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真实世界。

“对于她来说,不管是哪个决定都很艰难吧。”

萩原研二说过这句话后,就闭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沉睡。

而沙发上的松田阵平,也没有接他这句话,病房中陷入彻底的寂静,只剩下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声。

月光高悬,天从刚才那种墨蓝色,彻底变成了深黑色。

天黑了。

……

萩原研二像是木板一样躺在床上,眼珠紧盯着正上方天花板上的霉斑,生怕一转脸就和那条鱼对视了,脚尖勾着被尾,上面双手拉着被头,把自己一米九的个头,塞进薄薄小小的夏凉被下面,不愿意面对某个事实。

他又回这鬼地方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在爆炸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才导致入睡困难,以及入睡的时候会不断重复同一场景的噩梦。

他在这个梦中已经死了不少于十次,但是醒来的时候身上却并没有在梦中留下的伤痕,他身上都每处伤口,都是来自于爆炸案中,而非这个荒诞的梦境。

虽然在外面他已经快要说服这里只是个梦了,但是只要一回到这里,这里的真实都让他难以把这里真正的当作是一个梦。

潜意识里总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在这里不遵守规则,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但是……

还有比现在更可怕的事情吗?

萩原研二默默流泪。

客厅里的狗头叫了第三遍了,或许是听的次数多了,萩原研二竟也能从那凄厉的嚎叫声中,听出来几分着急的味道。

萩原研二慢吞吞地起床,慢吞吞地披上衣,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就在手指即将接触到卧室门把手的时候,光速冲回床边,途中还敏捷地跃过了地面上的鱼,猛地抓起床头柜上手机,拨通了那个在心里背了半天的号码。

“摩西摩西,我是萩原研二,是目暮警部吗?我今天想要请假……”

三分钟后,萩原研二放下手机,一身轻松。

不管他现在所处的是梦境,还是另一个世界。他在这里留下的伤口都没有带到现实世界,这足以说明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

那既然是这样,他也没有必要非要下楼给松下太太送人肉馒头了。

他也不想去面对那个伪装成小阵平的怪物了,就让那家伙自己在警视厅面对暴怒的目暮十三吧,这算是上个周目中,那家伙欺骗自己的报答。

……

里世界,警视厅门口。

身高接近五米的‘目暮十三’迈着沉重的脚步从警视厅门口的阶梯上走下,每步都伴随着碎石滚落,它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松田阵平。

“你、为什么迟到?!!”

已经在这里等人等了半个多小时的松田阵平几乎气笑了,肉眼可见的黑气从头顶冒出来。

目暮十三那几乎有餐桌大小的巴掌正对着松田阵平的头顶拍下。

松田阵平头也不抬,右手拿出手机开始噼里啪啦敲击号码,左手抬起稳稳接住了目暮十三的那掌。

目暮十三额头青筋暴起,胳膊上的肌肉快也层层隆起,但那只和他比起来简直称得上是纤细的手纹丝不动。

“喂!”

松田阵平拨了电话两次才被接起,他不等对方说话,劈头盖脸的问道。

“为什么今天还不来上班??你是想死吗?”

目暮十三的嘶吼声也顺的电话线传了过去,那边沉默了两秒,才响起萩原研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呀嘞~是怪物先生啊,真抱歉呢,我今天还是身体不适,没办法去上班了,辛苦怪物先生帮我分担一下工作吧?”

目暮十三发现自己怎样也按不死手下这只小蚂蚁,更加暴怒,从原地高高跳起,再一拳挥下。

松田阵平在这恐怖的冲击力下,腰背依然挺直,但脚下的石阶却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他整个人都被迫下陷。

松田阵平冷笑:“自作聪明的笨蛋!”

萩原研二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其他的意味,他也怒了:“难道我非要追着让你骗吗?”

“你见过什么游戏没有关卡直接让你通关的?我直接把奖励给你算了?”

萩原研二从床上坐起来,连地上那条虎视眈眈的鱼都暂时忘了,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什么奖励?”

“我不知道!”松田阵平没好气地回答:“那是你的世界,我怎么知道?大概就是健康、财富、或者你当下最想要的东西。”

他最想要的东西?

萩原研二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如果说从前他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现在他无比清楚自己最害怕的、最担心的、最想要的那是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咬牙切齿:“你现在后悔了?”

