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玉茉莉手工坊

六月的风卷着栀子花的香气掠过教学楼顶时,黎栗正在学生会办公室整理毕业晚会的收尾材料。文件夹里躺着各校发来的感谢信,最上面那张印着林华理工校徽的信纸上,院长用钢笔写着:“黎栗同学设计的 VI 系统将成为四校合作的经典范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字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晚会 AR 特效里重叠的校徽轮廓。

“还在忙啊?” 叶绮鹿抱着滑板靠在门框上,T 恤上的涂鸦被夕阳染成暖橙色,“滑板社明天又去澄院刷街,骆殷茜说要教新动作,你真不去?”

黎栗把最后一张光盘塞进档案袋,封面上 “毕业联欢晚会最终版” 的字迹力透纸背:“不去啦,俞茉的手工订单堆成山,约了帮她打包到半夜。” 她瞥了眼手机,俞茉十分钟前发来的照片里,干花和毛线堆成了小山,配文是 “救命!国外校友追加了五十套伴手礼”。

叶绮鹿夸张地叹了口气:“你啊,学生会、项目设计、还得帮俞茉看店,暑假就该躺平!” 话音未落,黎栗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吴钰的消息:“上次说的火漆章匠人,我问过爷爷了,暑假可以带我们去拜访。”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时,黎栗忽然想起晚会结束那天,吴钰站在礼品区对着俞茉的干花书签出神的样子。当时女生指尖划过毛线绣的校徽,轻声说 “这种手工艺应该被更多人看见”,鬓角的玉簪随着点头的动作闪着细碎的光。

“有个想法。” 黎栗突然抬头,眼里的光让叶绮鹿吓了一跳,“你说,把吴钰和俞茉凑到一起会怎么样?”

七月的第一天,黎栗在朋友圈刷到三条风格迥异的动态。

俞茉发了张凌晨五点的材料市场照片,晨光里的铃兰沾着露水,配文是 “新到的花材,今天要赶三十个订单”。九宫格的最后一张里,黎栗认出自己画的包装设计图被压在剪刀下面,边缘已经磨出毛边。

吴钰的动态是在美术馆拍的,《传统纹样展》的海报前,她穿着茶绿色旗袍,发间的珍珠步摇与展柜里的缠枝莲纹玉佩遥遥相对。评论区里李云覃发了个举着相机的表情包,被她回复 “下周去墨匀区采风,有兴趣?”

秦玥月则晒出张医院走廊的照片,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银链,配文是 “张思衍师兄值夜班,送来的咖啡居然放了双份糖”。黎栗笑着点赞时,收到对方发来的私信:“听说你要撮合吴钰和俞茉?我赌十杯奶茶,她们绝对能成为神仙搭档!” 后面还跟着个挤眼的表情,“对了,昨晚查房看到张思衡给李清安带了份宵夜,是城南那家超难排队的馄饨,你说这算不算新糖?”

黎栗看着屏幕笑出声,指尖飞快回复:“算!等我忙完这阵,咱们深挖一下。” 她想起晚会结束后,在走廊看到的那一幕 —— 张思衡把西装外套搭在李清安肩上,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灯光下交叠,像幅温柔的剪影画。

黎栗的暑假被切割成精确的碎片:上午帮俞茉打包快递,下午去图书馆赶设计稿,傍晚偶尔陪叶绮鹿和骆殷茜去纵湖滑滑板。纵湖的晚风总带着水汽,把滑板轴承的金属味吹得老远。骆殷茜教新动作时总爱喊 “重心压低!想象自己是只猎豹!”,叶绮鹿则在旁边的斜坡上玩豚跳,滑板腾空时 T 恤下摆掀起,露出腰间贴着的创可贴 —— 上周在琴湾刷街摔的。

有天傍晚刚到湖边,叶绮鹿就踩着滑板冲向草丛,回来时举着张蓝色校卡晃悠:“看我捡到什么宝贝!” 塑料卡片上印着月海理工的校徽,照片里的男生戴着黑框眼镜,眉眼干净得像被水洗过,名字一栏写着 “温席辰”。

“计算机系的学霸哦。” 叶绮鹿用指甲刮着卡面的磁条,“上次编程大赛拿金奖的那个,听说敲代码比翻书还快。”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穿白衬衫的男生正气喘吁吁地跑来,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请、请问看到我的校卡了吗?”

