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d】
【？长栖？培训完啦？怎么发个短信还鬼鬼祟祟的】7766的领域里突然弹窗开通聊天频道的邀请。
【现在是7567，你说话小心点】
【了不得了不得，你成了正式工怎么比我还谨慎】
【有编制是不同的了】7567也很感慨。
7766恢复了人样挑挑眉【你不是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①吗？还真去做任务啊？】
【不然呢？没积分我费那劲干嘛，我好好地当我的长栖结果也未必差】7567坦坦荡荡地直接步入7766的领域，自己手动搓出了一杯茶和一套桌椅。
【主契约方不是承诺给你补偿了吗？上赶着去打工，我还是第一次见】7766皱眉，实在是看不懂她。
【你不懂，做任务刺激又有趣，怎么作都不死，老得劲了。而且，姐的征程可是星辰大海，顺遂的一生哪够我造的。姐们要上进，诶，就得当皇帝】7567放下茶杯拍拍胸口。
7766：……
【好了好了，不跟你贫嘴了。我来是为了问长栖的事儿的，她还习惯吗？不习惯我用积分换她回去】
【这么快就赚到积分了？】7766震惊。
【废话啊，这里的时间流速慢得要命，我都培训完跑五个任务了】
7766又掏出了小方巾擦汗，总感觉被内涵无能了这样子。
【等异常节点过去了，流速就会正常回来的】它弱弱道。
7567完全没有内涵它的意思【快回答我，还忙着跑任务呢】
【她很适应，但她之前的生存条件太差了，需要一段时间来由俭入奢。哦，你要是确定去跑任务的话，就把这个身体的权限移交给我吧，我赠送她几个功能包】
【你自掏腰包？】7567高看了它一眼。
7766含混地说【异常任务，有补偿的】
7567哼笑【什么异常，我就是那个异常，补偿都给了我，你哪来的多余积分给她功能包】
【我跑任务这么多年，存款也有不少了，这点积分还是掏得起的。而且这个任务的结算积分也很可观啊，还预支了百分之二十呢！】7766有些不服气起来。
【得了，她就是我我就是她，这积分肯定得算我的。等移交手续下来后一并给你吧，我就先走了。如果她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7567 is watching you】她给7766比了个手势，帅气地离开了。
长栖准备醒时，朦朦胧胧地听见了有人在跟她说话。
她坐起来，发了会儿呆。
【晨起的小栖栖，今天决定做什么呢？（阳光、彩虹、红心、玫瑰emoji）】
长栖：好绚丽的问好啊……要试试吗
【7766早上好（太阳emoji），今天决定推动任务进度】
【嗨，那不着急，现行俨现在情绪稳定得很】
长栖沉默了会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询问【7766你今早有听到什么吗？】
【嗯？聊天频道传来杂声了吗？也没出检修报告啊，我去看一眼】
【没问题啊】7766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毛绒光球也一跳一跳地回到了长栖的视线范围内。
她擅长默不作声，擅长停留，擅长等待。
但这是她第一次生出想要迎接的心，她想说“欢迎回来7766”，可她明白，这似乎不合常理，于是她垂下眼。
【也不是我啊，看看聊天记录呢……哦！对了，还没教你翻聊天记录呢。呐，聊天频道会实时保存我们聊天的内容，只要你有查找这个想法就能找到了，还能具体到时……】
【啊？】还没讲完，7766就抓到罪魁祸首了。
它和长栖一起看到了版面中间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既然决定使用这具身体，那就痛快地活一回吧】
【哇哇哇哇，竟然入侵我们的聊天频道，没见过这么坏的同行！】
7766情绪一激动，长出了两对小翅膀。小小的翅膀带着它奋力地飞，翅膀越扇越快，7766的怒气值也越攀越高。
7766：7567，恶——魔——
【谢谢】长栖呆呆地说。然后慢慢蜷成一团，把脑袋搁在膝盖上，眼神呆滞地一动不动了。
7766:诶？
7766飞来飞去，最终还是没打扰陷入沉思的合伙人。
或许人类间真有什么诡异的交流方式吧。
它想。
*
【哇哇哇，他们早餐都能聚到一起吃欸，是有统一的起床铃吗？怎么做到的，而且现在还不是整点】
现家人：……
是的，在六点五十二分零九秒，他们确认，他们拥有同一份起床铃，那就是——“晨起的小栖栖，今天决定做什么呢？”
经过不断的测试，共同的讨论，集体的体检，他们确信，那不是精神疾病。
虽然很荒谬，但他们现在确实是能听见长栖和这个话很多的“七七六六”的对话。
为此，工作狂群漪，昨天下午甚至没去公司处理公务，而是逗留家中，观察长栖在公共区域的一举一动。
今天的早餐现家人吃得异常沉重，以至于长栖有空摸鱼开领域视角。
长栖新奇的消极怠工体验结果为——满屏的毛绒光球。
【诶？怎么开了领域视角，我刚刚给你升级了视角套餐，快看看现在是不是3D的】7766飞远了些给她看。
【有点想见到你】长栖一板一眼地解释。
说完，她的勺子就在半空中停滞、甚至下降了些，手肘还撑在了桌面上。要不是她反应及时，估计会弄出声响引人注目了……
