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演员来说身体是工具，对妖怪来说身体是容器。
那对高恩雅来说身体是什么？是工具。
那对韩陌九来说身体是什么？是容器。
容器和工具都有一个共性，可替换。
也就是说，不管是工具还是容器都不重要。
艺术片不是挖掘人心的黑暗就是走向人性的复杂，类型之所以小众的原因一部分是很多观众真的看不懂，还有一部分就是拍的没办法让大众的道德底线所接受，更重要的原因是，有些片子是真的过不了审上不了大荧幕。那些过不了审的，看不懂的，不符合道德底线的片子，高恩雅都拍过，她的影后不是白来的。
也就是说高恩雅小朋友虽然没有进行过最后一步，也没有什么拍正经甜蜜恋爱戏的作品，但因为小众的艺术片出演的多，她该懂的都懂，理论知识也很丰富。
韩陌九没有拍过什么艺术片，他连纯爱片也就跟高恩雅合作而已，但他什么都懂，也进行过无数次的最后一步。他是以人为食的妖魔啊，人类这种欲|望的产物，在灵与肉的结合下是很容易迸发出美味的，何况他还来者不拒，当然该做的都做了。不管是理论知识还是实战知识都非常丰富，超级~丰富。
然后，两个‘经验’丰富的家伙要拍床戏了。
韩陌九是真没看剧本，他演戏的方式就是照着高恩雅学就好，看剧本对他来说没意义。没看剧本就不知道本子里有一场床戏，被无知的部落当做神明的妖魔爱上了一心想杀死他的少女，那场床戏是一场献祭，站在披着神明皮囊的妖魔角度，那是圣洁的，站在少女的角度那是压抑到最后的爆发。
这是很重要的一场戏，可以说是剧情的节点，这场戏之后少女的挣扎和妖魔的迷恋才得以全面铺开。换句话说就是，这场戏不能变动。
“凭什么！我要改！”
韩陌九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抓着剧本乱挥弄得纸张‘沙沙’作响，极力反对要拍这场戏。高恩雅实在懒得理他，能解释的都解释了，这场戏有多重要，对剧情的推进力，对角色的挖掘度，巴拉巴拉，能说的都说了，可韩陌九就是不乐意。
高恩雅坐在他边上被他闹的头疼“你在别扭什么，我的身体和你的身体有什么区别。”
“怎么可能没区别，你傻吗，那玩意儿叫婚契！我们的共生契约叫婚契，懂吗！”韩陌九要气死了“我们真的做了，以后就是你只能属于我，我也只能属于你了！我再对别人做什么分分钟爆体而亡！你也是！你要从此以后都跟我做？只跟我做？！”
已经听他叫过一遍的高恩雅再次强调“那只是戏而已，拍摄，拍摄而已，我们不会做什么的。你以为我们在拍什么？限制级特殊情爱片吗？只是点到为止，连裸露的地方都不多，要的是个气氛，不是真刀真枪的插....”
“高恩雅！”“恩雅！”
被小伙伴们掐架拉入战局进行视频通话的林淳溪和周文轩一起开口，让口无遮拦的家伙闭嘴吧！
周文轩在去机场的车上赶飞机去跑另一个行程，车上还有助理在，他戴着耳机很多话不好说。晚上刚跟高恩雅对戏的林淳溪还在排练室里没走，屋里就他一个，什么话都能说。
“先解释一下，什么叫婚契？”
“关你屁事！”
韩陌九指着茶几上的平板发飙“为什么要跟他们说这个！”
“因为你说你不想拍了。”高恩雅很心累“你要是不拍了，那我们就商量一下不拍了。”
“我不要！”韩陌九立刻拒绝，那是他的故事，是他想要告诉高恩雅的故事，怎么能不拍！
周文轩被他弄的头都大“就是因为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所以才问你想怎么样啊。”
“删掉！”韩陌九怒道“我早就说了，这段删掉，你们非说不行！”
高恩雅仰头望着天花板身子一歪往韩陌九腿上一倒，躺在沙发上跟视频的小伙伴们说“我放弃了，解释不清楚，绕啊绕的又绕回来了。”
韩陌九戳着她的脸颊不高兴“为什么不能改剧本，那有多困难，改剧本又不是什么难事！”
高恩雅拍开他的爪子压根不想说话，林淳溪也给这傻子气笑了，唯有脾气最好的周文轩跟韩陌九解释。
“剧本不是改一段就行了的，这种象征着节点的戏要是改了，前后剧情可能都要动。先不说剧本更改需要的时间，资方、制作方、发行方等等各方的协调也需要时间，就算不说那些，我们合约全部签了，行程都已经敲定了，现在再改，什么都要变，我这边再挪动档期根本不可能，其他人也有自己的事情，那不是删除几页纸那么简单。”
