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屋子,屋内门窗紧闭更是让气味越发浓郁。
穆荧觉着奇怪,不是说他是心疾犯了么,这么这大夫来了,开始给他褪衣裳换药。
她盯那伤的位置也是在心口,不由得好奇起来。
鹤川处理完祁景渊的伤口便离开了,这时房间又只剩他们二人。
祁景渊侧躺着,不禁生起几分逗弄的心思:
“你都把我看光了,不打算负责吗?”
“谁看了!”她才不会承认呢,反正她有斗笠,凭什么说她看了。
“那你可敢发誓?”
“幼稚!”
“你就是心虚,不想负责。”
祁景渊坐起身,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罢了,姑娘既不愿负责,我走就是。”
“你这人……”穆荧一时间无语住了,早知道她就退出去了,真是一点儿都不让白看。
“我已经有夫君了,你再无理取闹也是不可能的。”
祁景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想知道自己在夫人心,中究竟是怎样的:“那为何不见你夫君,想来也不怎么爱护你,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也不陪同。”
“才不是这样的。”穆荧辩解道:“我夫君是为国效力的英雄,他在边关保卫家国,有自己的苦衷。”
“你很在乎他?”
穆荧点点头:“当然,他是我夫君,我不在乎他在乎谁!”
“可我也不差呀,难道你是嫌弃我腿脚不好?”说着祁景渊拿过一旁的拐棍,起身一瘸一拐地向她走过去。
穆荧记得第一次见面,他的手上就杵着这根拐杖,她原以为是拿着玩的,之前也没见过他走路的样子,没想到是真的腿脚不好。
为了不伤人心,她得赶紧解释才行。
“不是的,我夫君还双腿残疾呢,我也没嫌弃他呀,不要这么想。”
“当真不嫌弃他?”
“自然。”
“那可是个双腿残废!说不定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况且他一个残废,在这边关如何打仗,靠那一双还能动的手吗?敌人行动自如,他只能坐着挨打,什么时候死了也说不定。”祁景渊语气有几分激动。
穆荧有些生气,这家伙说别人怎么那么难听,他自己不也腿脚不好么。
“那又怎样,为国捐躯是大义,燕国的所有百姓都会记住他,哪怕他死了我也还是他的妻子!”
“真的?”祁景渊一下捧住她的双手,力道越发收紧。
“你干什么,又没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搞定好像在说他一样。
穆荧匆匆甩开他的手,本来还觉得这个人挺好的,还帮她一把,现在看来就是个想挖她夫君墙角的登徒子。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夫人心里竟是这样想他的么,很开心,要是能将夫人留在身边一辈子就好了。
“你没毛病吧?”穆荧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有点怀疑他傻了。
“算了,我不管你了,想来你的小厮也该回来了,我就先走了。”
留下一句话,穆荧不敢再看他,推门匆匆离开。
柳叶见她出来了,刚想说什么,却见她直接上楼不给说话的机会。
夜里,客栈灯火通明,今日的客栈里热闹不少,谈话的人也多。
这客房不算隔音,穆荧捂着耳朵靠在床边,她今晚怕是睡不好了,本来冷清的客栈怎么突然这么热闹了。
这时柳叶忽然推门进来,捂着心口喘气道:“小姐!我打听到王爷的消息了!”
“当真?快说说。”
穆荧拉着柳叶的手往桌边一坐,倒了杯水递过去。
柳叶接过水喝下一口才道:“我方才在楼下,听几个人说,王爷明日要去城门视察,顺便派人进来送药材。”
“太好了,那咱们明日一早就去城门,一定可以等到的。”
终于,她终于能见到夫君一面了,不知道明日该是怎样的光景。
她要不要好好打扮呢,可她不能摘斗笠,打扮了夫君也瞧不见,或许可以找个无人的地方,与夫君私下聊一聊?
心里越想越激动,不由得坐到梳妆台前,端详自己的样子。
这时她才惊觉,她脸上的红痕似乎从未消退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原本指甲盖大的裂纹,已经变为鸽子蛋大小。
怎么这样,她明明有天天喝大夫的药,为什么不见好转。
她低落地问:“柳叶,你说我的脸还能好么?”
“肯定能好的!”虽然柳叶也不知道,但安慰的话还是说出了口,“也许是那大夫学医不精,等我去给小姐寻更好的大夫来。”
“更好的大夫。”穆荧忽然想起来鹤川神医也在北关,要是能寻到说不定可以治好她的脸,但她又该怎么寻呢?
