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打趣完季清竹和沈尽欢,看了眼斜挂天边的太阳,说她该走了,晚上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她突然想到什么,排出一排的妖丹,嘚瑟的抬头看着季清竹。
“这是我短短三个月独自一人拿下的妖丹,你没有吧?”
季清竹还未说话,沈尽欢身边的女子忙不迭的问:“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这般强大?”
苏慕见有人捧场,也来了兴致。
“那可简单,像买灵兽啊,去比斗场与人搏斗啊,把丹药当饭吃啊,不好好睡觉修炼啊,每天忙得不行还抽空出来背一本秘籍啊...”
她每说一句,那女子就眼睛亮亮的重重点头一次:“嗯嗯。”
“这些我都不做。”苏慕抱臂笑道。
女子脸上的笑容凝固:“那...”
苏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又不修行,问这些没用,走了。”
她朝着夕阳下落的方向去,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沈尽欢身边的女子问季清竹:“她叫什么名字啊?”
季清竹疑惑的看了眼女子。问这个做什么?
“苏慕。”
“好。”女子高兴起来“那你转告她,我叫宋秋风。”
宋秋风笑起来的脸蛋圆圆的,有一种憨态可掬感。
沈尽欢瞥了她几眼,表情极耐人寻味。
宋秋风对沈尽欢道:“我们也快些回去吧。”
沈尽欢和季清竹对视,眸中漾起些许期待。后者则清清淡淡的看着她,夕阳下冷灰色的瞳晕染出了温度,可对方还是没半个字。
“好,回去吧。”
季清竹修炼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天才蒙蒙亮,就听到外面有许多人声。声音透过木门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这次住的别院不贵,不如先前的那么清净。周围也有一些百姓在住,因此一大早上的,就听到了那些人围在一起讨论八卦。
不过今天她们聊得格外的热烈。
她侧耳听了一会儿,似是倾心楼被众多宗门弟子包围起来了。
她本不想管,但不知怎的,一出门,脚不受控制的去了倾心楼的方向。
倾心楼被临河宗的弟子堵了起来,个个手上拿着兵器,凶神恶煞的。
原来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们宗一核心弟子也曾闯过沈尽欢的屋子,被扔了下来,还和那些浑身是臭味的男子重叠了整整一晚上,回宗门的时候洗了三天三夜。
一宗门弟子面色阴沉道:“你这女子,你不知道倾心楼是我们管的吗?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沈尽欢懒懒洋洋的抬起眼皮:“是谁?”
男弟子道:“是我们的三师兄!你竟敢这么对他。”
沈尽欢作沉思状:“你是说那个四肢不协调,我随手一推就掉下楼的,是你们师兄?”
男弟子愤怒::“你!!”
沈尽欢眯了眯眼,笑:“便是我推的,你们又能怎样呢?”
男弟子冷笑:“我们要你付出代价!”
堂堂宗门核心弟子,衣不蔽体的被扔在大街上,丢的是整个宗门的面子。
宗门长老有令,必带她回宗。
老鸨躲在了堂里,一言不发。
沈尽欢似笑非笑:“那你们来。”
几个男弟子听到她这话,互相对视一眼,面色不善的靠近。
沈尽欢在最靠前那人靠近一脚踢飞了他,她不仅仅是妖力强,体力也强的可怕,只是向来没地方施展罢了。
她起身踹飞第二个人时,顺带着踩他身上,将第三个人按在地上,尘土飞扬,迷得众人眯了眼。
“这下,你们不也和你们师兄一样了吗?”沈尽欢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
然而,临河宗弟子人数庞大,不是她能够单枪匹马应对的。
打倒几个人,还有几十人围过来,沈尽欢冷哼一声,手上隐隐有利爪出现。
季清竹愣住。
若是她在此时使用妖力,必然会被荟城背后的人给赶出去。
她没什么好担心的。被赶出去又如何?守在城外的七阴宗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必然不会伤害她。她可以像之前那样,成为七阴宗全宗最宠爱的弟子。这不挺好的吗?
