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忆吃得饱饱的,回到房间来回踱步,一边消食一边小声朗读背诵着英语课文。
她从出生起受到的教育资源和段临竹不一样,段临竹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直接充当段叔叔的翻译,元小忆还停留在背单词背课文应付考试的阶段。
英语读累了元小忆就换语文诗词。
读到某句诗文,元小忆联想到月考时相关的题,一时走神。
等回过神来,心也散了,背不下去书了。
于是把老师发的试卷拿出来写。
“哇。”元小忆手拿着厚厚的一叠试卷,下意识感叹作业真多。
另一个房间里,段临竹也在写假期作业。
俩人有一样的习惯,刚放假就要把作业做完,做完后再想假期玩乐的事。
元小忆神速,‘哗哗哗’在作业上写着,一直写到凌晨一点多把所有作业写完。
段临竹速度慢一点,从下午放学一直到晚上一个通宵,待到次日清晨六点,一晚上没睡的段临竹终于完成任务。
腿脚抽筋地往床边走去,段临竹畅快地扑倒在床铺上,抱着心爱的被子,眼皮子眨巴眨巴。
客厅忽然响起房门的吱呀声,随即是小心翼翼地关门声。
‘元小忆回D市了。’段临竹迷迷糊糊的想,然后彻底陷入沉睡。
轻手轻脚离开段家的元小忆背着书包往火车站赶去,她买的高铁票在早上九点多。
‘还有三个小时,应该来得及。’元小忆时不时拿出手机看时间。
她坐车总会提前出发,就算在火车站等一两个小时也无所谓,总比最后慌慌张张地赶路要好。
等到了候车室,元小忆打开书包,里面是一大袋零食和一包纸巾。
另一个小夹层,带了一套换洗内衣内裤和连衣裙,以及牙刷牙膏和肥皂。
吃的零食占了大书包的百分之九十五的体积,衣物那些东西可怜兮兮的被压缩在小小的空间。
她外出时总是尽量少带衣物和生活用品,衣服有换洗的一套就行,洗脸洗澡洗衣服一个肥皂全部搞定。
她没有带饮用水,自己带水在过安检时会被拦下查一查,她性格内向,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被人关注。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她每次坐车都不带水,而是进站后在车站里的商店买矿泉水。
坐在候车室悠闲地吃了一会儿零食,拿出手机一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是元小忆超级轻松舒适的时刻,在其他人掐着时间慌慌张张赶车时,她可以放松地等在这。
快乐地晃了两下腿,意识到这是公共场所,元小忆又老老实实坐着,环顾四周。
候车室一般不会遇到熟人,元小忆整个人很松弛,没有那么多拘束,脸上也多了很多笑意。
坐上高铁,出站坐公交,郊外坐大巴。
转了几趟车以后,终于到了老家镇上。
一下大巴车,很多摩的师傅围了过来。
有认识元小忆的乡下汉子主动和元小忆打招呼,让她坐自己的车。
元小忆是个很不会拒绝别人的人,所以每次只要有摩的师傅和她热情地打招呼,她就会坐上对方的车,照顾他们的生意。
可今天她一整个愣住,因为有两个摩的师傅都叫了她的名字和她热情地问好,她不知道该坐谁的车。
他们都同样的热情有礼貌,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虚晃了一眼,元小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选其中一个师傅就会让另一个师傅失落,她做不出这样的事。
“我、我二叔来接我,今天不坐车。”元小忆小声道,撒谎。
那两个眼看着要打起来的摩的师傅听了只得遗憾地离开,又去寻找其他顾客。
元小忆松了口气,往小镇车站外走去。
[我妈让我问你到家了没?]