一夜未眠
清晨山雾朦胧,整座边城都似被一层轻纱盖住,街道行人稀疏,细雨绵绵。
穆荧一袭青衣白色斗笠走在前面,不多时就站到了城门口,满心欢喜地等待。
等了好一会儿,却还未等到想见的身影,她忍不住走上城门,从高处眺望。
果然,一站上去就瞧见远处的运送药材的马车,车边那些士兵的盔甲,与城门守城的一致,应当就是恒王的部下。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应当就是她的夫君了,坐着轮椅身旁有人为他撑伞,看不起伞底下的人长什么样子。
只是那后面还跟着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小跑着上前,似乎在与她夫君对话。
穆荧眉头一皱,向身边守城的士兵问道:“请问,那队伍前面的可是恒王?那身边的女子又是谁?”
士兵瞥了一眼随口道:“是,那就是恒王殿下。旁边那女子就是小神医,每天在城里义诊。”
“原来如此。”
士兵听她语气淡淡的,不由得升起八卦的心思:“姑娘你莫不是对王爷有意?”
好歹恒王曾经也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哪怕如此双腿残疾,也有不少想借此攀上恒王的,士兵显然也是将她归于这类了。
“姑娘还是莫要白费功夫了,瞧见那小神医了么,她对王爷亦是如此。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王爷受伤昏迷的日子,都是小神医在照顾,出行也都带着小神医,怕是早已经与小神医心意相通了。”
穆荧摇了摇头:“不会的,王爷不是有王妃了么。”
“王爷成亲当晚就来咱们这儿了,能跟王妃有什么感情,估计回去就要纳小神医为妃了。”
“才不是呢,王爷王妃感情好着呢。”柳叶话一出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是觉得说错话,是震惊自己怎么偏帮穆荧讲话了。
柳叶此刻脑子乱得很,都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跟两个小姐的关系,帮哪个说话都忍不住,替另一个扇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士兵嘲笑地说:“你这小丫头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见过王爷王妃。”
“我猜的。”柳叶急忙找补。“我听说王妃每月都要寄家书,我猜他们一直在联络感情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远亲不如近邻的道理,当然是接触才能生爱喽。”
士兵调笑的一番话甚为刺耳,穆荧原本的期待也渐渐转为害怕,怕夫君真的如士兵所说,比起远在京城的她,更喜欢在身边陪伴的人。
“小姐,我们要下去吗?”
柳叶担忧地开口,她在穆荧身边许久,有清楚她的性子,此刻定然是在难过、怀疑。
“先在城楼上看看罢。”
远处的队友逐渐走进,很快就进了城里,伞叶将底下的人遮得很好,完全看不起面容。
追在后面的沈鸢儿扭捏地问:“王爷,你能不能陪我一起送这批药材呀?顺便到义诊地再巡察一下呗?”
祁景渊则完全没有在听她讲话:“本王还有事,你们先走。”
冰凉的语气叫沈鸢儿很不开心:“哼!不陪就不陪,都进城来了能有什么事。”
“沈姑娘还是先走吧,前面的百姓估计已经等候多时了。”
程昱适时开口,终于是将沈鸢儿给哄走了。
穆荧站在城门上犹豫,此刻正是她与夫君相认的好时机。
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应当下去才对,何必因为旁人的一句话,就对夫君产生嫌隙?
另一个声音说,不要下去,他心里指不定还惦记着别人,下去给自己添堵吗?
纠结一番,她还是选择了下去,如果她走下去夫君还没走的话,她定要将心中所想都问一遍。
刚走一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群黑衣人,将祁景渊团团围住。
“夫君有危险!”瞧见这一幕的那一刻,穆荧心中所有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想下去保护她的夫君!
她衣衫里一直藏得有几个蒺藜球,就是怕遇到突发状况,只是蒺藜球威力巨大,得将夫君移至安全地界。
“小姐小心,不要去啊!”柳叶在后面追赶,却总也跟不上脚步。
部分黑衣人被程昱拖住,另一部分黑衣人则持刀砍向祁景渊,身上没有佩戴武器,轮椅行动笨重及时躲过致命一击,身上也难免挂彩。
穆荧顾不得许多,冲下去就给黑衣人脚下扔了个燃烧的蒺藜球。
嘭——
巨大的爆炸声后,解决了大部分的黑衣人,烟雾与山雾混淆,让人更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了。
穆荧隔着雾气,瞧见两个黑一人正持刀冲向祁景渊,她又是一个蒺藜球扔过去,趁引线燃烧之际,冲过去推远了祁景渊的轮椅,自己则因离爆炸源近晕倒在地。