这挺好的。
可是季清竹与她对视上,那水盈盈的瞳中闪过一丝委屈之色,她的身体就自己行动了。
季清竹剑微微出鞘,拦住这些男人的去路:“你们走吧。”
男人冷声:“你又是哪里来?滚开些。”
咔嚓,剑出鞘的声音。
男人脸色一变,掏出武器。
季清竹没有用真力,都是用的剑招。她的剑都是她稳扎稳打一招一式练出来的。男人很快就呈了下风,他武器被季清竹一两拨千金的一挑便扔出去十几米远。
其他的弟子见状,也拿出武器对着季清竹,
“哇,她的剑好快,几乎没了影儿。”
宋秋风不知何事凑到了沈尽欢的身边,轻呼道。
剑与剑之间的对撞,火花四溅,滋滋声听得周围人起鸡皮疙瘩。
很快,这群人的武器都被挑了出去。
刚才的男人站直身体,放狠话道:“你别得意!你以为打赢了我们就有用了吗??我们还有一人,他可是整个临河宗门最强的剑修。”
季清竹道:“你说的人,是他吗?”
她头也不回,一把剑如同暗器一般,射了出去。随后响起一男人的怒吼声。
众人的视线跟着她的剑看过去,一个男人站在屋檐上被订得死死的。他脸色极其难看,却又无法挣脱掉。
男人好不容易挣脱掉,恶狠狠的对地面上的宗门弟子说:“你们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拿梯子让我下来来!!”
季清竹打赢了十几人,观战的百姓们纷纷鼓起掌来大呼过瘾。
宋秋风惊叹:“真强啊,只是仙长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沈尽欢笑:“是挺急。”
当事人都离开了,人们也就一哄而散了。
沈尽欢走到不远处的巷子里,里面一处角落有一个一人高的纸箱子,她道:“快出来吧,师姐。”
纸箱没有动静。
“外面已经没人了,不会有人注意你的。”沈尽欢又道。
这时候,纸箱子微动,季清竹掀开纸箱子,满面通红。
不管她藏在哪儿,沈尽欢都知道,就像是开了千里眼。以前她不知为何,现在知道了,她身体里有她的心头血。
这滴血到底是什么时候融进她体内的?
沈尽欢笑道:“师姐还是没变。”
季清竹整理了下衣服,道:“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我想问问师姐”沈尽欢堵在她面前:“师姐,你为什么要帮我?以什么身份帮我?”她每问一句,身体便向前一分,鼻息都打在季清竹的下巴上。
“我是你的谁呢?”沈尽欢问“师姐?”
热气扰的季清竹心慌意乱,她有些思考不上来沈尽欢的问题。
她是自己的谁呢?小师妹?早已经不是了。她是林姚的未婚妻,哪怕没有婚成,也是有契约在身。
“师,娘?”季清竹瞳孔失去聚焦,无意识喃出两字。随后她肩膀一疼,低头一看,是沈尽欢咬了她一口,衣服上还沾有她的唇印。
对方脸上有着失落一闪而逝,但还是扬起红唇道:“师姐可真没良心。”
又一次切磋后。
“来,喝酒。”苏慕拿出一只酒壶放在木桌上,桌子不堪重负的摇晃着“顶好的酒,我在外救了一人,她敬我的。”
季清竹看了眼酒壶,对她道:“我不喝酒,我的剑要喝。”
“你的剑?”苏慕看了眼她的剑,耸肩,毫不在意的笑道“那便我和它喝吧。”
说完,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和季清竹的剑碰了碰,喝了下去。
“你媳妇,怎么不和你住一起?”
苏慕直言问道。
季清竹耳尖微红:“她不是。”
苏慕促狭道:“你不想给人家名分?”
季清竹:“这不是名分的问题...”
她莫名想到了那天在巷子里,沈尽欢问她和她的关系时,眼中所含的期盼。
她排除心中的念头,这怎么会呢?
