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然从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像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小狗在求主人带他回去。
傅宇冷着脸问：“错哪了？”
乐然马上要哭了，带着哭腔回答他：“哪都错了…”
傅宇却不买账，冷冷地说：“具体点，糊弄谁呢？”
乐然勉强控制住翻涌的情绪，一边想着昨晚发生的事一边回答：“不该不直接拒绝那个女孩子，不该骗你没拿钥匙，不该对你说那种话…”
傅宇捏了捏他的脸说：“你这不清楚的很吗？为什么不拒绝？你喜欢她？”
乐然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只喜欢你啊。”
“不哭了，我错了好不好？”傅宇心疼的把人搂进怀里哄着。
“你今天的卷子还没有写。”
他始终不忘这茬，脸上还带着泪痕，抽抽噎噎地说，磨的傅宇一点脾气没有，乖乖把自己亲手塞进桌斗里的卷子又亲手拿了出来。
他这一个月成绩进步那么多，全得靠乐然，一天雷打不动最少三张卷子，错题反复做，乐然也不厌其烦的给他讲，一遍不懂讲两遍。
他如今做这些题也比开始顺手了些，都是熟悉的题型，他下笔如有神，乐然去厕所洗了把脸，半路又遇到了昨天那个女生，应该是特意在等他，他回来时如实告诉了傅宇。
“嗯，你怎么说的？”傅宇一边写一边问。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谢谢。”
傅宇刷题的动作顿了一下：“真这么说的？”
乐然点点头：“我真的只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傅宇心不在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上课时乐然不让他写别的科目的练习题，上午最后一节课马上就要结束了，他才写了不到四分之一。
“中午我想吃小吃街那家新开的披萨，你陪我好不好？”傅宇说。
乐然正在整理笔记，听见傅宇的声音，回了句：“好。”
午餐铃响，林帆哭哭啼啼地抱怨：“这日子我真是过够了，谁能来救救我，让我吃一口人吃的东西，让我开豪车住别墅我也愿意啊…”
程浩打断他说：“我带了泡面，吃不吃？”
“吃吃吃，我爱你。”
林帆嘴上功夫不是一般的好，秉着有奶就是娘的人生格言，现在就是让他亲程浩一口他也在所不惜。
一整个晌午傅宇都被乐然盯着写卷子，不敢有一点怨言。
他活动活动手腕，把写完的卷子递给乐然说：“写完了，你检查吧。”
乐然接过，傅宇这套物理卷子算上在学校的时间，大概写了一个半小时，而且错题也很多，乐然前后扫视了一遍，用红笔圈出错的题，再做同类型题的归类，最后给他找大量同类题，形成肌肉记忆。
拯救学渣最好的办法，就是题海战术。
“好了，该去学校了，到学校我从头给你讲，好不好？”
傅宇哪敢说不好，他怕刚说完乐然就现场给他表演仙男落泪。
整个下午，傅宇除了上厕所就是听乐然讲题了让他惊讶的是，林帆竟然来找乐然问题。
“不是，你受什么刺激了，准备发愤图强以后报效祖国了？”
傅宇打趣完又问：“你怎么不问程浩啊？”
林帆听到程浩的名字一下就急了起来：“怎么着，问个题你还吃醋啊，自私！”
傅宇立刻就明白了，这人和程浩吵架了，矛盾还不小。
乐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比傅宇还要先看出来：“这题我也不太会，我记得上次月考这种题型咱们班就程浩做对了，不行你问问他？”
林帆只好作罢，拿着习题册回了自己的座位，还是绕路回去的，乐然眨了眨眼，看向傅宇：“他俩…？”
傅宇点点头，程浩跟林帆他都了解，他们三个生气了都一个死样，就是死活不理人，傅宇“啧”了声，有些许疑惑：“他俩竟然还会吵架，我都错过了什么？”
乐然说：“你不问问吗？”
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大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傅宇的话没有得到应验，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人还是对对方爱搭不理，路上见到都要绕着走，昔日的好兄弟变成了现在避之不及的陌生人，导致这一切的原因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周一开学，傅宇逮住林帆就是一顿审问：“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啧…啧啧，啧。”林帆被他堵在楼梯口，想跑也跑不了，靠在窗台上欲言又止，啧啧了半天，屁都没放出来一个。
傅宇想抽他，不耐烦地说：“赶紧说，你俩天天摆个死人脸，看着心烦。”
“哎，这叫什么事儿啊，这我怎么跟你说啊。”林帆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看向窗外，眼眶居然说红就红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那天午休的时候我去厕所，听见程浩跟其他舍友说他要转学了！转学！”
