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曦在窗边看了一会儿。
那铺子和普通的店一样，送走一个接一个的客人，店员也会和相熟的客人随意聊上两句，看不出任何异常。
“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啊……”叶曦自语一声，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可没忘记自己出来是接了门派任务的。
要是说路过顺手解决还好，如果耽误任务时间就得不偿失了。
好在城里的阵法只是压制了他的实力，那些符箓的效果还在。
叶曦给自己拍了个隐匿符，直接跳上房顶，往城中心飞去。
这座城很繁华，想在密密麻麻的宅院中寻找一家门口挂着白绸的宅子要花费不少时间，但是叶曦并非靠此寻找。
他靠的是灵气，或者说煞气。
生命的流逝会伴随着灵气的改变。
在充满生机的城中心，有一处死气沉沉的地方，上空萦绕了普通人看不见的黑红色雾气。
因为时间的消磨，那丝黑红色雾气已经变得无比淡薄，但叶曦依然一眼就看到了它。
直到靠近，叶曦才发现这丝雾气与一般的不同，里面竟然带着浓浓的恶意与负面情绪。
尽管他预料到非正常死亡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时隔半个月依然犹有情绪残留，这足以说明一件事——
那家人可能是被虐杀的！
叶曦心里一沉，推测出这个结果后，他立刻落到怨气最浓的房间外。
房门大开着，叶曦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以布局和装饰来看，这里应该是这家主人的寝室，房内还有着婴儿专用的用品和玩具。
房间的血迹尚未被清理，散落在床榻、帘幔、地面和桌子上，干涸的血液呈现失去生机与活力的褐红之色。
在阳光照不到的墙面上，几个暗色的大字和小二形容的一模一样，但是这字是用血书写的，上面还有几个痕迹极重的手印以及一道几乎贯穿墙面的划痕。
那划痕很深，但是从头到尾没有多余的裂痕。
但是比之更让人在意的是另一种东西。
叶曦戴上一副手套，摸索着墙上的挂画。
这幅画在这一片狼藉的房间干净的不可思议，没有被裂痕划伤也没有被几乎渲染整片墙面的血液溅到。
画上是一个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她背对着人，只留下一个背影。即使看不到面目，从那窈窕纤细身躯与风韵优雅的姿态上可以看出其不凡的容色。
“是女主人还是‘画中仙’？”
叶曦又道：“……穿得这么朴素，看来是后者。”
他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走时他叹了一句：“看来这家果然不是好人。”
在他走后，房间内安静如昔。
唯有那墙面像是吞噬了一切光芒，颜色愈加晦暗。
*
夜色深沉，月光被浓厚的云层遮蔽。
漆黑无人的宅院里，几道披着斗篷的神秘身影一一落下。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一道嘶哑深沉的声音响起：
“大人说有人发现了。”
有人回道：“我查过，这里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怎么会？”
另一人疑惑问：“难道是那些仙道宗族的任务？”
“绝不可能！我们动作很隐蔽，没有造成大面积伤亡，而且我已经将城主府的通信拦了下来，他们不会派人来的。”
“……如果是新进城的人呢？”一个黑衣人犹豫着说。
这道声音没有做过伪装，是很清晰的男声。
“坤二，你知道什么？”最开始发声的领头人问道。
被叫做坤二的男人回复：“不确定，但那个人确实很像，有好奇心还很善良……”
他回忆着说起那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坤二顿了一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又说了一句：“但是应该不是他。”
“不管是不是，找个时间把他解决了。”领头人冷漠地说。
坤二伸手拉了拉帽檐，沉着声音说道：“是。”
领头人颔首，径直走向墙边，“我们先把这幅画带走。”
另外三个人不再说话，看着领头人将画卷起后，几人一同离开了院子。
浓墨绘成的夜色里。
黑色衣角翻飞，从城中的方向一路向北。
四道身影似融入了黑夜，踩过一个又一个房檐，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们一直飞到城北街道的范围才降下速度。
城北唯一一家糕点店铺前，暗蓝色的布招子上一个白色的“坤”字，在此时异常显眼。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在它面前掠过，直接翻进店铺的后院。
