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周密的筹谋,最终还是败给了在乎。
烈焰见她这般,便上前抱起了少女,怀中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一丝温暖,回应似的贴着他的身子,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雪落在身上,融化成了水渍,浸湿了澄池的衣裳,烈焰把她放到了床上,有些纠结的想去解她衣裳上的盘纹纽扣,他的眸子动了动脸却先红了。
少女颦眉嘤咛了一声,少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再这样下去她会生病的,“已经成亲了!”他给自己打着气,还是闭上眼睛给她换了衣裳。
屋内燃起了足够的炭火,少年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再去动他系错了的纽扣,他侧过头眉梢多了一抹喜色。
炭盆上吊着的茶壶,呜呜的发出了声响,有些凡间男女过小日子的感觉。
烈焰照顾了她一整晚,澄池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确切的说是不想醒来,沉浸在了梦魇中。
澄池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冷热交替,低头却发现自己正赤着脚走在冰面上,手里依旧提着自己的那盏小黄灯,她已经知道了梦中的那个少年是烈焰,这次她一定要寻到他!
这样再梦中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少女身上再无温热之气,眼看自己就要倒下去时,那个少年的身影一晃而过,不是白衣是一袭黑衣,澄池的心再也绷不住了:“烈焰,是你吗?”
少年在她的不远处站定,却倔强的背着身子,只留下一个单薄消瘦的背影。
“对不起......”
烈焰看着睡梦中的澄池,口中呢喃着模糊的呓语,手和脚冻得红肿不堪,便掏出药膏涂抹在她的患处,这伤若是不及时上药,怕是春季的时候,会生出奇痒难耐的冻疮。
晚间的时候,烈焰拥着她入睡,她才能安稳的平缓眉心,整个人如小猫一般,蜷缩在他的怀里。
烈焰仔细的盯着她的侧颜,手指不由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心中说好的不原谅,却在怀中人皱眉的时候,所有的原则都碎了一地。
为了她能够睡的舒适,烈焰的胳膊已经被她压麻了,直到澄池翻动了身子,他才抽回了自己的手,又给她往上盖了盖被子,平躺后咬唇甩了甩手。
少年眼睛里的阴霾,在这两日的陪伴中,似乎消散了许多,心中无尽的杀戮念头,也淡去了许多。
再过一日,瓶中便是春季了,万物复苏,蠢蠢欲动的季节,那时她应该醒过来了,烈焰摸了摸少女的头。
仙族的人在知道玄界后,三番五次的攻入玄界,烈焰的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却无人能攻入内部,那些送死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春季来了的那日,仙族的人又来到了玄界的门口,烈焰从瓶中出去后,仅仅是动了动眼神,那些人便痛苦的躺了一地,他没像以往一样转身离去,而是从侍卫手中接过了一把长剑,看着像蝼蚁一样扭曲爬动的仙族,他笑了笑举起了剑,张扬的眉眼带了一抹惊艳的血色!
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没有停下来,地上的人抓着他的腿求饶,他没有停下来,他每往前走一步,地上的人便会被剑身穿出血窟窿,然后他便皱眉拔起了那剑,走向下一个人,直到再无活人!
他的动作利落干脆,发丝被风吹得飘扬起来,少年依然英俊如初,唯有眼神不再良善,地面上的人哀嚎不止,血流成河......
仙族见状便命令摄魂司放出游魂,游魂被击中的时候,身形散去,却还会聚拢成人形,烈焰便把这些游魂冰冻起来用以观赏。
天界以为的,摄魂司可以和烈焰抗衡,不过是笑谈,少年一旦觉醒只有无休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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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池眼角滑过一颗清泪,困倦的抬了抬眼皮,这才茫然的睁开了眼睛,环顾了四周,天好像亮了许多。
她在睡梦中感觉烈焰曾经来过,她走下床来,身体却有些不平衡,只得扶住床旁边的椅子,这椅子以前也在这个位置吗?她似乎记不清了。
心里却觉的有些清明,她走出屋外看了看天,再也不是无尽的黑暗了。
那个少年他没来过......,这里依旧是她自己,在她蹒跚着寻便瓶内的每一处后,她终于承认了,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烈焰不会原谅她了!
隐匿的眼泪藏在眼底,她没有让它掉下来,那些自己犯的错,掉眼泪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显得自己懦弱罢了。
中午时分,那小童又从瓶口处下来了,依旧是冷着脸放下东西准备离开,澄池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我想从瓶中出去。”
“不可。”小童机警的看着她。
“为何?”
“没有为何,你、你老实呆着,再说这上面有结界,你是出不去的!”