韩陌九的脸色沉下去，捏着高恩雅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低着头看她“我很认真的跟你说，那不是拍戏那么简单，我们天然是一体的，契约在牵引我们，维持现在微妙的平衡已经很难得了，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你真的会被我吃掉，完完整整的那种吃掉。欲|望是一切的起源，你的灵魂沾染了我的欲|望你就完全属于我了，懂吗？”
高恩雅懂啊，就是因为懂所以才说“那我们就不拍啊。”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么。
契约者的话彼此都懂，但人类们不懂，可人类们很聪明。
因为韩陌九有高恩雅这个‘挂’在，一向在四人组演技垫底的周文轩，试探着问了一句“我不是很懂你们拍摄要用到特异...”瞄了助理一眼含糊过去，咳嗽一声继续说“我的意思是大家都不懂那回事只有你们两知道，那你们不可以不用类似于什么灵魂之类的招数吗，就单纯只以演技来，不牵扯那么玄乎的，行不行？”
林淳溪顺势接上“你们是不是忘了演员还有替身这回事，大不了替身上。别人不用替身担心的是被骂不敬业，韩陌九又不在乎这个，他本来也不是很敬业。”
韩陌九一愣，低头看向高恩雅，高恩雅想了想“替身有点怪，纯走演技路线的话.....”冲韩陌九皱了皱鼻子“算了，还是替身吧。”
认为搞定了的韩陌九大手一挥“那就替身！”
小朋友以为搞定了，大人们却认为他们胡闹，裸|露程度比大尺度时尚杂志都要保守的戏份要什么替身？而且那是重头戏！知道什么是重头戏吗，闹什么！怎么可能用替身！要给特写的！难道特写替身吗！想什么呢！
韩陌九负责去解决对妖魔来说很好解决的大人们，而飞去找周文轩帮他对戏的高恩雅则是在跟他解释，为什么韩陌九那么抵触床戏。
两个小朋友在酒店房间对剧本，助理们都出去了，套间里只有高恩雅和周文轩。高恩雅说的那些妖魔鬼怪的感知之类的解释让周文轩听的有些模糊，妹子就问他要不要示范给他感觉一下。
“感觉？怎么感觉？”
“亲身体验？”
高恩雅垂下眼睑挡住眼底的晦涩再看过去时就变成了单纯的笑脸，靠着窗边冲他伸手“要试试看吗？”
坐在床边的周文轩莫名觉得有些不对，但好奇心让他站起身往高恩雅那边走。
床边到窗边只有一条过道，几步路的距离，周文轩走的很轻松，高恩雅却很紧张，紧张到在他的手要落在掌心上时迅速把手缩回去，弄得周文轩愣住了。
“怎么了？”
“没什么。”
高恩雅有些慌张的低着头，丢下一句想去洗手间疾步越过他往洗手间跑，进门后立刻反锁再打开水龙头，摸出手机就给韩陌九打电话。
韩陌九接的很快，同样是问她怎么了，高恩雅很慌，很罕见的慌乱，声音里的彷徨都能从听筒里传出去。
“阿九，我不对劲，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好像出问题了。”
“你在哪？跟谁在一起？”
“我跟文轩一起对戏。”
“等着我。”
“不要，别过来！”
韩陌九沉默半响，无声的叹了口气“你想引诱他是不是？想把他吞下去，又怕真的把他吞下去。”
高恩雅的手拽着帽衫的绳结，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抿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的韩陌九郑重的警告她“不要碰跟欲|望有关的任何东西，你的灵魂不稳，会出问题的。”所以他就说了，床戏绝对不能碰！
手指把绳结缠绕的死紧，心绪翻腾的高恩雅不明白“我和淳溪对戏的时候不会那样。”
“爱情在蛊惑你，恩雅，爱情在蛊惑你。”韩陌九的脸色很难看，语气却非常温柔“恩雅，不要怕，那只是爱情而已，会过去的，等你好了，就什么都好了。”
指腹被绷紧的白线勒出红痕，高恩雅侧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那个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那个自己好陌生，镜子里的人一点都不像她。
“阿九，我害怕。”
“不怕，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