他们无声无息落在地面。
拿着画卷的领头人明显松了口气。
“这一路没人阻拦，看来是大人多疑了。”
“那我说的那个人？”坤二见机询问。
领头人摆了下手：“既然没被发现，那就不用——”
“嗨~各位晚上好啊。”清朗的少年音响起，直接打断几人的谈话。
陌生的声音让几人背靠背戒备起来。
他们四处看着，寻找声音的主人。
奈何那人像是消失了一般，他们不论如何寻找也没发现他的踪迹。
四人愈加警惕。
时间一久，差点让人以为他们出现了幻听，但那被人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几人清楚地知道这里确实有第五个人的存在！
其中有一黑衣人不耐烦地喝了一声：“鬼鬼祟祟做什么，有本事出来！”
“我一直在这里呀。”那道少年音再次说道：“你们好慢啊，我都等的差点睡着了。”
这次他的话多了些，让四个人顺利分辨出声音的方向。
他们朝本空无一人的房顶看去。
浮云悠悠飘过，冷白的月光自空中洒落。
房顶上，白衣少年单手撑着身体侧过头注视着他们，被束的高高的马尾顺着风的方向浮动，略长的红色发绳垂落在瓦片之上，是他身上唯一鲜活的颜色。
这一刻，高悬于夜空的玉轮似是偏爱于他，挥散所有的云彩，将全部月色笼罩在少年身上。
皎洁的月光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不禁让人呼吸一滞。
在这片墨色绘成的画卷中，少年耀眼的像是在发光。
“是你！”
倏然，一道声音打破这虚幻的影像。
所有人看向说话的坤二。
领头人哑声问道：“坤二，你认识这个人？”
坤二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房上的人，“你为什么来这里？”
“哎呀，好心的大叔，你这样可真让我伤心~”少年改变了下坐姿，他尾音微微上扬，似是在与人撒娇。
但是在场人没人认为他这是在撒娇。
领头人暗自捏紧手中的画卷，斗篷下的额头此时满是汗水。
这个气势……太可怕了，比大人的威压还可怕！
少年歪了下头，疑惑着对坤二说道：“明明是你说过我有麻烦可以来这里找你呢。”
坤二噎住：“你——”
这确实是他说的。
少年又道：“所以我赴约而来了。”
他自房上飞落，洁白的衣袖在空中飞舞，像是一只落巢而归的白鹤。
但是几人纷纷退后几步，与少年拉开距离。
将人唬了一番的叶曦不在意地笑了笑，他往前走着，朝领头人伸手，“把那个画卷交给我吧，你们带着它可是会有大麻烦呢。”
依然是那种撒娇的语气，少年绵软的声调比梦里水乡的女子更为轻柔。
几人身体一抖，又退了几步。
领头的更是将画卷塞到宽大的斗篷里，抖得像筛糠一样。
坤二忍不住了，他红着脸咬牙吼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昨天还和少年搭过话，很清楚少年说话声不是这样的，他现在分明是故意恶心他们！
本来严肃的氛围被他这一吼，突然一静。
“……”
其他三个黑衣人对他行注目礼，眼里满是敬佩的神色。
在这么恐怖的气势下还能吼人，看来他们以前认为坤二软弱是误会他了！
殊不知他们是被吓到后退的，而坤二纯粹是被恶心到了。
叶曦笑了笑，把对另外三人的灵力压制收回。
他收回手，淡然地同坤二说：“我这也是为你们好。”
好个屁！
坤二被气的脸更红了。
叶曦自顾自地说道：“我要一上来表现高人风范，大家都被吓到怎么办啊？”他看着另外三个黑衣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三人：“……”
他们明明一开始就被吓到了。
但是没人敢反驳。
那莫名的气势还在他们身边，清楚地告诉他们，只要有异动就会死！
他们没人想死。
就算与恶鬼做交易，也要活下去。
叶曦眼神扫过他们。他知道他们想什么，但是他毫不在意，继续表演着。
“据说这种说话方式能让人放松，我就试试。你们是我第一个实验对象，虽然效果和我预期差了些，但也差强人意吧，勉勉强强成功了。”
最后，他笑着对他们说：“你们该感到荣幸才是。”
“好了——”叶曦抬起手。
几个人紧张地看着他。
叶曦再一次向前伸手，说：“坦白时间结束，将画卷叫出来吧。”
领头人不动，剩下几人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
“你们不想死对吗？”
叶曦收敛调笑的神情，声音冷淡而笃定。
“不想死就给我，我能让你们摆脱她的控制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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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表演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