林帆说完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丝毫不顾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傅宇欺负了他。
“不可能。”傅宇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他说的话，“你听到了，然后呢？”
林帆情绪激动：“怎么不可能！我去问他，他亲口承认的！渣男，呜呜呜。”
傅宇心下了然，这是程浩故意吓唬林帆呢，也就林帆这种智商二百五的会信。
他故意说：“转就转呗，又不是见不着了，伤心个什么劲儿。”
林帆闻言情绪更加激动：“你也是渣男！你懂个屁！”
他抹了把脸，站起身，恶狠狠地准备去找程浩要个说法，怨气比被踹了饭碗的狗都重。
傅宇偏头无奈地笑了笑，程浩的感情太明显了，只有林帆这个局中人看不出来。
暗恋实在是太苦，看得出来林帆是真的只把程浩当好朋友好兄弟，傅宇打心底心疼程浩，却也无可奈何。
程浩盯着讲台另一边的空座，心里酸酸涨涨的，余光瞥见林帆的身影他迅速收回视线，林帆却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桌子上，他抬眸，不知道这人又要搞什么蛾子。
“你出来！”
程浩默默跟在他的身后，最坏的结果他已经想过了，他每天晚上都在脑海里想象，想象着林帆拒绝他的场景，想象着林帆对他说连朋友都做不了的场景。
林帆把他带到了另一边的楼梯口。
“什么事？”
林帆本来一肚子的话，此时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平时盛气凌人的气势也没有了，脸上还有刚才没擦干的泪痕：“你…不转学好不好？”
鼻音浓重，是在低着头偷偷掉眼泪。
程浩心疼的难受，问他：“为什么？”
“我，我舍不得你，你走了就没人每天陪我去食堂吃饭，陪我上厕所，给我抄作业了…”
林帆一项项列举着。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空气瞬间凝固，整个楼梯口都静谧的可怕，林帆嘴唇嗫嚅着，似乎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什么？”
过了许久，林帆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林帆，就这样吧。”程浩转身想走，却被林帆一把拉住。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失控地叫喊着：“什么他妈的叫就这样吧，你追人追不到就要撂挑子走人？有你这么追人的吗？啊？！况且你还没追，我哪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怎么知道…”
他越说声音越小，一直到最后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
程浩说：“我不走，林帆。”
“爱走不走…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在乎。”
窗外柳树随风肆意飘扬，少年的心也随之荡漾，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心中掩埋的爱意早已经悄然发芽，眼前的人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偷偷浇了无数次水，直到爱意灌满整颗心脏，他才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林帆，我在乎。”
傅宇跟乐然眼睁睁地看着这一个月他俩从水火不容到如胶似膝，最后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某一时刻，傅宇偷偷给程浩抛了个眼神，意思是，兄弟，有实力。
月考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林帆成绩直线上升，傅宇更是直接挤进了班级中上游，乐然笑的合不拢嘴，比自己考了年级第一还高兴，大庭广众没忍住抱着傅宇亲了好几口：“你怎么这么棒呀。”
林帆实在是佩服他俩，他是肯定做不到在这么多人面前跟程浩腻歪，他用余光偷瞄了一眼程浩，程浩正双手插着兜，笑着看傅宇他们两个的互动。
林帆心里一阵酸涩，扯了扯程浩的袖子。
“你想让我也亲亲你吗？”他小声说，低着头，脸上染上了一层粉红色，一直蔓延到了耳朵根。
程浩一阵悸动：“你想让我亲亲你吗？”
“不可以在这里…”林帆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刚开始意识到程浩喜欢自己时，他觉得是自己疯了才会这样想，但确认程浩喜欢自己时，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疯了。
那就一起疯吧，每个人都只活一次，去他妈的伦理道德，去他妈的是非对错，我他妈的就是喜欢上了，随便爱谁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