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佳念最近把泥娃娃拿到依武阁重新炼造了。
她试着把一枚枚铜钱往里面装。这要是换以往,她早就心疼了,可是,她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一方面是因为凌嘉泽,另一方面是因为云瑶姬。
泥娃娃里早就有灵气了,闻佳念放入拿出时,总感觉有什么妖气流失了。
起初,她只以为是云瑶姬在作怪。
可闻佳念看到门前流浪的乞丐,再拿出几枚铜钱给他,就知道事情很不简单。
他们对上眼了,闻佳念当即就知道这个妖是来帮她泄恨的。
剩下的几只铜钱妖在和云瑶姬抗衡,不至于闻佳念一百年之内会被夺舍。
云瑶姬妖族公主的身份已经被埋没五百年了,之前也没能精于修炼,所以有些对抗吃力。
闻佳念拿着泥娃娃去跟馍馍聊完天后,在回家路上恰逢天边下起丝丝银边细雨。
“什么人?”
闻佳念敏锐感到一阵阴霾,正要转身时,被温庚抱住了。
“喜欢你的人啊,哈哈。”
温庚双手圈紧她的腰,贴着她耳边说话。
“卿妃这么快就忘了我吗?我天天都在想你啊。”
“混账玩意,我宁愿去死!”
闻佳念下意识想拿出霞伞琴,忽然记起,她因云瑶姬在里面的缘故,把琴摔破了。
可没谁给她反悔的机会。
她心下暗道不好,刚想反抗,不料口鼻被捂住,她瞬间没了意识。
“在你翅膀变硬之前,我一定要得到你。”
温庚眼里流动着肮脏的觊觎。
凌嘉荣上月是嫁给了温庚,可温庚那新鲜劲一过,凌嘉荣就没法把温庚给约束住。
凌嘉荣将发髻挽起,偶簪步摇,看起来贵不可攀。
她已作人妇,可身上的戾气更重了。
“打死你这个乞丐,瞎了眼的,竟敢弄脏我的衣裙!”
明明是凌嘉荣策马而过,经过一滩雨后泥泞,衣裙才脏了。
她丝毫不听外人如何说,说她连一个乞丐都不放过惩罚、说她是堂堂凌府二小姐,心胸狭窄……
她下了马后,乞丐没有马的阻碍,就直接走上前去。
“求好心人施舍一点……”
“你只管去喝西北风。”
凌嘉荣内心烦闷不已,拿着鞭子把他当畜生一样踢打。
“刁奴!让你反抗了吗?”
尹绪见乞丐冷汗直冒、受不住痛,反而开心不少。
“想跑?快给我抓住他。”
随着乞丐身上光芒显现,他一下子挣脱了六七个人的束缚。
“怎会如此!我定要你痛不欲生,罔入人间!”
凌嘉荣本来就要扇乞丐巴掌,见手下办事不力,便让尹绪亲自赏他们巴掌。
一时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二小姐,这个乞丐一定是妖。我可以问府上道人求一张绝杀符,助力你收拾它这种杂碎东西。”
尹绪眼珠子转了转,她之所以能成凌嘉荣跟前的红人,就是她生来心眼黑、刑法手段惨无人道。
凌嘉荣让尹绪拿几十个,现场不少人倒抽凉气、瑟瑟发抖。
待尹绪回来时,凌嘉荣就开始发疯,一个接一个的杀符被她用在铜钱妖身上,周围的痛苦嚎叫声便从未停歇。
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
“凌二小姐,铜钱妖已死了,收手吧。”
尹绪见乞丐死状太过凄惨,不忍直视。
“这种东西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凌嘉荣接着指尖夹了剩下两张未用的符纸,在人群中抬手晃了晃,一一对着辨认。
显然,她是杀红了眼,把怨恨都洒了出来。
“不得了,凌二小姐疯了!”
“照她那样杀,那样折腾,我们还敢待在这里吗?幸好我们不是妖。”
“按说凡人是杀不了妖的,看来铜钱妖妖力还是弱了,温家大仙的符纸能很快镇住它。”
“有没有可能他本身就不愿反抗,要给那二小姐带来一辈子都抹不掉的阴影呢?”
……没想到后来,真的一语成谶。
“原来杀妖的滋味,可真让人如痴如醉呢。”
……鲜有人知,凌嘉荣从第一次遇到这个乞丐后,就噩梦连连。
这个乞丐是鲤儿,一开始他不是乞丐,是短工。
有天,他因为偷拿凌嘉荣的珠宝去换救治父亲的药钱,中途被尹绪发现,当场吃了八十大板而死。
……凌嘉荣做的那几个梦,她都羞于启齿。
她不是被凶兽撕咬成碎片,就是在冷热地狱里难熬。
最后,她在跟温庚圆房时,甚至都看到温庚面容神色有鲤儿的影子。
凌嘉荣不仅心神不宁,还几欲疯癫。
凌嘉荣吃了几服药都没用,虞娴偶尔还在冷嘲热讽她是个不会下蛋的鸡。
凌嘉荣对虞娴恨之入骨,她们关系越不和,温庚就越是冷落凌嘉荣。
自从凌嘉荣收了尹绪,和所有人关系都变得不和起来。
她归宁时,凌府不少下人都觉得苍天终于开眼了。
凌嘉荣不就是凭会投个胎,就开始耀武扬威、欺软怕硬吗?
