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卿月那句“容我再想想”的余音，仿佛还带着瑶柱鸡丝粥的暖意和额角隐隐的抽痛。
她需要一点空间。“我下去转转。”她没看陈静宜了然又带点促狭的眼神，转身按下下行电梯按钮。
电梯平稳降落。一楼大厅的喧嚣与人气，带着咖啡豆烘焙的暖香和一种更鲜活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穿过集尖叫周边、撸猫咖啡、网红直播间于一楼的喧嚣，褚卿月感觉自己像穿过一片沸腾的原始森林。
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掠过入口处那面引人注目的“正装照”墙——员工标准照旁贴着猫猫狗狗神气活现的“正脸定妆照”。一只胖乎乎的黑白奶牛猫照片上，眼神睥睨，绿色异瞳睥睨四方。旁边标注着它的艺名：“总栽”。
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褚卿月抬步，径直走向大厅一侧用玻璃隔断围起的温馨猫舍。
这里收养着数只被遗弃的流浪猫狗。这份温暖的源头，要追溯到五十平米旧平房的创业岁月。某个深夜，褚卿月结束婚礼商演归途，昏黄路灯下，一只受伤的大橘猫蜷在路中央。她本想绕开，可那双湿漉漉、盛满痛苦与哀求的眼睛，像烙铁般烫进心里。脚步顿住，只一瞬的迟疑，她便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那团脏污温热的生命抱进了怀里，带回了她们那间拥挤却充满梦想的小平房。
那只大橘，成了天工映画“流浪者之家”的起点。
此刻，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褚卿月在玻璃前停下。
一只玳瑁小猫轻盈地跳下架子，走到玻璃边，仰起小脑袋望着她，轻轻“喵”了一声。紧绷的神经，在猫咪纯净的注视中似乎得到了片刻舒缓。她伸出手指，隔着冰凉的玻璃，虚虚地点了点小猫粉嫩的鼻尖。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安可的消息：【褚总！Verve Bloom世巡协调初步方案发您邮箱啦！还有星曜成团夜预热时间轴草稿！另外……（探头探脑.jpg）官博底下催您露脸的评论又创新高了哦！粉丝说十年之约，一秒都不能少！ 您看……要不要我先让公关部拟个“正在认真考虑中”的回复模板？】
褚卿月看着屏幕上那个“探头探脑”的表情包，再看看玻璃里歪头看着她的玳瑁小猫，刚刚松快了一点的额角，又开始突突地跳。
她面无表情地锁屏，将手机塞回口袋。
下午三点。二十七楼，“决策瞭望台”大型会议室内。长条会议桌旁座无虚席。公关部、宣发部、影视制作部、音乐制作部、艺人经纪部、设计部……各部门负责人悉数在座。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香氛、现磨咖啡和纸张油墨混合的紧绷气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钢铁森林的冷峻全景。
褚卿月在陈静宜和老王一左一右的陪同下步入会议室。老王率先站起身，用力鼓掌：“来来来！热烈欢迎褚总正式回归坐镇！”
掌声热烈。褚卿月微微欠身，脸上是得体的浅笑，走向主位落座。
投影仪的光束亮起。影视制作部的年轻经理站起身，语速飞快：“褚总，各位经理，本周核心工作将继续围绕新电影《长河落日》推进，剧本第三稿打磨近尾声，导演组倾向锁定张导，女主角基本确定林知意老师……”
PPT页面翻动，经理的声音带着项目初期的亢奋：“同时，Verve Bloom新团综《夏日协奏曲》策划案已过审！配套定制舞台概念设计出炉！Echo Point回归预热本月启动！星曜成团夜宣发细化！
“十周年庆典初步选址星耀馆（有环保争议，备选云顶中心）！家族歌创作意向需启动艺人档期梳理……”
汇报声成了模糊背景音。预算表上的数字在褚卿月眼里扭曲蠕动，合成器音色的讨论像隔着厚重毛玻璃。
影视、团综、回归、庆典……繁杂事项轮番轰炸，信息洪流裹挟着图表与人名汹涌而来。胃里的铅块坠得她指尖发冷，额角血管突突敲打着太阳穴。陈静宜的声音似乎从很远传来：“...官博催露脸的舆情又升温了...”
她猛地惊醒，视线重新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她面前摊开的皮质笔记本。本该记录要点的空白处，此刻却是一片失控的“鬼画符”！
钢笔尖在无意识下滑动：几条深深划破纸页的粗重直线，几个歪扭重叠的圆圈被反复描摹，墨迹浓得洇透纸张。页面边缘还有一串心电图濒死般的波纹，旁边点着几个墨点。
这哪里是会议笔记？分明是意识断片后，手指残留的痉挛轨迹！
褚卿月的绿瞳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尴尬和更深层的疲惫席卷了她。她本能地、猛地合上了笔记本！“啪”一声轻响在安静中显得有些突兀。
老王下意识侧头，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和强自镇定。
“咳，”老王清了清嗓子，带着点调侃和关切，“褚总？这预算表……看着是挺催眠的哈？”
褚卿月没看他，更用力地掐了掐眉心。额角的抽痛感被唤醒般更加凶猛。
胃里的铅块仿佛又沉了几分。她再次尝试挺直脊背。经理的声音似乎跳到了星曜宣发细节，但字句穿过耳膜，依旧模糊不清。眼皮又开始打架，每一次沉重的合拢都伴随着挣扎才能睁开。支撑额角的手下，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像催命的鼓点。
就在这时——“——所以，综上所述，”经理终于完成汇报，“关于十周年庆典场地，在综合评估了星耀馆的争议和备选方案‘云顶艺术中心’的优劣势后，我们建议……”
经理的话音未落，褚卿月猛地吸了一口气。她撑着桌沿，再次站了起来。这一次，动作带着一丝虚浮，甚至微微晃了一下，被旁边的陈静宜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顶住，稳住了身形。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强弩之末的疲惫：
“场地……容后再议。散会。”
真的谁懂上课睡觉，以为自己都在听，结果突然发现自己才睁开眼的那一刻的救赎感。整天都睡昏过去了。冬天学校没开空调，上课被冻醒了，下午去超市买个学校热水袋，第二天抱着热水袋继续睡觉。[爆哭][爆哭][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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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