叶绮鹿突然把校卡举到他头顶,踩着滑板左右晃动:“想要啊?追得上我就给你。” 男生愣了愣,居然真的迈开长腿追了起来。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成细长的线,骆殷茜笑着推黎栗的胳膊:“你看小鹿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

那天最后,温席辰是靠着路边的梧桐树才追上叶绮鹿的。男生弯腰喘气时,叶绮鹿把校卡塞进他手心,指尖故意划过他的脉搏:“下次别这么马虎了,学长。” 男生的耳尖瞬间红透,说了声 “谢谢” 就转身跑开,白衬衫的衣角在风里翻卷,像只慌张的鸟。

“有戏。” 骆殷茜用胳膊肘撞黎栗,“刚才他跑过时,我看见他口袋里揣着我们滑板社的招新传单。” 叶绮鹿正好滑回来,听见这话突然加速冲下坡道,滑板碾过碎石子的声音里,藏着没说出口的笑意。

有次踩着滑板冲下坡道时,黎栗突然想起吴钰说的火漆章匠人,耳机里秦玥月的语音还在继续:“吴钰爷爷是非遗保护协会的,认识超多老匠人,但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连快递驿站都分不清;俞茉呢,生意做得精,就是缺门路 —— 对了,昨晚我又在论坛看到新帖子了,有人拍到李清安和张思衡在图书馆一起看书,李清安睡着了,头靠在张思衡肩上,张思衡居然一动没动,就那么僵着看完了一整本书!”

“砰” 的一声,滑板碾过碎石子打滑,黎栗踉跄着扶住栏杆时,又惊又喜。她忙问:“真的假的?有照片吗?”

“有是有,但有点糊。” 秦玥月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底下评论都炸了,有人说张思衡那姿势,一看就是练过的,估计不是第一次了。还有人开了新的同人文,写他们在图书馆的故事,你要不要看?”

黎栗的心跳有些快,她确实对这两人的故事很感兴趣。“发我看看。” 她说着,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那画面。

挂了电话,黎栗靠在栏杆上,风拂过脸颊,带着纵湖的水汽。她想象着图书馆里的场景:安静的阅览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摊开的书上,李清安安静地睡着,头轻轻靠在张思衡肩上,张思衡则小心翼翼地护着他,生怕惊醒了他。那画面一定很温馨吧。

当晚她分别给吴钰和俞茉发了消息,措辞斟酌了许久:“月从区有家甜品店的海盐马卡龙超绝,要不要周末见一面?吴钰懂传统工艺,俞茉最近在研究包装升级,或许能碰撞出火花?”

俞茉的回复带着明显的犹豫:“我周末可能要加班赶订单……” 后面跟着个哭哭的表情。黎栗立刻拨通电话,听筒里传来胶带撕裂的声音:“就两小时,我帮你打包完再去。”

而吴钰几乎是秒回:“好呀,正好把纹样图鉴带给你们参考。” 附带的定位显示她正在市郊的陶艺馆,朋友圈刚更新了捏坯的视频,转盘上的泥坯在她掌心渐渐成形,像朵含苞的莲。

约定见面的前一天,黎栗去俞茉的出租屋帮忙打包。楼道里飘着油漆味,是俞茉上周刚刷的薄荷绿墙面,为了掩盖前任租客留下的烟渍。“这是最后一箱。” 俞茉把封好的纸箱推到门口,手腕上的红痕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 上周她特意回了趟家,想给风湿复发的母亲送些药膏,推开家门却看见父亲攥着酒瓶摔东西,母亲缩在墙角掉眼泪。她冲上去想把父亲拉开,争执间被狠狠推到八仙桌角,当时只觉得疼,第二天才发现青紫色的淤痕漫过了整个手腕。

“明天穿我给你买的新裙子?” 黎栗从包里掏出条浅蓝色连衣裙,是用学生会发的奖金买的。俞茉愣了愣,指尖抚过蕾丝花边:“会不会太隆重了?”