萩原研二稳住呼吸,哼笑:“怎么可能?”

“不要骗我。”那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透着股诡异的阴森:“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已经相信了我说的话,但是却不敢承认。”

萩原研二抓住他言语上的漏洞:“怪物先生,刚才你可是说那是我的世界,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不了解那个世界,但是我了解你。”

“你会为现在的决定而后悔。”

“我等着你回来找我,萩原研二。”

轰隆一声,世界再度陷入黑暗。

……

病房的天花板被阳光照的金黄。

萩原研二从病床上猛地睁开眼睛,侧头没有看见沙发上的松田阵平。

他马上从病床上坐起,被束缚带约束着的右手用力,把略有弹力的约束带抻到极致,右手从右侧床栏向外伸,绕过床栏的缝隙,再反手用尾指勾开了约束带的卡扣。

一番折腾下来,右手手腕处的绷带被渗出的组织液和鲜血浸染成了粉红色。

但是萩原研二现在完全没有注意这些,他解开左手,大把扯下身上连接的仪器和管路,翻过床挡就要向门口跑。

就在脚尖落地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牙签支撑着的石头,沉重僵硬,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上次醒来的时候不是这样。

那时候虽然有着轻微的刺痛,但萩原研二很确定那时候的自己手脚有力,感知健全,用脚尖还可以把被子勾起来。

但现在,萩原研二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腿的存在,他盯着脚尖,脚尖却一动不动。

不一样了。

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松田阵平冲了进来,从遥远的走廊尽头,传来女人悲痛的哭喊声,追着他的脚步,一路钻进萩原研二的耳朵里。

松田阵平强硬地把他从地上拉起,重新扶到床上。

“……是谁死了?”萩原研二抬眼看他,眼尾通红:“是谁又因为这场爆炸案死掉了?”

“你怎么知道?”松田阵平脱口而出。

那人也是因为这场爆炸案才受伤,所以也被警视厅安排在同层病房。

松田阵平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因为是同层,他只是去看一眼,很快就能回来,所以才把萩原研二独自丢在病房。

没想到就这十分钟的时间,连手脚都不好用的家伙,还能把自己折腾到摔在地上。

“是于泉阳太……还是松下小川?”

松田阵平皱眉,表情更严肃了:“hagi,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猜对了。萩原研二一阵眩晕,死者就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

他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说那是和现实不想干的荒诞梦境。

在这之前,他只是见过于泉阳太几次,完全不熟,至于那个松下小川对于他来说更是完全的陌生人。

就算是做梦,他的潜意识也不会抓取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人命作为素材。

而且还有他突然失去知觉的腿,这些都不是心理学再能解释的事情。

上次的考卷,他误打误撞的拿到了十分,所以就在现实世界得到了十分的奖励,奖励的是他当下最想要的健康和在爆炸案中其他的幸存者。

这次因为考核被中途停止,他甚至没有活到上摩天轮的时候,那么考卷自然就是零分。

他没有拿到十分,十分的奖励也就被收回。

一条人命,就这样被抹去了。

萩原研二感觉心口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耳鸣声让他甚至听不清松田阵平在旁边说什么。

他惶然地抬头:“小阵平,我……”

话还没说完,一大口血呕了出来,雪白的被子上红了一大片。

松田阵平快要被他吓疯,冲出门一边喊医生,一边从隔壁病房硬拉了一个过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等这边护士把仪器重新连好,医生把松田阵平拉到一边嘱咐。

“还好只是胃黏膜出血,能吐出来比留在胃里好受的多,重大创伤后就是容易并发这些应激性疾病,家属还是要注意看护。”

“现在患者情况依旧不稳定,虽然可能暂时看起来状态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但随时有可能发生新的问题,不要给患者太大的情绪刺激。”

医生走后,松田阵平拉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床头,双手支着下巴,表情严肃地盯着萩原研二。

这家伙绝对瞒了自己什么。

如果不是看这家伙现在太惨,他就把人拖下来打到说实话为止。

但又想起刚才医生所说的,不要给患者太大的情绪刺激,松田阵平又把话憋了回去。

萩原研二嗓子因为刚才吐过,还是哑的,听起来更可怜了:“小阵平,你快说是怎么回事?当时现场已经清空,为什么还有机动队以外的人受伤?”

