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剑气擦着脸颊疾驰而过，红筱扭身躲开下一剑便迅速跟了过来。
她只得步步后退以保性命。
林寂身处战场之外，对九方缺的实力又有了新的了解。
红筱的修为境界都在九方缺之上，即便受了伤也不能小觑。如此九方缺还能在对战中隐隐占据上风，也算没有辜负林寂当初将他送到宋泽锋身边。
战况逐渐焦灼，藤蔓源源不断地缠住长剑，干扰着九方缺的出招。红筱逐渐夺回主导地位，却也没有办法放开手脚。
终于，在她警惕的余光中，林寂有了动作。
“苍龙盘岭，白云出岫。”
八个字，九方缺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他剑式陡然一转，藤蔓如雪花般落了地，随即便以红筱无法预料的速度，刺穿了她的肩胛骨。
林寂顺势封住红筱的魔力，九方缺则娴熟地对其进行五花大绑，再蒙住她的眼睛。
落败已是定局，红筱一反常态地冷静：“你们如何知晓我的藏身之处？”
林寂答非所问：“你又为何让我们发现江晓？”
看似什么都没说，可红筱已经猜出了全部：“江晓！好！好得很！”
她讽笑：“你们以为他就是什么好东西吗？今日他身负血契都敢背叛我，来日他就能在背后给你们捅上一刀！”
林寂不置可否。江晓未来会如何她无法知晓，但问仙宗此次行动绝对是大获全胜。不仅抓住了红筱，更救出了顾子诚。
只是不知何故，他似乎陷入了沉睡，怎么都无法唤醒。
“先回江平府再议。”
问题源头被解决，一行人十分轻松地回了住所，未曾想一进门就猛然发现气氛不对。
“所有人警戒。”
九方缺一声令下，众弟子即刻握紧手中的武器，直到高图哭丧着脸从里面跑出来。
一见到林寂和九方缺，他如同看到了天降救星：“小师叔！出事了！那个江晓他、他挟持了陆师姐！”
陆师姐就是先前救治江晓的女医修。
从江村林动身前，九方缺特意传消息回江平府，好让宋灵叶安心。然而不知谁说漏了嘴，让江晓知道了红筱被抓，于是就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我无意与你们为敌，我只希望你们能把红筱交给我。”
林寂走进医修的院子时，便听到了江晓的这番话。此时他正扣着陆师姐的喉管，和宋灵叶形成对峙。
被九方缺推进院子的红筱当即嘲讽大笑：“我早说了，他能背叛我就能背叛你们！你们好像还不知道吧？江晓他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和我一样是妖！是入了魔的妖！”
众人神色皆是一变，连人质陆师姐都开始挣扎，而后再次被镇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道门崛起后，和妖族关系势同水火，彼此双方相互敌视。两方之间没有大冲突，小摩擦却不少。
几人之中唯有林寂和九方缺两人面色淡淡，似乎江晓是妖在他们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要她做什么？”林寂问道，“你有血契，杀了她你也得死。”
所谓血契，本质上是主仆契约。仆人不可噬主，否则就是同归于尽。
“那又如何？不过一条贱命而已！”
猩红在眼底蔓延，黑气不断从江晓体内溢出，好似地狱出来的怨鬼，“唯有亲手杀了她，才能告慰我父母！告慰江村林中所有生灵！”
林寂轻哼一声，态度不明。
少顷，她道：“人可以给你，不过你需得本尊问她几个问题。”
“当真？”
林寂的决定让所有人侧目，连江晓本人都不敢相信。
“你值得本尊诓骗？”
手刃仇敌的诱惑就摆在眼前，无论真假江晓都必须搏一搏：“好，小妖就信仙长一次。”
扣住陆师姐要害的手缓缓放下，江晓自发走到角落，再没有任何动作。
有弟子想要上前将他制住，随机被林寂一个眼神吓退。
几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红筱身上，林寂问出第一个问题：“为何要用摄梦阵杀人？”
“自然是为了修炼。瑶月仙尊博览群书，难道不清楚我魔族的修炼手段吗？”
虽少在人前露面，但林寂这个名字在修仙界可是如雷贯耳，红筱知道并不奇怪。
林寂不置可否，余光瞥向九方缺，对方立刻将一个袋子呈到面前。
红筱双眼被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却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九方缺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是适才交手时，弟子剑风扫落的，红筱腰间的袋子。”
霎时间，红筱变了神色，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回应她的只有不断收紧的束缚。