她就是个花架子,总有更恶的恶人来收拾。
凌嘉荣得知温庚绑了闻佳念,第一时间连忙过来。
“温公子为何不点暖香?这样我们之间更容易缠绵入骨。”
闻佳念醒来后,浑身酸软无比。在温庚俯身下来时,她环抱住他的脖颈,与他耳语。
“你最好少耍什么花样。”
温庚与她对视一会儿,还是听信她的轻柔言语,燃起了香。
温庚在缠绵一事上特别喜欢虐待女子,越是身份低微,就越是不管不顾去玩弄。
“温庚,你去死吧!”
闻佳念看到自己的衣裳被急色的温庚撕碎,咬牙切齿呼喊。
温庚不知,金果马上就要给他个厉害尝尝。
凌嘉荣刚进门,屋里就多了一股血腥气。
“温庚,我不一直盯着你,你就想尝鲜、惦记别的女人是吗?”
凌嘉荣气得浑身发抖,踹掉了屏风,望着耳鬓厮磨的两人,眼里能沁出无限毒意。
“闻佳念?好啊,你们居然死灰复燃了。”
“夫人,你怎么如此狼狈?”
温庚顺着闻佳念的目光,不情不愿从她身上爬起来。
然后他看着凌嘉荣身上有大片血污的粉衣裙,皱了皱眉。
“真扫兴。”
这个男人对夫人没有丝毫关心,甚至还恶语相向,凌嘉荣明明就是嫁错了人。
可凌嘉荣一直不相信。
她并没有看透温庚这个货真价实的败类。
“都说卿妃床上技术了得,荣荣不如站在旁边学学?”
温庚反而又脱了一件衣裳,光天化日干这种恶事还不脸红。
“夫君,你不要再耗费我们为数不多的情分了,难道你的心真是木头做的不成?”
凌嘉荣双眼猩红,久而落下两道红阑干。
“你适应不了温家,温家让你不舒服了。可,夫人何必想那么多?向我学一学,今朝有酒今朝醉,多好。”
温庚伸出手擦了擦凌嘉荣脸上的泪,假装心疼。
可想而知他们新婚前后,温庚都是善于伪装的。
他骨子里的坏,让人恨得牙痒痒。
“夫君,我现在还叫你夫君,是因为我幼时患有咳疾,你每回都亲自给我摘枇杷,然后让你的乳娘给我做雪梨枇杷膏。聪明的乳娘待我很好,想必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凌嘉荣忽然抹了抹衣裙上的血,直至双手沾满罪孽的红色。
她大笑不止,然而目光是那么的悲怆。
“温庚,你以为给我下毒,我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么?我告诉你,你踢到铁板上了!”
闻佳念看着凌嘉荣拖着时间,反而是给她了助力。她才能把馍馍的灵力全都传到、自己之前问沉殊年要的意攻符里。
“呦,卿妃即使被下了软筋散和迷情粉,还这么有能耐啊。”
温庚把挡在自己前面的凌嘉荣推开,嗤笑一声。
“温庚,你好好看清我究竟是谁!”
闻佳念眼中放出金色光芒,其中的大义凛然让温庚有片刻怔愣。
“你居然能和妖结契?它竟会一心一意跟着一个人族女子?”
温庚看妖很有经验,他私下玩的花,也跟妖纠缠不清。
……他真是饿了。
“很快就不是人族了。”
闻佳念呢喃着,信誓旦旦。
温庚多少心里有点忌惮,想着是否能够杀了她之后再奸了她。
然而,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决断。
“温庚,你竟然对我下狠手,还想糟蹋我,我必让你下十八层地狱!”
闻佳念眼里多少流露出一点恐惧,她和馍馍一定会拼尽全力,她也不知道温庚在暗处盯了多久、知道多少……
“废什么话?趁我还在凌嘉荣这女人体内,就极度凌虐温庚这种烂人吧。”
铜钱妖甘愿牺牲自己,想必是吸收了几丝闻佳念亡父的心念。
后来闻佳念和凌嘉荣一起把温庚往死里折腾。
“直接让他死,也太便宜他了。”
闻佳念看着被打成猪头、口吐白沫的温庚,心中这才平稳下来。
“温庚现在只有一口气在,被吊着。他以后也是恶疾缠身了。”
沉殊年及时赶来,其实他也是故意卡着点的。
“温家商贾之家,表面光鲜实际已经透支,或许不久后,温庚就会因为花天酒地遍惹仇敌、被活活打死。”
“荣荣,你过日子都过到杀你夫君的艰难地步了,为何不让我帮你杀他?”
凌嘉泽姗姗来迟,过来时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了。
“你喜欢闻佳念,我连带着就不喜欢你了。哥,你说话不算话!”
凌嘉荣不知道刚刚自己干了什么,看着倒地发出惨叫的男人,只觉痛快。
那是她爱过的男人,却伤透了她的心。
凌嘉泽趁着让闻佳念去休息时,跟沉殊年说起了话。
“沉殊年,我知道你对卿妃有意。”
“你听谁瞎扯的?”
沉殊年表情淡然,岿然不动。
“你不要她,就立马要把她推给别人,真变得这样渣么?”
“通过明灵气,你们所修或将修的灵力,是来自同一灵脉。”
“你和她现在没有,往后也会有。你们的纠缠是注定的。”
“我是奈何不了天道,但你可以。”
凌嘉泽看得很清,也很开,他慢慢放手。
但是沉殊年要是真奈何了,闻佳念就会消失。
因为闻佳念和闻明骏早就绑为一体、同生共死了。
凌嘉泽早知自己是个棋子,也甘愿受命发挥自己的价值。
没什么原因,这对大家都好。
凌嘉泽也挺会演。
而经过一番爱过恨过后,凌嘉荣选择自尽。
她选在阳光明媚的一天,恰好是在凌嘉泽娶妻的日子。
她心里最仇恨的恶意,渐渐催动了她头上的翡翠簪妖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