长栖慢慢地抬眼，对上现家人齐齐挪过来的视线。
好吧。
已经迟了。
果然不应该消极怠工呢。
长栖镇定地拿餐巾擦拭嘴角时想。
也是这时，她才第一次与她的丈夫对视。
阴冷、沉寂外包裹着一层温和。
像冷冰冰的手与你交握，透着寒意的礼貌。
又像一踩就碎的薄冰，下面是不见底的寒潭，让人措手不及。
她想，或许该和自己的丈夫打个招呼了。
早餐后，现行俨一般会到就近的起居室看最新送来的报纸，看完就上楼。
之后如果现家人能聚到一起吃饭的话他就会下来——很少有这种可能，大家都各忙各的，错峰吃饭或者饭点不在家都很正常。
如果不能就会一整天都待在房间。
所以长栖想找他，只能在早餐后去起居室。
现行俨刚接过报纸，就见他的新婚妻子在朝他走来。
他的手顿了顿，放下报纸正准备仰头询问，长栖就单膝跪在他身侧了。
她一只手轻轻握着他轮椅的扶手，一只手自然地放在跪下的那条腿上，从容不迫地说：“你好，现行俨，我是你的妻子，长栖。”
眼睛还直视着他。
做起这套动作时流畅又漫不经心，差点让人以为她是习以为常了。
可就连自己的母亲，在自己车祸后都很少平视他了。
现行俨垂下眼，淡淡地说：“我知道。”
“好。”长栖起身离开。
现行俨侧头目送她。
这是……在做什么呢？
他微微抬手，指挥人送他上二楼——用另一个电梯。
说起来有些冒犯，但为安全起见，昨天他们集体测试了能听到长栖心声的直线距离，大概在二十到三十米内。
除了他的卧室本就靠近她外，其余人昨天都临时搬到了长栖附近的客卧。
在确认长栖的动机和危险性之前……估计要再冒犯她一段时间。
说起来很有趣的一点，那就是能听到长栖心声的人目前只有他、弟弟、母亲和爷爷。
无论是暗中对家政人员进行言行观察，还是主动试探，都能判断出家政人员中没有一人是发现了异常的。
至于是不是只有他们四个能听见，为什么他们能听见，目前还在考究中。
【刚刚你怎么了？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吗？】7766紧张地询问长栖早餐时表现出的异状。
长栖抿唇，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了一点，视线下垂，盯着地板，抱歉地说【我好像有点晕3D】
【啊？！那岂不是玩不了很多游戏？！】7766着急地弹了弹，顺带还将视角降回了2D。
长栖微微睁大双眼，抬头看着7766。
它依旧用两对小小的翅膀飞着，看起来非常吃力。
长栖不太明白它的用意，因为据她的观察，不需要翅膀它也能飞，在领域里它能做任何事。
那样的困惑并不只针对这一点，它是时常存在的，无时无刻不笼罩着她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她常常带着一点震惊地想。
她知道自己不太正常，因为不正常的生活规训着她。
但她有尽可能地抓住一切观察正常社会的机会，再将观察结果与被模糊化以及有意引导的知识相结合。
她接受的知识是隔断的，像用结霜的窗户看外界一样，一切都是朦朦胧胧不连续的。
她知道“接吻”，也在执行任务时见过有人在做这个动作，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去交换口腔的菌群呢？
匆匆掠过的那一眼让长栖思考不出其中原理。
她的生物学得很好，可道德、伦理以及情感，她都未被批准学习。
她也许知道很多，但大多都不甚了解，仅仅是作为条令存储在大脑里。
而且这些条令是互不相通的，她被人有意地训教得无法发散思维。
“接吻”这个词是无法与“亲密”、“恋爱”、“夫妻”等等相关的词连接在一起的，所以她就永远无法真正理解“接吻”这个词。
她接受的教育从不旨在培养她的心智，而在于下达指令时，她能够听明白、不产生误解，保证她顺利执行任务。
这两天长栖已经在加急摄取知识了，可她还是有太多不明白。
她擅长执行指令，可这两天7766几乎没给过她指令。
那要怎么完成任务呢？
7766选她来做任务真的是对的么？
她说她没办法鉴赏艺术作品的时候7766说它也是，只不过加了一个限定词——人类。
如果它需要一个人类来做任务的话——长栖猜测7766也不太能完全理解人类，从她称呼群漪“妈妈”，7766反应巨烈而群漪则相反，和它对事情发表看法时喜欢类比和举例子，以及用因果关系判断一个人的行为上看，似乎是这样的。
那自己可能无法胜任呢。
因为在她自己是人类的情况下，也不算很了解人类。
她没有经历过群体生活，甚至都没接触过太多人，以至于她无法获取太多人类样本来学习和推导人类行为。
愁绪吞没了长栖。
她很想要继续现在的生活，很想要去学做一个真正的人，很想要了解这个世界了解人类，但她还是选择跟7766坦白【我可能，没办法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
【看来只能先玩2D游戏了】7766同时开口道。
7766：诶？这个合伙人在说什么啊？只、只是晕3D而已啊，没有人告诉她这是一个很轻微的症状嘛……
诶？
诶——？
干嘛自顾自地沮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