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躺床上装死,他现在脑子乱得很,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脑海里一会儿出现小时候江欲燃抢他东西时说“我妈让你把这个给我”这类话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顽劣的笑,一会儿是他们去滑雪那年江欲燃莫名其妙离开后自己深更半夜在半山腰处找到他的情景,往事如同电影画面一样在他脑海里来回播放,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陌生而又柔软。
江欲燃说:“哥哥,我爱你。”
沈靳忽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擦嘴唇的动作在他看来太矫情,但那个感觉连同江欲燃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有多么的荒唐且不可理喻。
他一时间有些茫然,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沈靳活了二十几年,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让他费解的事,江欲燃怎么就被养成这样了?
其实生意场上他不是遇到过癖好特殊的客户,投其所好的事沈靳不是没做过,那些人寻欢作乐欢场做戏,沈靳觉得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他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除了生意上的牵扯之外再无其他,他的内心自动竖起高高屏障把是非隔绝,不理解,不接受,不探究。
但是沈靳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他嗤之以鼻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的事,有时候为了生意捏着鼻子接触也就算了,为什么有一天会发生在他身边,在他身上。
江欲燃是什么时候就长歪了呢?
沈靳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在江欲燃的成长过程中他们从来没有过关于这个方面的探讨,很多人年少时都会有的性幻想对象在他这里似乎也没有过。十五六岁同龄人在学校被子里启蒙的时候他在工厂熬夜上班,十七八岁同龄人忙着早.恋的时候他在工地卖盒饭。
从工地到办公大楼,他的生活没有一刻停下脚步,小时候四处流浪的经历印象太过深刻,正如刘立所说,穷怕了的人抓住一点点机会就拼命往上爬,沈靳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单调到乏善可陈。沈靳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或许他只喜欢自己,也或许他谁都不会喜欢。
但他肯定自己绝对不喜欢男人,他的性格也绝对不容许他跟另外一个同性发生过于亲密的关系,在旁人面前放下身段,绝对不可能。
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沈靳才终于想出来一个方案,他要纠正江欲燃的性取向,他觉得也许是两个人从小呆在一起,可能在某些时候让江欲燃对他的感情产生了一些错误的认知,但没关系,他一定可以帮江欲燃改正过来。
再难的时候都过来了,何况这么一点点小问题呢。
没错,哪怕昨晚上闹成那样,沈靳觉得只要在他还能解决的范围内,这些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天边渐渐露出一丝鱼肚白,清晨的海风穿过繁华大道,一夜未眠的沈靳打开门就被冷风灌了一脸,本就冷着脸的人这下更是通身都冒着寒气,特别是在看到主卧呼呼大睡的人时。
主卧的房门大刺刺敞着,沈靳昨天脑子乱糟糟的,关门后都没听到外面的动静,没找到江欲燃倒是自觉,闹了这一通还能睡得这么心安理得。
沈靳恨不得进去把江欲燃揪起来吵一架,但他现在看见江欲燃那张脸就心里发堵想打人。不想搭理他,又不想他太过安逸,故意把洗漱的动作弄的很大。
他习惯了早起,以前都是沈靳带早餐回来的时候江欲燃差不多才起来,昨天闹了这一出,沈靳才没心情伺候他,一大早就往公司去了。
两年前租的写字楼今年初搬到了新开发的西南片区,也就是百旅汇拆迁后在它基础上新建起来的南方国际金融中心,是南城的地标性建筑。
坐电梯直达三十一楼,大清早的办公室里充斥着食物混杂的味道,一群人叽叽喳喳围在一起分享什么网站什么资源,连老板进来都没看见。
还是刚从厕所回来的李连一眼尖大声叫了一声沈总,围着程粤的人顿时鸟怍群兽散,沈靳直接进了办公室,李连一紧跟其后把一沓文件放在他面前:“就几个新来的实习生在一块儿讨论问题呢,这些文件都需要你签字。”
沈靳拿过文件快速签字,头也不抬问:“技术部是不是还没招到实习生?”
刘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关心这个问题了,但还是老师回答说:“有两个还不错,人事部还在考虑。”
沈靳签好字把文件给他:“不用了,我安排一个。”
“啊?谁啊?”
“江欲燃,我让他来公司实习。”
李连一:“哦好吧,小燃是大二吧,下学期大三?”