这两个月,季清竹争分夺秒的修炼,偶尔苏慕会来与她切磋,点到为止,两人都在切磋之中获得了些许进益。极少数时候会出门购买物资,经过倾心楼楼外远远的看一眼那曼妙的身姿。
倾心楼会在大堂和楼外之间架起一层薄纱,既能让外面的听到楼内的丝竹之声,却又瞧不到,于是心内痒痒之下就会进楼花银子了。
婀娜多姿的人儿脚尖轻点地面,舞姿轻盈飘逸,隔着一帐,更让人有窥探的**。
季清竹每一次出门,都能看到沈尽欢在跳舞。
她知道,若沈尽欢不愿意,鲜少有人能强迫她。
她不愿意走,是否是又有了新的目标?
譬如,宗门最年轻的长老。
季清竹看向二楼坐在边儿,能看到一点侧颜的临河宗之人,那人看起来仅仅比自己大上个两岁,却已着长老的衣裳。
季清竹忽略掉心中角落处的酸涩感。
沈尽欢在倾心楼待着,老鸨都对她敬而远之,不敢给她派男人,也不敢让她表演才艺跳舞,只能好吃好喝的待着她,希望这尊大佛能自己哪天想开了走人。
然而沈尽欢一待就是两个月,始终没有想走的想法。
那好看的女修来时,她就会上台舞上一次,惹得满座叫好。
老鸨不理解,小心翼翼问她:“你这是为何?若是想跳给她看,那叫她进来便是,或者你单跳给她一人看。”
不是老鸨不喜欢她跳舞,只是她早就将每天的时间安排好了,而沈尽欢却不打招呼的就擅自霸占台子,惹得一众的姑娘怨气连连。
老鸨现在是看明白了,沈尽欢就不是诚心来倾心楼当姑娘的,她迟早都会离开。
既如此,她更在乎楼里其他签了身契的姑娘的发展。
沈尽欢微微抬眼:“你不明白。”
季清竹是一个特别倔的人,若真是单跳给她一人看,她肯定会拒绝,且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来。叫她进来亦不可,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场合,人多声杂。
沈尽欢是最了解她的。
不如就这样。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一月过去。
“诶,你们听说了吗?荟城新发布的律令。”
“什么?”
“全城的修士都需要去龙湖谭对付新出现的高级妖兽。”
“什么高级妖兽这么强悍,需要动用全城的修士?”
“不知道,但是说修士去了可以得到一万的灵石呢。”
“不去的话会怎么样?”
“必须去啊,不去就会被赶出荟城。”
季清竹坐在一旁的茶馆静心养息着,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垂眸看着茶中的竹林倒影,茶杯中,起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是冲着她来的。
林姚不惜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与荟城之主沟通,也要诛杀她。
荟城不愿意破坏一直以来的规矩,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逼她出去。
季清竹起身,碎银子放在桌上,出门。
她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因此一直潜心修行,不曾懈怠过。
为的就是,拼尽全力与之对抗,输了,也不后悔。
苏慕来找季清竹。
她本在三天前就向季清竹辞行了。她父亲,数百人大族的家主与世长辞,家族里乱成了一锅粥。多少人想夺权夺去财产。她作为长女需要赶紧赶回去主持大局,保护好年幼的弟弟妹妹。但是听到了城里的事,又连忙转头回来了。
“你可知,这事是冲你来的?”苏慕面色凝重。
季清竹点头:“我知道。”
“想好对策了吗?”
“有一个办法,但不确定能否成功。”
“风险多少?”
“百分之五十吧。”
苏慕不说话了,面色有些沉重。
百分之五十,这轻飘飘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的死亡可能性。
她解下自己的乾坤袋:“这个乾坤袋里有不少的东西,我也记不清有什么了,都是我这么些年在外得到的好东西。希望它能让你...再多加百分之十的可能性。”
良久后。“保重。”
她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极涩。
这几个月以来,两人切磋,已如同知己。苏慕第一次遇到天赋这么好,却又不骄不躁的人。她哪里有困惑了,对方不遗余力的与她解惑。
她以为,未来还长,等她处理好家族的事,还能回来和她切磋比试。
世事难料。
季清竹是最后一个离开荟城的修士。
她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天边是血红色的朝霞。
季清竹抬眼眺望,就在对面山头,一个熟悉的人在等着她。那人冷若冰霜,寒气铺满整个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