段临竹的消息发来。
他爸昨天和公司员工聚餐,喝了很多酒现在还躺床上休息。他妈让他问一下元小忆回家了没,因为往常元小忆这个时间都到家了并且给叔叔阿姨报平安。
[我还在路上]元小忆在苦哈哈地走着路。
她热得想死,很后悔。刚刚她撒谎二叔来接她,想着出了车站再叫其他的车。
但是小镇就这么点大,出了车站根本没有车,她只能走路回村。
走了二十多分钟了,离村里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元小忆忍不住把这件事和段临竹说,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说的时候有些撒娇,那些小撒娇的抱怨从文字里溢了出来。
段临竹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平常很抵触语音电话的元小忆犹豫两秒后,紧张地接听。
“你们镇上只有摩的?”段临竹在床上翻了个身,一边用平板查旅游攻略一边用手机和元小忆聊天。
“小镇下乡只有摩的,”元小忆嘴唇已经惨白,本就贫血虚弱,受老罪了。
段临竹笑了一声,“你老干这种蠢事。”
怕伤到摩的师傅的心,结果自己受罪。
元小忆抿抿嘴,有些不服气,小小地反抗了一下,“他们两个人都和我打招呼,我不知道该选谁,你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随便选一个呗。”段临竹和元小忆说话的空档已经挑好了旅行地点,并发给几个损友确认。
“随便选一个师傅,那另一个师傅该多失落啊。”元小忆当着人家的面不好意思这么做。
“圣人,大圣人,”段临竹被她逗乐,“那你现在满意了,两个师傅都没接到生意,还苦了你自己。”
“我……”元小忆竟无力反驳。
段临竹声音很好听,浅笑时每个字的音色都带着温柔的味道。
元小忆耳尖发烫,想起一事,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她凌晨一点多做完题出房间拿了冰水喝,当时看到段临竹房门底下透着光,她还听到了翻卷子的声音。
早上六点出门听到了段临竹关灯推椅子倒在床上的声音。
元小忆推测段临竹没睡多久。
“我表妹被我妈接来了,烦死。”段临竹没睡好,头很疼。
元小忆做什么都轻手轻脚地顾虑别人感受,他这个表妹可不懂顾及别人,开门关门时,那个门带来的振动声像是在地震。
“本来打算明天出去旅游,我可是等不到明天了,和几个兄弟租了个车,下午就出发。”
“那你注意安全,”元小忆声音小小的,“过节到处都是人,注意点。”
她很羡慕段临竹,不管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段临竹总能交上朋友。
这也罢了,偏偏段临竹还能维持住那些友谊。
元小忆幼儿园和小学低年级时玩的几个伙伴都是爸妈出手给她交的朋友,而她早已和那些朋友没了联系。
她甚至记不起她们的名字,可能现在在路上遇见了也不认识。
“好,我知道了,挂了啊。”段临竹和元小忆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便直接挂了电话。
一挂电话,耳边安静了许多,更容易让他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他集中精神听,卧室房门外,隐约有‘元小忆’的名字被提及。
赤脚走在房间地板上,段临竹轻手轻脚走过去,趴在自己房门偷听外面的声音。
“表舅妈,”段临竹表妹扬起脑袋,“我妈又骂人,说你白疼我了,就带了这么点水果过来。”
段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你妈就是这么见外,我现在打电话说她。”
段临竹继续偷听,老妈总和表姑打电话,一天到晚没事就打好几通电话,俩人在电话里不是骂婆婆坏话就是说这个那个不好。
今天这个表妹将暑假兼职的钱买了水果提过来,把段妈妈哄得心情十分愉悦。
老妈和段临竹表姑通上话以后,不一会儿又聊起了元小忆。
“哎哟,那个孩子还住在你家呢。”
“现在倒还好,一周就只有周六回来一晚上,”段妈妈小口吃着外甥女买的西瓜,“最烦人的就是读初中还有小学五六年级那会儿,每周七天都在家。”
以前元小忆每天放学都回来的时候,段妈妈总得多操一份心。
如今元小忆读高中住宿,段妈妈轻松多了,有时候事直接让段临竹传话。
“现在读高中越来越没礼貌了,就说今天吧,回到家了也不知道报平安————”
“妈,”段临竹打开门,打断了老妈的话,“我刚问了,她还没到家。镇上没车,这么热的天,她得走几十分钟路回村。”
段妈妈愣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一时之间又是心虚又是惭愧。
心虚,说别人坏话被儿子听见了,长辈的颜面不保。
惭愧,错怪元小忆了,搞得自己更不像是一个长辈该有的样子。
几米外,宝贝儿子靠在门边看着自己,眼里的笑意有点古怪,似乎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
段妈妈给自己台阶下,“儿子啊,看来是我错怪小忆那孩子了。”
“不是第一次了,无妨。”
段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