“嗯。”
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李连一瞥了眼沈靳,问:“怎么了,昨天没睡好脸色这么差?”
沈靳抬眼:“还有事?”
李连一:“没事啊,主要是你今天看着像有事的样子。”
沈靳:“没事就出去。”
“好嘞,那我先出去了。”李连一立刻闭嘴,拿过文件关门出去了。
等人走了,沈靳滑动鼠标的手才停下来,一夜没睡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让江欲燃来公司是他临时起意,只有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他非要给江欲燃给纠正回来。他就不信了。
想了半天,沈靳估计江欲燃也醒了,拿过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响了两秒告知他对方是关机状态。想起来昨天江欲燃说的手机没电了,一晚上过去也没充电?
沈靳懒得管他,全神贯注投入工作中去,一直忙到中午他又给江欲燃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接通。
今天沈靳到点就下班了,他倒要看看江欲燃在搞什么鬼。到家的时候天刚黑,屋子里静悄悄的,玄关处除了他的鞋子还有一双球鞋。
主卧的门还敞着,一眼就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人。
正常人再怎么也不可能睡一天,沈靳快步走到江欲燃床边:“江欲燃?”
伸手摸到的皮肤滚烫,想起来昨天晚上是在楼下几个小时,他扯开被子一把把人扯起来,动作没有一丁点的温柔可言。
*
江欲燃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手上打着点滴,偌大的病房里空无一人。
值班的护士刚好进来巡房:“你醒了,”她摸了下江欲燃的额头,“烧退了,药刚好输完我给你把针拔了,按着点。”
江欲燃的眼睛适应了室内光线,转头问护士:“带我来的人呢?”
“哦他啊,也感冒了,在你旁边输了两瓶水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江欲燃“哦”了一声,明显情绪不高,
护士拔了针.头,给他用棉签抵住针.眼:“好了,已经凌晨了,要是你朋友走了的话你今晚留在这里睡觉吧,天亮了再走就行,床头柜上是给你们来的感冒药别忘记带走。”
江欲燃没听护士在说什么,门口每过去一个脚步声他都要抬头看两眼,护士见他不爱说话也没再说什么,又嘱咐了两句端着医疗盘离开了。
一个人呆着的病房里太安静,江欲燃靠在床上生闷气。沈靳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江欲燃阴着拉着一张苍白的脸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走过去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放在床头柜上:“吃饭。”
江欲燃在看到沈靳回来的那一刻肉眼可见的脸色明媚许多,他看着沈靳,眼中的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肆意:“哥哥。”
情绪转变之快令人咋舌,不过可惜沈靳没给他多余的眼神,他看了眼手表:“我只等十分钟,你吃不完就自己回去。”
“原来你是给我买夜宵去了,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哥哥真好,哥哥你吃了吗?”
沈靳坐在那边头也不抬:“还有九分钟。”
江欲燃识趣的闭嘴,一天没吃东西确实饿得很了,听沈靳这么说,立刻打开沈靳买的粥喝起来,输了三个小时液的手背都是青的,没按压过的针孔随着他喝粥的动作往下蜿蜒流出一大行鲜血。
沈靳只当没看见,等江欲燃吃完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才发现般,“呀”了一声,惊讶地低声说“流血了”。
沈靳大步朝外走,江欲燃没顾上,胡乱扯过两张纸擦掉血迹跟上去。车子就停在外面,两人前后脚上车,一路上沈靳都没说话,江欲燃睡了一天刚刚才吃东西,现在精神正好。
“哥哥,这条路好像不是回清水湾最近的路,你刚刚应该直走才对。”
”谁说要回清水湾了?”沈靳打方向盘一脚油门超过旁边那辆车,“我送你回江家。”
江欲燃脸上被沈靳揍出来的淤青还没消退,听见沈靳这么说他也不生气,似乎早就想到了:“行吧,我们一起回去看看他们,今晚我们睡一个房间,明天再回去。”
沈靳觉得江欲燃有病,冷笑一声:“我看你是脑子烧坏了。”
车子停在红绿灯路口,江欲燃突然倾身上前亲了一下沈靳,亲完又快速坐回座位:“哥哥真聪明。”
红灯还有几十秒,沈靳转头,漠然中带着不解,就这么看着江欲燃,经过一整天的缓冲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路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沈靳平静地转过头:“江欲燃,胡闹也要有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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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江欲燃,胡闹也要有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