“吴钰穿旗袍都去逛菜市场呢。” 黎栗笑着帮她把头发扎成丸子头,“别看她家里条件那么好,半点大小姐架子都没有。上次校庆需要布置国风展区,她连夜把自己收藏的二十幅水墨屏风都搬了出来,还自掏腰包雇人运输和安装。” 她手指无意识摩挲发圈,想起吴钰站在展区里指挥布置的模样,“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偏要全程跟进,连音响调试都亲自盯着。俞茉听着,也笑了起来:“听起来她真是个很不错的人呢。” 说着将最后一枚书签轻放进箱内,箱底垫着的天鹅绒衬布又被她抚平了几分褶皱。

镜子里的俞茉露出久违的笑容,眼里的光让黎栗想起刚刚搬进宿舍那天。闷热的九月午后,俞茉踮着脚往上铺塞纸箱,浅蓝色帆布包带子滑落肩头,露出别在书包上的手工向日葵胸针。她发现黎栗在看,立刻把胸针取下:"这是我用旧牛仔布做的!" 指尖还沾着没擦净的热熔胶,却兴奋地展示起藏在柜子里的衍纸画和布艺书签,阳光穿过她飞扬的发丝,在满地纸箱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同一时间,吴钰正在爷爷的书房翻找纹样图册。酸枝木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线装书,最上层的紫檀木盒里,放着她十五岁生日时爷爷送的火漆印章,铜质的印面刻着家族纹章。“要去见朋友?” 爷爷戴着老花镜校对古籍,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上午王老先生还说,他的火漆工坊缺个懂设计的年轻人帮忙。”吴钰指尖划过《考工记》的烫金封面:“是晚会认识的朋友,她闺蜜做手工特别厉害,就是缺些包装灵感,王老先生的工坊应该也很适合她吧。”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礼品区,俞茉低头系包装绳时,发梢沾着的干花瓣落在手背,像只停驻的白蝴蝶。“把这个带上。” 爷爷从抽屉里拿出本蓝布封皮的笔记本,“这是我们年轻那会的手工艺定价表,或许用得上。” 吴钰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上用毛笔写着 “匠心者,虽微末亦不朽”,墨迹在岁月里晕成温柔的云。

周末的月从区被细雨笼罩时,黎栗撑着伞站在 “云朵甜品店” 的蓝色遮阳棚下。风铃在檐角叮咚作响,玻璃门上的水雾里,有人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猫。

推门时的铜铃声惊动了靠窗的身影。吴钰穿着米白色针织衫,领口别着枚玉兰花胸针,面前摊开的《传统纹样图鉴》正翻到 “卷草纹” 那页,铅笔在空白处画着改良版的校徽图案。

“你来得正好。” 吴钰把菜单推过来,封面上的马卡龙插画沾着细小的水珠,“老板说海盐味的要等十分钟,我加了份焦糖布丁,你上次说俞茉喜欢吃甜的。”

黎栗刚坐下,就看见吴钰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时里面躺着三枚铜质印章:“这是我爷爷做的样品,你看这个图书馆的图案,是不是比之前的简笔画更有层次?”

雨点敲在玻璃窗上的节奏里,黎栗突然理解了秦玥月说的 “神仙搭档”—— 俞茉的手工像山野里自然生长的花,而吴钰的审美如同精心修剪的园,两者相遇或许能开出意想不到的形态。

“不好意思来晚了!” 俞茉抱着纸箱冲进店时,发梢的水珠甩在门框上。她身上还沾着铃兰的香气,帆布包的拉链上挂着个带有苏绣的钥匙包,是黎栗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吴钰立刻起身帮忙把箱子搬到角落,目光落在纸箱缝隙露出的干花书签上:“这是用押花工艺做的?我在博物馆见过类似的书签。”俞茉的眼睛瞬间亮了:“你也知道押花?我总担心这种工艺太老派……” 她从包里掏出牛皮纸信封,封口处用金线绣着四校校徽,“这是上次提到的复古包装做的样品,就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吴钰拿起信封对着光看了看,忽然从图鉴里抽出张便签:“试试加火漆印。” 黎栗用铅笔在纸上快速勾勒出图案,“是这样吗?”吴钰笑着点了点头,“用各校的标志性建筑做章,盖在封口处,既显档次又有纪念意义。”俞茉的指尖在信封上轻轻摩挲,突然抬头问:“那…… 定价呢?上次有客户说三十块的书签太贵了,但我光是压制干花就要三天……”“我查过了。” 黎栗把手机推到中间,屏幕上的表格用不同颜色标注着成本,“材料费占三成,工时费按市场价算,再加 10% 的利润,定价二十五块比较合理。” 表格下方还附着一行小字:“可以搞会员制,满五送一”。

