瞥了眼她，“你要什么？我跟你喝一样的就行。”
呵呵，还没有跟别人交换口水的习惯，说的跟个正经事似的。
那点激动还没等喝上奶茶，先已经平静了。
柴青在心里鄙夷她。你不仅以后跟多人交换口水、还跟我天天交换口水！呸！
身体已经走上去，“阿婶！要两杯香芋奶茶！中杯冰的。”
“好嘞。”阿婶动作很快，一听要求就开始拿勺子挎粉，“两个小美女，一共六块啊。”
林朝云从口袋掏出五块钱，柴青开始放书包。
柴青开始翻她的零钱，林朝云又递上一块钢镚。
柴青没有五块钱，早上买包子、买饮料、钱全拆散了。实在太久没用纸币和钢镚了，正在数钱，林朝云已经接过奶茶，“走吧，我付了。”
柴青抬起头看她。
对视了两秒，正准备感慨她这点没变真好呀！什么时候都那么大方！
就听林朝云道，“……一会你把钱给我就行。”
“……”
呵！她果然想多了！
柴青一甩拉链，把她数出来的一把钢镚乱七八糟的塞到她手里，“呐，三块，你数数对不对。”
林朝云扫了一眼，没数，揣到兜里。问她，“走吗？”
“走。”
唉，有点落差。不是甩钞票的霸总了。柴青都有点不想拉她了。
林朝云似乎倒觉得这样更舒适，在她身前半步，往书店走着。
到书店跟前，柴青豁然想起来……这条街上好像有个买情趣用品的？
就在这条街尽头！很小的一个门店！
她一直觉得，在他们这样保守的小城市里，这种店大概做不起来吧。
后来有一次过年回家，发现它竟然还是屹立不倒，跟老板聊了聊，才知道这些年居然生意络绎不绝！
原来人性如此，越加压抑、越需要释放。
柴青心念一动，扯住林朝云，“我们去……”
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视物逐渐模糊起来。
她眼前的街道飞速旋转起来，一切都像被搅拌而开始融合。
她还抓着林朝云的袖子，保持着刚刚转过头去的姿势，离得那么近。可她没能看清她的表情，她已经随着旋转而扭曲。
……一切渐暗。
灰色。
深黑。
柴青睁开眼，看见暗色的天花板、酒店的长条卧室灯，听见呼呼作响的海风，感受到熟悉的、隐隐的酸痛。
她歪过头，看见林朝云正站在阳台。
晨曦一线，天光还未透亮，晕染着紫蓝色天幕。她睡衣被风吹得鼓起，噗噗在身后拍打。
似乎心有灵犀，感受到她的动静，转过头来。
和她对视上的那一刻，那双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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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