林寂摩挲着袋子表面的暗纹，冷眼看着红筱徒劳的挣扎。
类似的袋子，她在莫停间时从一个魔族手里看到过，作用于装载魂魄。
若是自己修炼，根本不需要这般。
“你收集这些灵魂，是为了给谁？”
最要命的东西落在敌人手中，红筱终是放弃了挣扎，但也不愿透露任何信息：“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寂见状没有深问，转道问及顾子诚：“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何还不醒。”
“瑶月仙尊连如此简单的术法都看不透吗？”红筱道长笑道，“反正是要他命的东西，只是可惜了你……”
她转向九方缺适才出声的地方：“可惜没能尝到你魂魄的滋味。不过冥界路上有道门修士相伴，倒也不算亏！”
这话听着蹊跷！
林寂敏锐察觉出其中的不对，迅速出手，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几息之间，鲜活的生命伴着零碎的笑声就地化作一株芍药，于顷刻间枯萎凋零。
江晓从角落飞奔过来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枯萎的芍药化作灰烬，彻底消失于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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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蓝的灵火从角落里开始蔓延，转瞬间吞噬了整片林子。
江村林是红筱的一部分，同样被魔气沾染，唯有烧尽才能保证江平府今后的平安。
火焰在九方缺眼底跳动，喉结上下滚了一滚，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小师姐已经带着大师兄先回了师门，不知小师叔打算如何处置江晓？”
顾子诚情况不明，是以林寂安排宋灵叶带着他先回宗门救治，她则和九方缺留下来善后。
林寂觉得他的问题甚是奇怪：“按掌门吩咐，先带回宗门。”
道门从来都不允许，沾染了魔气的妖族在外逍遥。
同来时一样，林寂九方缺依旧乘着飞舟，在层叠的云海下飞驰。同行的还有昏迷多日的江晓。
自从亲眼见到红筱死在自己面前之后，他就再也没醒过，唯有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林寂和九方缺都不是话多的人，行至半路，两人竟然连半句话都不曾讲过。
倒是林寂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的本命剑如何了？”
九方缺受宠若惊，未曾料想林寂会关心此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还缺一样主材料。”
沉木箱子骤然出现在眼前，林寂把它往九方缺那方推了推：“看看，能不能成为你本命剑的主材料？”
九方缺此时的心情已无法用言语形容，拼尽全力抑制住颤抖的手，他缓缓打开箱子。
霎时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凝霜玄铁！
剑修铸剑的绝佳材料！
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林寂不甚在意道：“再过两年就是仙门大会，掌门师兄很看好你，莫要让他失望。”
“弟子！定不辜负师叔所望！”
回到问仙宗，林寂直接去了开阳峰见掌门宋泽锋，把红筱那个装满怨灵的袋子交给了他。
宋泽锋满面痛色：“如此多的怨灵，只怕唯有请凌霄寺的佛子诵经，才能彻底超度。”
“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林寂向来不管这些事，也没什么兴趣，不过今天她倒是耐着性子等他说完才道出目的：“江晓，师兄打算如何处置？”
宋泽锋瞧出她的心思：“小师妹想留下他？”
“若能洗去魔气，留在我摇光峰也无不可。”
慈爱温和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宋泽锋笑道：“江平府这一遭，倒是让小师妹变了许多。”
林寂略显得不大自在，当即换了话题：“顾子诚如何了？”
晴朗的脸色暗了大半，宋泽锋长叹一声：“阿叶一回来就将子城送去了药峰，可五师兄似乎也束手无策。”
林寂的五师兄玉衡子，是修仙界首屈一指的医修，倘若连他都没有办法，只怕顾子诚性命危矣。
对此林寂也没有解决办法，只能说起为母亲迁坟的事。
宋泽锋自然不会拒绝，道：“如今人间不太平，让阿缺那孩子陪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