正说着,黎栗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玥月发来的消息,是一篇新的同人文。她点开快速浏览起来,这篇写的是张思衡帮李清安补习的故事。故事里,李清安对着一道复杂的数学题愁眉苦脸,张思衡耐心地给她讲解,还温柔地帮她整理额前的碎发。黎栗看得入了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吴钰注意到黎栗的表情,好奇地问:“看什么呢,这么开心?”黎栗把手机递过去:“是关于李清安和张思衡的同人文,写得还挺甜的。”吴钰和俞茉凑过来一起看,看完后都笑了。“你和玥月就喜欢看这些,不过他们俩的互动确实很有画面感。” 吴钰说,“上次晚会后台,我就看到张思衡帮李清安整理衣领,动作特别自然。”俞茉也点头:“而且我听别人说,张思衡的笔记总是会给李清安一份,上面还有很多专门给她标注的重点。”

吴钰突然笑了,从包里拿出那本蓝布笔记本:“对了,你看这个。” 泛黄的纸页上,民国手工艺人的记账单清晰写着 “押花书签每枚大洋两角,含工时三日”,旁边用红笔批注 “工不厌精,价不虚高”。“爷爷说,真正的手艺人从不廉价贩卖时间。” 吴钰的指尖划过字迹,“你的工艺值得更好的价格,我们可以从包装和故事入手,让客户明白每分钱都花在何处。”俞茉的眼眶突然红了,慌忙低头去拿马卡龙:“这个海盐味的真好吃……” 话音未落,蛋糕叉上的糖霜就沾到了鼻尖。吴钰递过纸巾时,两人的指尖不经意相触,像电流般缩回手,又同时笑了起来。

雨势渐小时,三个女孩的谈话已经从包装设计延伸到长远规划,偶尔也会穿插着聊起李清安和张思衡的新传闻。“我昨天听我们系的同学说,张思衡报名了学校的支教活动,李清安也跟着报了。” 俞茉说,眼里带着好奇,“你们说他们是不是约好的?”黎栗笑着说:“很有可能!说不定这又是新同人文的素材呢。” 她想象着两人在支教的地方,一起给孩子们上课,一起看星星的场景,一定很美好。

“墨匀区的老匠人下周有空。” 吴钰在笔记本上写下地址,“我们可以定制专属火漆章,再请他教你做木雕挂件,搭配干花卖套装。”俞茉立刻翻开订单本:“国外校友正好要木雕校徽,我之前找的工厂做的太粗糙……”“我来画设计图!” 黎栗抢过笔,在便签上画了个带有卷草纹的校徽,“这样既有传统纹样,又能体现学校特色。”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刺破云层,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吴钰突然指着街对面:“那家店的包装纸不错,我们去看看?”俞茉下意识地摸了摸帆布包的拉链,黎栗看出她的局促,笑着说:“正好最近项目设计分了点钱,今天我请客,就当庆祝新联盟成立!”

穿过马路时,吴钰自然地挽住俞茉的胳膊,指着橱窗里的丝带说:“银色丝线配你的铃兰干花肯定好看。” 俞茉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腕,突然想起小时候妈妈给她织毛衣的样子,眼眶又开始发热。