“那人吩咐的?”
小童有些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转身又嘟囔道:“王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什么......喜欢?”澄池的身子一怔,话刚问出口,那小童已经飞到了瓶口处。
这里就是没有结界她也跑不出去,以她的力气怕是半空中便会再次摔下来,她冲那小童喊道:“帮我给他带句话,澄池知道错了。”
眨眼间小童已经不在了,澄池叹息一声,打开了食盒的盖子,里面是金灿灿的炒米,凡间的蛋炒饭?
她用勺子盛起一勺放在嘴里,那味道像极了娘亲做的炒饭,隐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落在了饭里。
她一惊赶忙用手去擦脸,这才注意到手上被涂了药膏,这药膏她曾在烈焰房内见过,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澄池喜极而泣,仔细的品尝着口中食物,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那边,烈焰早已听见了她在瓶中的道歉,接着再次听见了她的笑声。
她总是这样,说好了道歉,转眼便嘻嘻哈哈的了,他会控制不住的对她好,却不信任她了,那些苦肉计......让他吃了太多的苦。
小童出来后,见烈焰失神的望着瓶子,刚要开口便被烈焰遣退了,可小童走到门口还是问了一句:“王,您为了她做到这般,为何不告诉她真相?”
烈焰的手指放在了眉骨处,他低下头怕眼睛里的慌张溢出来,“下去吧。”他再次重复道。
“可是您为了她......她应该知道的,阿果还小不明白你们大人之间的事,但是有什么要问清楚,说明白啊,或许真有误会和迫不得已呢?”他低头行了一个礼,然后徐徐退了出去,虚掩着门叹息了一声。
小孩子能想明白的事,烈焰会不明白吗?问清楚又怎样,他已经开始刻意的回避这种伤害了,这样,他也能一直陪着她!
可是那句“真的有误会和迫不得已呢”,竟像魔咒一样在少年的耳畔滚动,像是给了他直面她的勇气,哪怕是破碎的希望。
当烈焰再次来到瓶中的时候,澄池已经在屋内睡着了,他便站到了门外处,做了几次敲门的动作,却终究没敲门,直到天亮的时候,澄池起床才在门外看见了他的身影。
少年被动静吵醒后,睁眼却看到了少女近在咫尺的脸,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所有的勇气都没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往外跑。
澄池见他这般,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去锁院子的门,她忘了他可以直接跃到上空中,从瓶中逃出去。
烈焰也忘了,他看着她用身子堵住门,便如困兽般的停在了原地。
“你......在这呆了一夜?”澄池小心的问道。
“怎、怎会,碰巧路过。”
少年瞪大了眼睛,急切的搪塞着,即便漏洞百出。
“路过瓶子?”
“没事、进来看看,不行吗?”
“我这手是你涂的药膏?”
“我怎么......会做这种蠢事,你想多了,可能是别人吧。”少年闭上眼睛,侧过头又睁开了眼睛,他在紧张什么,他又没做错什么,便摆出一副不是他的样子。
“可是......烈焰,你脸红了,说话也结巴。”澄池动了动眸子,嘴角带着笑意,唇色却是苍白的,她终于见到他了,这种见面让她欣喜、不安、激动,让她想要靠近他!
见她这般说,烈焰营造的形象,顷刻便荡然无存了,人面对质疑的时候,除了本能的还击,还有便是想尽一切办法离开此处,他便来到了澄池的身边,去摸索她身后的锁,试图逃走。
澄池没有阻拦,而是让起身让了让,少年见她没有阻拦,手中的动作更加的紧张了。
这时澄池走到他身后,从后背抱住了她,故作淡然道:“谈谈。”
“不谈。”少年被抱住后,神色愈发慌张,他甚至清晰的感觉到,她又在用她的脑袋蹭他的背部,这是她撒娇时极易辨别的动作,他胸腔中的心脏碎片,似乎又整合了一块,心脏的模样已经慢慢初现了,上面的筋脉开始连接,发出了久违的,细微的蹦跳声。
烈焰感觉到了胸腔的异样,他的心开始活了......
“放开我。”烈焰有些不安,又有些期待,甚至有些惶恐,他停下了拨弄锁的动作,而是去掰开她的手,那种细小的跳动声,却一点点的渗透到了他的全身,他还是没有逃过对她的喜欢,为了维持自尊他道:“你这招对我、我没用。”
“真的吗?”
少年脸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真的......”
澄池走到他面前,掰正了他的脸,“烈焰,你今天别想逃!”
在少年惊恐的眼神中,澄池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少年的手迟疑的片刻,环住了她的腰。
那么就再栽她手中一回吧,他......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