松田阵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不和病号计较。

“死的人叫于泉阳太,是交通执行科的交警,这次他本来是负责疏散人群和维持周边秩序,但不知道怎么自己跑到了发生爆炸的那栋楼里,在四楼的楼梯间,被倒坍的水泥块砸在脊背上。”

“他甚至比你伤得还重的多,这几天本来就是在维持性治疗。今天凌晨的时候,他忽然恢复了意识,自己摘掉了气管插管的氧气,等家属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萩原研二听着事情经过,感觉浑身骨头都散发着凉意。

是他。

他竟然不是死在四年后,而是死在现在,但既然是死在这场事故里,和四年后的爆炸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两场爆炸案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hagi。”

松田阵平开口打断了萩原研二的思考,他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也不懂hagi你为什么要自责,但是就我看来,他的死亡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萩原研二喃喃道:“真的吗小阵平?”

松田阵平:“他受伤太重了,就算是这次能活着离开医院,最好的情况也是瘫痪和变盲,听说他也没有家人了,所以才会失去求生的意志吧。”

你不一样hagi,你的身后还有我们。

萩原研二轻而易举地听懂了松田阵平没说完的话,小阵平说得对,就算是为了小阵平和姐姐他们,他要想办法活下去。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尽快通关那个见鬼的游戏。

这次被当作砝码摆上天平的是于泉阳太的命,下次又会是谁的命?

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回去了吗?”

松田阵平摇头:“他不是执行任务的队员,身上也没带记录仪,整栋楼的监控系统也被完全摧毁,所以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突然返回那栋楼的原因。”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原因吗……”

没过多长时间,萩原千速就出现在了病房外,又到了她和松田阵平换班的时间了。

就在松田阵平即将走出病房门口的时候,萩原研二突然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

“小阵平,如果楼下住着一个你非常不想见面的人,只要你下楼他就会打开门和你说话,有什么办法能避开他吗?”

松田阵平摸摸下巴:“唔,那不是很简单嘛?”

“下楼通道只有一个哦。”

松田阵平说道:“下楼通道只有一个,但是下楼途径又不只有一种,警校交的那些实训课,这才几个月你就完全忘记了吗?”

萩原研二的眼睛慢慢亮起来。

“小阵平果然是天才!”

松田阵平看着萩原研二的表情,眉头皱的更紧,但还是一言不发的关上了门,在病房和玻璃间的墙柱后面站了很久才离开。

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

创伤后幻想症相关。

……

松下太太趴在门口,耳朵紧贴着墙壁,静静等待着那个人的脚步声。

但是等了很久,走廊里还是一片安静。

松下太太简单的脑仁,难以理解为什么她的食物今天早上又没有来和他打招呼,她只知道自己很饿,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

自从不小心摔断腿之后,她就一直被困在这个屋子里,唯一能记住的电话号码,也再也打不通。

那孩子明明说过,无论什么情况,永远会接听她的电话,但在最重要的时候,那孩子却食言了。

她其实并不怪他,她并不是他的家人,照顾她这个独身老太太也并不是那孩子的责任。

但她实在是太饿了。

松下太太几乎吃掉了她手指能触碰到的所有东西,地板、墙纸、衣服……她都吃掉了,但胃口里那种犹如灼烧般的饥饿却得不到丝毫缓解。

怎样也吃不饱。

她太想念那孩子送给她的馒头了,松软温暖,但是自从那孩子不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她想尽办法的去找,双脚无法移动,上身却被锻炼的越来越柔软,已经能爬出门去,但却还是只能找到冷硬的黑面馒头,既不好吃也不能缓解饥饿。

太饿了。

松下太太终于难以忍受的打开了门,走廊里悄无一人。

但是从她的角度,却能从走廊的窗户里,看到一根绳子,静悄悄地从楼上垂落。

那绳子看起来并不专业,似乎是用床单、床帘之类的布料拼接,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断掉的样子。

下一秒。

她朝思暮想的玩家牌白馒头,从上面嗖的一声划了过去。

松下太太:???

什么玩意过去了?

修错字

有个小问题,更新之后想删捉虫应该选哪个类型?感觉每个类型都会导致禁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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