在纸品店挑包装纸时,吴钰接到了爷爷的电话,老人家在那头中气十足地说:“王老先生问你们明天上午有空吗?他说可以带你们看看火漆铜模的制作过程。”“太好了!” 吴钰捂住听筒对另外两人比了个 “OK” 的手势,“爷爷说王老先生明天有空,我们可以去他的工坊。”俞茉的眼睛瞬间亮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真的可以吗?我还从没见过传统火漆章的制作呢。”“当然,” 吴钰挂了电话,指尖在手机备忘录里快速记下地址,“墨匀区的老街巷子里,听说那片还保留着民国时的铺面,门口有棵三百年的老槐树。”黎栗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速写本:“我们可以提前画些设计稿带过去,比如把各校的标志性建筑和传统纹样结合起来。” 她翻到新的一页,铅笔在纸上飞快地游走,“你看,海月大学的钟楼可以搭配缠枝纹,林华理工的图书馆适合用回形纹……”吴钰凑过去看着画稿,忽然指着其中一处:“这里可以加些云纹,更有层次感。” 俞茉则在旁边轻声说:“如果能在火漆章里嵌点干花碎末,盖出来会不会更好看?”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铅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偶尔迸发的灵感让空气都变得雀跃。纸品店老板笑着端来三杯柠檬水:“三个小姑娘在商量什么大事呢?看你们这股认真劲儿。”“我们要做最特别的伴手礼!” 黎栗举起画稿,眼里的光比柜台里的水晶摆件还要亮。离开纸品店时,夕阳已经把天空染成了橘子汽水的颜色。俞茉抱着新买的烫金包装纸,突然停下脚步:“我请你们吃冰吧,前面有家老字号,他们的红豆刨冰超好吃。”“不是说好我请客吗?” 黎栗笑着推她往前走。“下次再让你请,” 俞茉的声音比来时轻快了许多,“今天我开心。”冰店里,吴钰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把刨冰分成三份,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李云覃说四芳传媒的学生会想订一批迎新伴手礼,大概两百份,要体现四校联动的主题。”“两百份?” 俞茉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会不会太多了?我一个人可能赶不及……”

“我们帮你啊。” 黎栗立刻说,“我可以负责设计包装,吴钰找工厂定制火漆章,你只需要专心做干花和木雕挂件就行。”吴钰点头附和:“而且我们可以分工合作,比如我家有个闲置的工作室,下周可以收拾出来当临时工坊,大家一起做效率会高很多。”

俞茉看着面前两人真诚的笑脸,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低下头,用勺子舀了一大口刨冰,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却暖融融的。从小到大,她习惯了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时刻,有人愿意和她一起分担,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谢谢你们。”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真诚。“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黎栗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以后我们就是‘玉茉莉手工坊’的铁三角啦!”

“玉茉莉手工坊?” 吴钰挑眉。“对啊,” 黎栗指着俞茉,“你的名字里有‘钰’,她名字里有‘茉’,我当然就是‘栗’啦,多合适。”俞茉的脸瞬间红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那我们的第一个大订单,就要做出名气来!”

离开冰店时,街灯已经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吴钰要坐家里的车回去,临走前把一个精致的锦袋塞给俞茉:“这里面是我爷爷做的试火漆,你先练练手,明天去工坊也好有个底。”俞茉也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这是我做的干花书签,用了新押的铃兰,送给你。”

黎栗看着交换礼物的两人,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像被施了魔法。那个总是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的俞茉,眼里有了光;那个自带疏离感的吴钰,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而自己画的设计图,正从纸上慢慢走进现实。“明天见!” 吴钰挥挥手,珍珠步摇在夕阳里闪着光。俞茉抱着锦袋站在原地,直到身影消失在街角,才小声说:“我好像…… 也可以拥有好看的东西。”

黎栗挽住她的胳膊往公交站走,风掀起帆布包的带子,露出里面的设计稿。远处的钟楼敲响了七下,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翅膀扇动的声音里,仿佛能听见新故事开始的旋律。

回到出租屋,俞茉立刻拆开锦袋。铜质的火漆章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印面上的卷草纹缠绕着小小的 “茉” 字,是吴钰特意让爷爷加上的。她找出红色火漆粒,在烛火上慢慢融化,当蜡液在信封上凝成完美的图案时,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格外漫长,又格外值得期待。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黎栗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设计稿:“这是明天要带的火漆章草图,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别熬太晚,明天还要早起呢。”俞茉看着画稿上细致的纹样,突然想起吴钰说的 “匠心者,虽微末亦不朽”。她拿起手机,给黎栗回了个 “加油” 的表情包,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火漆章和设计稿放进帆布包,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第二天一早,三人在公交站台汇合。俞茉穿着黎栗送的浅蓝色连衣裙,头发梳成整齐的马尾,手腕上的淤痕被衣袖遮住了大半。吴钰则换了身轻便的棉麻套装,发间别着枚玉兰花发簪,是她奶奶年轻时戴过的。“看我带了什么!” 黎栗背着个大大的画板,打开时里面夹着十几张设计稿,“昨晚熬夜画的,总有一款能用得上。”公交车摇摇晃晃地穿过老城区,窗外的白墙黛瓦渐渐取代了高楼大厦。黎栗趴在车窗上,看着巷子里晾晒的蓝印花布和门口打瞌睡的老黄狗,眼睛里满是好奇:“在这里好像时光都变慢了。”

“前面就是老街了。” 吴钰指着窗外,“看到那棵老槐树了吗?王老先生的工坊就在树后面。”

下车后,三人踩着青石板路往里走。老槐树的枝叶像把巨伞,遮住了大半个天空。树下有个卖糖画的老爷爷,锅里的糖浆在铁板上拉出金丝般的线条。“王爷爷!” 吴钰朝着巷子里的一间铺面喊了一声。门 “吱呀” 一声开了,走出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人家,手里还拿着个正在打磨的铜模:“是小钰啊,可把你们盼来了。”

工坊里弥漫着松香和金属的味道,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火漆章,从龙凤呈祥的传统纹样到动漫人物的现代设计,琳琅满目。王老先生指着工作台说:“这是我刚做的铜模,你们看看怎么样?”俞茉凑过去,只见铜模上的花纹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的脉络都清晰可见。“太厉害了!” 她忍不住赞叹,“比机器刻的精致多了。”“这可是手艺活,” 王老先生笑着拿起刻刀,“机器刻的是死的,手刻的才有灵气。” 他指着黎栗的设计稿,“你们想做这种结合来校园建筑的?有点意思,我来教你们怎么把纹样转印到铜模上。”

俞茉学得最认真,她的手指因为常年做手工而格外灵活,握着刻刀时稳得惊人。王老先生看着她手下渐渐成形的钟楼图案,忍不住对吴钰的爷爷说:“这姑娘有天赋,是个做手艺的料。”黎栗和吴钰则在旁边研究火漆的配色,她们把不同颜色的火漆粒混合在一起,又试着加入俞茉带来的干花碎末,盖出来的印记像幅小小的立体画。“这个送给你。” 俞茉突然把一个刚刻好的小铜模递给王老先生,上面是棵简化的老槐树,“谢谢您教我们。”

老人家愣了愣,笑着接过铜模:“难得还能有人给我做这个。”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个木盒,“这个送给你,是我年轻时做的第一枚火漆章,上面的铃兰纹和你的干花很配。”俞茉捧着木盒,指尖轻轻拂过铜模上的花纹,突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填满了。

中午在老街的面馆吃饭时,黎栗接到了秦玥月的电话,女生在那头兴奋地说:“告诉你们个好消息!张思衡和李清安真的一起去支教了,有人拍到他们在火车站一起搬行李,张思衡把最重的那个箱子全抢过去了!”“新糖!” 黎栗捂住听筒对另外两人挤眼睛,“等会儿发你们照片。”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穿梭的行人,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被按下了加速键,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在悄然发生。吴钰正在给俞茉讲她爷爷收藏的老纹样,俞茉则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自己的想法,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像幅温暖的油画。“对了,” 黎栗突然想起什么,“下周我们去工作室整理的时候,可以叫上叶绮鹿和骆殷茜,她们说不定能帮上忙。”“还有李云覃,” 吴钰补充道,“他说可以帮我们拍宣传照,还能联系校园公众号推广。”俞茉掰着手指算着:“那我们就有六个人了?”“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黎栗笑着说,“毕竟我们的‘玉茉莉手工坊’这么厉害。”

离开老街时,王老先生站在门口挥手送别,老槐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为他们祝福。俞茉回头望了一眼那间挂着火漆章的铺面,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觉得沉重的过往,好像都在这个夏天慢慢变得轻盈。

公交车上,她小心翼翼地把王老先生送的铜模放进盒子里,旁边是吴钰送的试火漆和黎栗画的设计稿。这些小小的物件,像一颗颗温暖的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回到出租屋,俞茉打开电脑,在 “玉茉莉手工坊” 的网店首页写下:“用匠心制作时光的礼物”。她上传了新设计的伴手礼图片,封面上的火漆印闪着温润的光,像极了这个夏天里,那些不期而遇的温暖。

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上,照亮了三个女孩的联系方式被新建在一个名为 “新联盟” 的分组里,也照亮了三个女孩的合照。那是在老街面馆拍的,三人举着碗里的面,笑得眉眼弯弯。俞茉看着照片,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只是一个开始,属于她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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